莫问归途 第42章 第 42 章

“不可！”且先不说现在这里就只有楚离愁和苏子衿二人，用他人性命换取自己生机，就不是楚离愁能干出来的事。

“我知道。”苏子衿深知楚离愁脾性，压根儿没打算用这法子。既然是一起来的，她们也要一起走。现在还找到了这群失踪的少女，更是要将她们带回去才是。

“沧澜珠……我就先不还你了。”这话听得有点脸皮厚，苏子衿说的头皮发麻，“我灵力虽然微薄，但也不是不能尝试。沧澜珠可以抑制我体内的魔气，借助沧澜珠的力量，说不定可以试着破阵。”

魔教之人从小修炼的便是魔气，魔气与灵力相互克制，苏子衿灵力修得困难，也是在楚离愁的意料之中。就算是持着沧澜珠，也怕是不太行。

不过目前只有这一个方法，只能试一试了。

苏子衿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沧澜珠托起，指尖轻点沧澜珠，一碰即离。沧澜珠逐渐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辉，悬在苏子衿胸前。苏子衿望了眼楚离愁，楚离愁坐在她对面，化雨剑破开磐石，直直插在她的面前。

月尚铃在苏子衿腰间颤动，苏子衿一把扯下将它甩在半空，月尚铃不知怎的竟与那沧澜珠连在了一起。苏子衿突然想到了什么，指尖轻烟缭绕，一滴血缓缓落到白气之中，变得妖冶灼灼。一抹血色将月尚铃罩住，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铃中犹如被注入水彩泼墨，层层累积，又满了出来。苏子衿左手翻转，流光溢彩，沧澜珠被催动，浮现出点点微弱的光，月尚铃涌出的大量魔气被沧澜珠尽数吸收。

沧澜珠由外向内汇聚成艳丽的绯红，又变得紫。沧澜珠内的灵力被月尚铃魔气不断催动，幻化出五光十色，在这幽暗的阵法之中爆发出巨大的光亮。

沧澜珠与月尚铃，灵力与魔气。月尚铃靠着苏子衿的一滴血竟与沧澜珠相约制衡着，暗潮在空气中流动，而楚离愁的化雨剑，打破了这个局面。

一道寒风带着杀气刺向苏子衿，苏子衿反手一挡，化雨剑正正划到手心，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却并未滴落于地，而是被月尚铃吸食殆尽。化雨剑顺势落到沧澜珠上，剑锋恰好碰着沧澜珠边上。二者之间擦出金色微光，化作星星花雨，从天而降飘下来，落到阵法之中，落到少女们的身上。少女周边刹时烧出一片焦土，月尚铃也爆发出一道诡异暗哑的红色光点。

苏子衿眯眯眼，甩了甩自己受伤的手。虽然楚离愁读懂了她的意思，虽然楚离愁点到即止，虽然这点伤对苏子衿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苏子衿还是默默记下了一笔，顺便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楚离愁正朝着化雨剑源源不断传输着自己的灵力，正巧抬眸看了眼月尚铃，对上苏子衿那道充满怨气的目光，不由开始反思。是刚才那一剑？可那不是情景所需吗？还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别分心。”苏子衿被捉了个正着也不在意，轻飘飘一句又看了看楚离愁。

这阵法破算不上难，却也不轻松。苏子衿身为圣女，体内的魔气虽不如真正魔物那般的强大，却也不算弱了。几滴血便能将月尚铃的力量开发至此，也是很不错。加之沧澜珠净化后和灵气和化雨剑，竟真的让阵法出现了一丝破绽。

周边景色犹如一幅画，被灵力强行撕开一道口子。眼前的所有开始扭曲，空气也变得稀薄，苏子衿和楚离愁只觉内力被压制，五脏六腑在体内搅合，疼得像是有人狠狠揪了一把。

这阵法虽然不容小觑，但沧澜珠和月尚铃的力量更加强大。忍一忍，痛苦便很快过去了。

苏子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迷糊中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睁开眼看，是自己的血。她手上那道被化雨剑割破的口子竟还在淌血，甚至越来越多。苏子衿有一种自己会被放干了血的想法。

失血过多，苏子衿逐渐看不清了，她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脑袋倒在一块柔软之处。她想要再睁眼看看，怎么也没力气。

好难受，也好难过……可能是年纪大了，苏子衿在思绪的沉浮中竟觉出一分疲惫和悲伤。圣女自入魔教后，便很少时候能感受到这两种情绪了，即便有，也是很快就过去。

可这次持续的时间好像特别长，苏子衿挣扎着，她想要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她想着看过的山，看过的海，想着在江湖叱咤风云，风光快活，最后却还是不由停在了那片海边。她遥望远处波光粼粼，惬意坐在沙滩上，轻靠在身旁一颗椰树边，却发现那并不是一棵树。

肩头上垫着一只手，手心向上轻轻托着她的脑袋。苏子衿觉得有些奇怪，直起身来侧首瞧，发现竟是楚离愁。楚离愁皱着眉，看起来很紧张。

她的声音颤抖着：“悠悠？悠悠？醒了回回我好不好？”

苏子衿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双柔软的唇轻叨着她的名字，她的手上还着一丝伤痛，她觉得难过，将那只手举了起来，轻轻碰了碰楚离愁的唇。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苏子衿笑着。

那道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伤口也好像不疼了，苏子衿收了回来，心情好了很多，却还是说不出话。

是梦吗？苏子衿觉得奇怪。她捏了捏楚离愁的脸，歪着脑袋好奇。横着扯两下，竖着揉三下，楚离愁呆呆地看着她。苏子衿没收力，但楚离愁也丝毫没喊疼。苏子衿笑得更欢了。这应该就是梦了吧。

可她又听到了楚离愁的声音，楚离愁又再叫她。

“悠悠？苏悠悠？点点头，回回我？你别这样……”

本是关怀，苏子衿听着却心烦意乱。

“我不是苏悠悠。”苏子衿皱着眉，心里揪了一下，冷冷看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可楚离愁听不见，她只见苏子衿小嘴一张一合，叨叨着什么，没听到声，还是着急：“悠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子衿一听更气了，气得直接从梦里醒过来。

“都说了不会说话别说话！我不喜欢听！”苏子衿揪着楚离愁的衣襟，猛一扯近，楚离愁被迫靠近。

东海的潮水褪去，沙滩也化作冰冷的石块，苏子衿的眸中变得幽暗深邃，她像是要将楚离愁看穿，透过她的眼直直望进她的内心深处。

楚离愁被坐起的苏子衿吓了跳，刚才还昏迷不醒的苏子衿突然醒来，还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她周身魔气围绕，楚离愁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子……”

苏子衿骤然靠近轻轻捧上楚离愁的脸颊，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还存留着一丝温暖。丝丝清凉划过楚离愁的轮廓，苏子衿温热的掌心覆上楚离愁的眼。楚离愁并没有随之闭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撩动苏子衿的手，撩动苏子衿的心。

苏子衿鼻头一酸，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反倒是闭了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若是梦境，那就任性一点吧。苏子衿狠了狠心，指尖蹭过楚离愁的发鬓，她抱着她的脖，将头垂放在她的肩头，又借着闭上眼的黑暗，摩挲到楚离愁的耳边，长长地吹着风。

她觉察到身下之人猛动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平静下来。苏子衿放开楚离愁，离得稍远了些，她松开覆在楚离愁眼上的手，看看怔住的楚离愁，笑了。这的确是楚离愁会做出的反应。

苏子衿丝毫没注意到周边的已经变作静湖的林，她挑眉，心情十分愉悦，又忍不住伸出手抚摸起楚离愁的唇。慢慢向上，划到挺拔的鼻根，延展至英气的剑眉，整理了松散的鬓角，最后，回到那柔软的唇上。

楚离愁变得僵硬，被苏子衿感觉到了。苏子衿觉得有趣极了，她又凑了上去，这次贴着楚离愁的鼻尖，眼睛微微闭阖。

轻柔的呼吸交错着，楚离愁不着痕迹的颤动了一下，她睁着眼，看像是还身处梦境的苏子衿。

少女微红的脸颊在氤氲月色下瞧着温柔，她闭着眼，微微仰着头，像在跟自己索吻。这想法一冒出来，楚离愁便被自己吓了跳。但她还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她静静地看着苏子衿，感受着她的亲近。

“楚离愁……”楚离愁听见苏子衿喃喃自语。

她埋头，猛地向楚离愁颈间狠狠咬一口，似是在泄愤一般，但又有些不忍心。她细细厮磨，舍不得的，又松口放开。苏子衿抬头眨了眨眼，注意到了皎皎月色，昂首朝着楚离愁的唇，轻轻一碰。

一瞬之间，楚离愁大脑一片空白。她顿时觉得眩晕，心口一阵闷痛，双手握得越发紧了，又霎时无力。身体像是中了毒，发了病，身体温度渐高，颤抖不停。她不知自己现在脸色如何，但定不会很好看。

“苏子衿……”她不禁唤出她的名字，犹如魔怔一般，心悸不停。

苏子衿轻笑：“要是一直不醒就好了。”

“那你想做什么？”楚离愁知晓她怕是还以为在做梦，不由觉得可爱，忍不住试探。

苏子衿偏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嗯……不知道。但我不想回魔教，也不想让你回楚家。你说……我们不修炼了，就做个凡人，在人间游历，好不好？”

“好。”楚离愁顺从着。

见她配合，苏子衿又任性起来，她深色郑重其事，掰着手指数：“那我还要带着你打一打教主。悄悄告诉你，我们教主可厉害了，民间传闻我是魔教之最，但我还是没打过他。但你好像更厉害，肯定能替我打过他！”

“我还想找到若浮和若霖。若浮也是圣女，我好好奇她是怎么修炼到山神座下，说不定我也能一样修炼到你座下呢？”

“但我还是想跟你一起，不论做什么都好。”苏子衿说着又笑起来，还不好意思，“你不许说！悄悄的，自己知道就好。”

楚离愁也笑，点头应下了。

“阿楚。其实，我还挺羡慕若浮和若霖的。”

“嗯？”楚离愁等着她的解释，却一直没等到。

苏子衿似乎也没打算说，她就这么随口提了一句。反正，这是她的梦境，她做什么都行。反正，醒了以后，楚离愁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苏子衿很庆幸，却又遗憾，她问：

“楚离愁，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