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37章 第 37 章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两个人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儿，不过都没怎么睡着，各怀心思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情。

刚意识陷入了昏沉，苏子衿的房门便被推开，她骤然清醒。

听这脚步声，应是楚离愁来了。

楚离愁买完早餐从外面刚回来，徐山弟子已经到了楼下，正巧和她碰着。本来还是想要苏子衿多睡会儿，让她自然醒的。不过现在，可能不得不叫醒她了。

“悠悠？”楚离愁小声地喊着。

苏子衿身心疲惫，周身不适，但习惯了紧张的身体还是能够支撑着她起来，对着楚离愁笑：“怎么了？”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通红的眼还带着点泪花，像是没睡醒一样。

楚离愁拿来苏子衿的衣服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扶着她起来，道：“收拾收拾，快些吃点东西，徐山弟子到楼下了，一会儿吃完便出发去静湖。”

“已经布好阵了？”苏子衿懒懒起了床，就着楚离愁递衣服过来的手顺势穿上。

“嗯。”楚离愁也不多说，苏子衿问，她便答，不问，也不主动提。

经历了昨天那一幕，苏子衿迟迟才下楼也没人说什么，只是见她下来，心虚又好奇地悄悄瞥她。

苏子衿一路了楼，比他们还心虚：“……”她拉了拉楚离愁的袖子，颇有怨气地对她抱怨，“你毁我清白！”

楚离愁也不反驳，只笑。虽说不是那么回事，但又好像是那么回事，她没法儿反驳。

徐山的弟子们也算和楚离愁合作了多次，但他们还是从未见到楚道长露出过一丝的笑意。突然见到，还是因为别人，不禁在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行叭，楚道长跟我们普通道长还是不一样的，她的事，我们少管。

“楚道长。”徐山领头弟子付荣对着楚离愁微微一鞠，楚离愁淡淡点头以示回应。

“……”没法儿，楚道长看起来为人冷淡，可功法深厚，心地也不错，总是会救下法力低微的弟子。和楚离愁合作，是他们徐山赚了。付荣想了一通，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又鞠一躬，“楚道长，静湖已经有弟子在您的吩咐下照您画下的图布下了阵法，现在……”

“嗯，知道了。走吧，御剑。”楚离愁拉着苏子衿，抬手唤起化雨剑，让她站上去。

苏子衿乖巧跟着楚离愁后面，抱着她，和徐山弟子一齐到了静湖。

一路上，苏子衿从上看着静湖，风平浪静的碧蓝水面照出他们飞行的身影，一把把剑落地回到各自主人手中，几近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刹时开启，就连射下来的日光都变得黯淡了些许。

静湖边无花无树，却闻沙沙风声。四下周望，发现静湖周边，是一群高山。山上倒是种了不少树，山上的风吹动树叶，枝叶相互碰撞，热烈的光斑驳了叶影，吹到湖边，也觉出热来。

“阿楚，好热。”苏子衿穿的不算多，但后背还是出了丝丝汗水，打湿了衣衫，“是你们布的阵法吗？”

楚离愁没回答她，只是说：“小心。”

“魔教的人真的会在这里吗？”苏子衿问。

“不会。”

“嗯？”

楚离愁带着苏子衿在湖边站住，只剩徐山弟子拨开层层湖水，走到水下去。徐山弟子屏着呼吸，拿了楚离愁的防水符，潜入到水下去。

还未等苏子衿弄清发生了什么，便望见几名眼熟的女子缓缓从山上走来。她们神情愉快，脸上都带着暖暖的笑，来时有说有笑，像平常人家的姑娘那般，打打闹闹着，你推我攘跑来。

“这是……”苏子衿认出那是在山神庙之中遇到过的少女们，“是她们。”

“嗯。”

让徐山弟子布下的阵法并非是用来对付魔教的，只是借助着这静湖边群山的灵气来重现当日的情景。万物皆有灵，凡有灵者，皆有记忆。不过这记忆需要用些法子来让人见着罢了。

很早之前楚离愁便研究出了这阵，但人的灵力有限，仅凭一人之力很难完成，只能借助其他弟子的灵力修为，来提取出这段记忆。

姑娘们嘴角都带着笑，声音听不见，仿佛就只是家常八卦一般，说累了，便在湖边坐下了，踢着岸上的小石子，扑通一声入水，激起层层涟漪，不待湖面平静下来，又踢一颗进去。涟漪越落越大，越落越深，本是小小一个漩涡，但每次平下来，也只是浅浅一层。

她们的身影越来越淡，隐隐约约被阳光穿透，最后几乎快要看不见。灼热得像是快被烧死，少女们突然之间忍受不住，猛地跳进水里，像她们投入湖中的小石子般，一个接一个，跳进了水里。

一旁的苏子衿看着，连连上前想要捉住她们，可明明已经碰到了衣袖，但又却是什么也碰不到。她们穿过了苏子衿的手，也穿过了静湖的水，最后沉入了水中，一点风浪也不复存在。

“她们，她们……所以徐山弟子们进到水中，是去找她们了？”苏子衿猛转过头，看着楚离愁问。

楚离愁没有回答她，就这么淡淡望着她。

“阿，阿楚？”苏子衿没来由地觉出一丝慌乱，“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不需要去帮他们吗？”

“没事，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楚离愁移过眼，道。

心里的那点慌乱更加强烈了，苏子衿头疼得紧，想要抓住一丝思绪，却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也抓不到：“等？还有什么？这里不是没有东西了吗？”

将苏子衿反应尽收于眼底的楚离愁将她揽了揽，拉着她的手，道：“等着魔族来。”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啊。不是说这是记忆吗？姑娘们是自己跳进湖里的，湖里定有什么古怪，让那些徐山弟子们下湖去找她们，会有危险的吧？我们不下去看看吗？”

“悠悠，你在慌什么？”楚离愁不理她的话，笑了声，问。

“我？我慌什么？没有啊……”

楚离愁打断她的话，挑眉：“没有吗？”

望着楚离愁平静的眼，苏子衿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等待。

“你若想去，可以去湖里看看。这是防水符，拿着就好。”过了一会儿，楚离愁递给苏子衿一沓符咒，“还有这些，对魔气很管用，拿着防身。”

苏子衿接过，随处走了走，四处看了看，楚离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最后还是归于湖上。

见楚离愁那反应，她多半是已经猜的**不离十了。一路上苏子衿其实破绽百出，不过由于楚离愁太好骗，也太过信任她，纵使她说的话有诸多漏洞，她也不曾找补。察觉到楚离愁已经有所怀疑之后，苏子衿也并未多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应如何开口。本来当初就是戏精上身瞒着的，后来本性暴露，也没装，只当做相互熟悉之后的热络。

但昨日她将信放出去后就觉得很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来是为何。直到刚才，现在她意识到，或许这个阵，就是为她设计的。

她也不再瞒着，将符咒撒入林中。起手凝起魔气，月尚铃从腰间浮现，铃声清脆，苏子衿面上蒙了一层纱。风轻轻吹起纱布一角，却并未吹散。她起身纵跃在山林之间，转眼便消失不见。

果不其然，蓝爵就在静湖的周边。在楚离愁的结界之外，四周遍是魔气布下的阵法。林间，每隔一段路上便直立了长满尸斑的人体，密密麻麻，干涸的血迹留在他们身上，结成印的血疤落在泥土里，被鲜血吸食，化作强烈的怨气罩在静湖之上。

缕缕红色的煞气从阵中飘出，远远便能看到，苏子衿跳跃几步，落在阵法边上。阵中微微异动，却又波澜不惊，像是只跟她打了个招呼。

也是，这阵法就是她制出来的。魔教的符啊，咒啊，阵啊，凡是较为强悍的，几乎都是近几年苏子衿制出来的。魔族的东西他们很多都无法使用，只是依仗着魔气修炼。魔气修行有损阳寿，而自苏子衿当了圣女，天赋异禀地研究出了这些东西，也算是给了他们另一条路。也导致各路正道对她恨得牙痒痒。

“圣女。”除了蓝爵以外的人皆朝着她轻轻一鞠。正道不喜欢她，可魔教中人倒是很敬重她。虽说接触过她的人都说她性情古怪，很好说话但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总归是圣女，光是实力也令人敬佩。

苏子衿勾起嘴角，轻笑：“起来吧。”

“你怎么来了。”蓝爵皱眉，“不是说让你呆在楚离愁身边吗？”

“她发现咯。”苏子衿歪头，满是无奈地说。

“那你也应该牵制住她！”

“你们是想杀那些弟子还是抓他们？”

“你快回去！”

“抓他们吧。杀他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以你的功法打他们那群人足够了。”

“苏子衿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但楚离愁你打不过，所以让我帮忙牵制。”

“这是教主的命令！”

蓝爵一直吼苏子衿，她烦得受不了，咆哮道：“我知道你闭嘴先听我说完！”

蓝爵也算识趣，没说话了，只是狠狠瞪着苏子衿。

“行了别瞪了。我知道这是教主的命令。就算楚离愁她在这儿我也能牵制住她。只是这次你们怕是抓不住那群弟子了。”苏子衿顶着他的目光，颇为嫌弃地叹了口气。

“怎么？”

“楚离愁发现了我的身份，这次她亲自过来，怕是早有准备。那群弟子下了湖，不清楚去向，楚离愁在旁边守着，应该也是布了阵的。单打独斗我对上楚离愁最多只能拖延，没那个能耐把她拿下，护不住你们。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概不负责。”

“行了，我去找她了。”苏子衿说着便要离开，但临走前又突然想到什么，侧首看着蓝爵，“对了，蓝爵，问你个事儿。”

“什么。”

“老实告诉我，那群少女，跟魔教有没有关系。”

蓝爵细细想了什么，他偏头看了看苏子衿，对上她的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会儿，回答道：“没有，与魔教无关。至少我不曾得到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