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17章 第 17 章

那日苏子衿一心放在楚离愁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洛山河的血流进月尚铃，制成毒药飘散到人间去。

月尚铃的魔气太浓郁，要知道，就这么小小一只铃铛里包含的魔气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洛山河本就用自身下了咒，血液里并不纯粹，加之脱胎换骨用灵力引了魔气，再在月尚铃之中过了一遍的血不知是有多少危害。

风可以吹散，可也能将其散播得更广。毒性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死得更早更惨或苟活一段时间多受一些折磨得问题，但传播却让很多人头疼。

许多无辜之人被吸入魔气，产生了各种反应。这次不仅仅只是山神庙，而是大片的江南地区都被侵染。民间的说法是中了毒抑或是中蛊，可没有一位神医可以治疗这种毒，也解不开这道蛊。

不断有人向神明发出请求，一眼看出不是中毒或是中蛊的神不敢轻易插手，因此此事也在天界有了一番讨论。可天理不下达指令，没有人敢私自插手凡间命簿，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凡间之事了。

在去天界为楚离愁找药的时候苏子衿便发现，众神对于洛山河这件事的态度似乎很怪，尽管她和楚离愁没处理好，但也没人怪她们，给药的时候意外大方。苏子衿莫名觉得众神对于她们的态度太奇怪了，甚至......甚至总感觉，将上好的丹药递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竟然会有一种名为同情的神色。苏子衿不理解，也没多问。他们不愿意说，问了也没用。

回到山神庙，苏子衿翻阅遍了藏书阁的书卷，想要查清洛山河的来历。可无论是天界还是山神庙中对于他的介绍都只是天鹤山意味再寻常不过的少年。洛山河的履历干净地就真像是凡人一般，若不是那日苏子衿亲眼见到了他身上的缚情咒，便真的要相信了。

洛山河只是十六年前在天鹤山出生的一位普通少年，他的确没什么可以指摘，可若他不是呢。缚情咒不达目的不会死，若这位“洛山河”不是在十六年前出生的呢？

望着桌上凌乱的卷轴，苏子衿叹了口气。楚离愁帮她收拾好，她一回来就又乱了，若是她醒来看到，指不定怎么说她。

将卷轴重叠整齐摆放好，苏子衿眉头一皱，看到了原先自己处理的祈愿。

那是之前洛山河那充满戾气的祈愿。就是因为这些祈愿，苏子衿才会一时冲动去找了洛山河，没想到反被他给算计了。

不过......洛山河这样一个能给自己许下缚情咒的人，怎会出现这样的祈愿？这些祈愿都是一些无关大小的生活琐事，人心中的欲念恶念堆积，才成了这般仇恨。但洛山河因这些小事产生足以向神明祈愿的力量，那他根本不会有多余的毅力再去下缚情咒！

缚情咒并不简单，下完整整一个咒至少需要七日。这般段的时间内，洛山河便跟换了一个人般，那只能说明，他的确是换了一人......

“会是夺舍吗......”苏子衿喃喃自语道。

但也不对，缚情咒是以心脏为纽带刻在灵魂上的，若是夺舍，那他的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心脏灵魂分离，这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是......

“洛山河换了命格！”想到这点，苏子衿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子衿回头，是楚离愁来了。

这几天楚离愁一直陷入昏睡，苏子衿往天界跑了好几趟寻找丹药为苏子衿治疗，每天为她运气，也总算是见效了。

“终于醒了。”苏子衿心口提着的那股气沉沉放下来，她久违地笑了，不禁抱住楚离愁，把头埋进楚离愁怀里，深深叹气。

楚离愁也算是大病初愈。看不见伤口是真，可楚离愁受的全是内伤，自然不会多好。只不过是醒来没见到苏子衿，特地出来找，结果刚一过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弄得她还挺手足无措。半伸着的手悬在苏子衿身后，楚离愁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呆呆愣着。

忽地看到案上的卷轴，虽看起来有被某人收拾，但效果甚微，又被翻乱了。想起刚过来是苏子衿独自一人的自言自语，楚离愁也猜到这几天她不好过，心里愧疚，在她背上拍了拍，轻声哄着：“没事了，我醒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谢谢悠悠，你辛苦了。”

连续几日的连轴转，帮楚离愁调息，在天界周旋，又处理祈愿，苏子衿原本都不觉得累，可这么被楚离愁一说，这几日的疲惫顿时翻天覆地地盖过来。苏子衿觉得浑身无力，本想要起来，结果又在楚离愁怀里赖了会，才艰难分开。

抱了许久，苏子衿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深呼吸地坐了下来，又想到楚离愁这伤可能还没好全，顺便把从天界找来的丹药喂给她。楚离愁乖乖吃下，坐在苏子衿面前，认真听着她说着刚才的推论还有在天界的发现。

听完后楚离愁并未说法，沉默着皱眉。苏子衿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对洛山河的态度都这么奇怪？楚离愁自己是知道些什么吗？

接着刚才的改命格继续往下想，苏子衿猛地意识到什么。她抬起头望着楚离愁，问：“那个洛山河......他相见的人，是神，对吗？”

命格这个东西是只有神可以帮他，而他看向苏子衿和楚离愁的眼神太奇怪，说的话也根本摸不着头脑，甚至楚离愁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意外。按照楚离愁对天鹤山的关心和注意，若洛山河之前有什么古怪她怕是早就察觉，不可能说放任洛山河去勾结之前那几个人来制毒。而看楚离愁的神情，天界和她应该也都是知情的。所以这几天她苦苦冥思了这么久，却是他们早就已经知道的答案？

楚离愁低头不语，眉心微皱，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楚离愁，你要告诉我。我闯了祸，但却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蒙在鼓里，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你总得让我想办法去补偿。”苏子衿有些烦躁，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天鹤山镇民了。

天鹤山现在也算是她和楚离愁一手扶持起来的，对于她来说也有了一点家的意味。可现在因为她的失误，让洛山河接触到月尚铃魔化，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苏子衿虽然狠，但也有心。嘴上不说，实际她还是很难过。

楚离愁没想到她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也是，苏子衿什么也不知道，站在她的角度，认为是自己的错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件事注定会发生，无论早晚。就算没有苏子衿这个契机，洛山河还是会拿到月尚铃在天鹤山掀起轩然大波。

“悠悠，这件事真的怪不到你身上。洛山河......洛山河与天鹤山的是命中注定的劫，这两者之间都是相互折磨的，他的到来没有人感到意外，而月尚铃也迟早会到他的手中，没有你，他还是会一样来霍乱人间的。你不必自责。”楚离愁不知应该如何向苏子衿开口，只能安慰她。

“可这就是因我而起的不是吗？楚离愁，你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公平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和身份，唯独我不知道！我不想做一个傻子！我也想要做点事情！我不是山神，不被他们朝拜，但我也想着念着，我也有**！”

不知为何，苏子衿的情绪起伏有些太大，她异常激动地和楚离愁争论，尽管楚离愁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她本不是一个会任由情绪控制自己的人，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对她来说很有可能就会一不小心丧命其中。苏子衿有些懊恼，她深深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她已经失控了太多次了。

若浮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吧，毕竟这是她的神格，她的身份，害的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抱歉，刚才太冲动了。”苏子衿向楚离愁道了个歉，没忍住自嘲一笑。

这事与魔族脱不了关系，而她一个魔族圣女，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别人？真是在阳光下晒得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模样了。那月尚铃是从她手里递给洛山河的，她哪儿来的这等魔族至宝呢？楚离愁压根儿没问过她，也不知道是否还相信她。

也是，楚离愁现在叫的还是苏悠悠，苏悠悠善良温和，不会拥有月尚铃这等危险险恶的东西。可苏悠悠不是她，善良温和的不是苏子衿。苏子衿向来都是心狠手辣杀人面不改色的，她又有什么资格知道楚离愁的秘密呢？因为这些事情牵连到自己属实不该啊。

“你若不想说，那边不......”

“你等等。”楚离愁拧着眉头，深深看了眼苏子衿，打断了她，眼里有些心疼，“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

“这件事太复杂，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跟你说。你等等，让我理一理。”

“悠悠，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所以不要难过。”

楚离愁薄唇轻启，轻声道。

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