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12章 第 12 章

一瞬的恍然大悟令苏子衿很是不知所措。她有些慌乱地看着楚离愁，而楚离愁自然也发现了苏子衿的异样，疑惑看她。

苏子衿定了定神，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楚离愁。无论是作为山神的楚离愁，抑或是身为楚家宗师，悠悠口中道长的楚离愁，她都阻止不了。她们的唯一选择都会是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去救那些人。苏子衿根本无从动摇。

若浮也从未告诉苏子衿她所希望的是什么，就这么直直将她丢来，遇上一个称得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楚离愁。

她沉默了很久，站在人潮中央，听着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祈祷。楚离愁则一如既往的静静等候着她，不催不急，就这么看着日头渐渐落入山林之中，人群慢慢散去，山神庙重新归于平静。

“你想好了吗？”兀然，苏子衿开口问楚离愁。她闭着眼睛，没去看楚离愁的神色，深深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嗯。”楚离愁似乎早预料到苏子衿的松口，她握起苏子衿的手，接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嘴角微微上扬，弧度不太明显，但看得出心情很不错。她明知故问道，“你要帮我吗？”

“我又能怎么办呢？见你孤身去冒险吗？”苏子衿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帮你，未免太不近人情。”

且目前看来，楚离愁似乎是没有之前的记忆的，她只认识苏子衿一人，她二人的关系可能就如同若浮若霖一般吧。只是不知道待她清醒过来以后是否还会记得与自己的经历。

不过现如今她也不能再保持苏悠悠的那纯真模样了。她现在是若浮，必须帮助楚离愁在这个幻境平安才行。若是待楚离愁回想起来，大不了推辞说是若浮除去了她的记忆，将她控制住了就好。

“你想怎么帮他们？”抽回思绪，苏子衿认真起来，与楚离愁商讨着这次的天灾**的解决之法。

楚离愁将她的想法同苏子衿说了，但苏子衿有些不同意。

“若是真一个个去托梦，这么多人，你得托到什么时候？别说有我相助，就算只有今天前来祈求的人就够我们忙活了，而我不信你只会帮这些。”还没等楚离愁一个个事件拉出来细细地说道，苏子衿立刻否决。

也是，天鹤山百姓比起其他富饶的地方不算得有很多，但也绝不是少数。况且这么一个个帮过去，也不一定能够解决多少问题。根坏了，怎么也无济于事。要救，就从根源救起。

“那如何是好？”失去记忆的楚离愁似乎主意也没以前多了，有些苦恼，看着远处的月亮爬上山头，微微出神。

不知怎的，苏子衿想到了古书上若霖的办法，顿时有些头疼。

——

那时的若霖几乎从未得到过这么多人的祈愿，她很开心，也很愿意为他们做些什么。而若霖便是隐人群，赐予了人们天界的灵药，将其散播出去，作为江湖医圣替他们治好了瘟疫。又从私藏的宝物中挑选了一二，同其他仙人换了其他宝物，替百姓降雨，丰富土壤，使得他们来年收成很好。

托梦自然也是托了的，不过不是全部。若霖入了庙宇一小僧的梦境，在梦里对他们指点出道路来。那时天鹤山的温饱都已堪堪满足，人们越来越信奉山神，听到山神同小僧托梦，且还拿出了信物，几乎所有人都很相信，便随着若霖的指引，一步步将贪官拖下位，送上去一位真正为着他们着想的父母官。日子一点点好起来，就算是不信封山神的人也转了念。

人们脸上笑容不断，活得很是滋润，便顺势筹集资金替山神扩大了山神庙，建了金身，雇人将天鹤山修得漂亮整洁。几乎日日都会有人来打扫整理，寺中僧人也很受敬重，庙里香火连绵不绝，一时间若霖也随之风光无限，法力大增，在天界的地位慢慢高了起来，名声大噪。

而馥海说的并没有错，人们的确贪婪。

得到了健康富足，就会想着更多的钱财，亦或者长生。他们并没有什么实力，在**和野心中受着折磨，在人间找遍各种法子无果后，便又打起了山神的主意。若霖自然是不允的。为他们争得这些已属不易，若霖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生活，平安幸福下去。

可这哪儿是她说了算的？没有得到回应的野心家愤怒了，他们剑走偏锋，誓要逼得山神出手拯救。他们深知，那山神脾性温润，定然会帮他们。于是他们开始制毒。养蛊，散出去，祸害了自己的同袍，又让他们来到这里求山神救救自己。

不知情的百姓被莫名牵累，带着人性伪善与险恶制成的毒威力无穷，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若霖也的确如他们所愿出手相助了。这次不同于天灾，乃是**。传播的范围太广，而毒却太深。若霖的名声骤然打响，四周各地陆陆续续建立起了不少若霖的庙宇。人们心中的敬仰甚至快要赶上东海沧龙，这才使得她被录入了那本古书。

虽不知这事若霖是否阻止，若是阻止了，又为何没有成功。但事实就是，因为她，人间受灾，天界大乱。

而若霖也只是一位小小山神，她的身份并不高贵，反倒是抵了不少仙门的香火庙宇。一时的鼎盛必然不会好。她的晋升太快，短短几十年便多出了上百座庙宇，香火不绝，朝拜的人数愈渐多起来。顶了别家的位置，自然是不妥当的，这事儿闹得大了，神罚也不出所料的降下。

刺魂鞭八十一道，道道打在神骨上，伤在神魂中。神骨伤痕永世不灭，神魂受损痛不欲生，而若霖还来不及修养，就要急急赶回人间。

凡人也躲不过这场无妄之灾。本该受罚的几位挑事之人已坠入烈火炎狱，永世不入轮回，人间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

电闪雷鸣，三十二道天雷滚滚在一瞬之间落下。然而，天鹤山却是毫发无损，人间依旧岁月静好。人们只是以为那天的雨大了些，那天的雷响了些。

可山神从此不见，若霖踪影消失，千年之后归来，却是物是人非。

人们早已不记得她，随处可见的山神庙只余下天鹤山一所，而曾经香火不绝的庙宇已然荒废，杂草丛生无人前来。

若霖没了神力，失了信徒，散了家，也离了挚友。从未如此痛苦的她一朝入魔，在天鹤山弑杀上万余人，最后被朱雀前来镇压，在朱雀心软之下被封印在了那破旧庙堂。

这是若霖的选择，若霖的路。

——

而苏子衿一时不知应如何抉择。尽管不知对错，但她不想让楚离愁重新踏上若霖的路。至少现在不想。

可不等苏子衿想好，楚离愁已经有了主意。

“......麻烦太多，一个一个慢慢来。粮食问题其实都不算急迫，我们先从瘟疫开始解决。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悠悠，我明天从天界拿些药材过来，到时候我现身去送给他们，这样一来......”

“不行！”苏子衿头更疼了，这不就又重新走上老路了？还不如一个个托梦！“天界的药材哪儿是凡人能用的，你不怕神罚？”

楚离愁眉眼淡淡地浮上一层笑，她满不在乎：“神罚不重，我死不了。大不了受点小伤，养养就好！”

苏子衿甚至有些怀疑这究竟是楚离愁还是藏在楚离愁体内的若霖了。若不是眼底的那抹柔光太熟悉，苏子衿几乎就要认为这是若霖本人。

回想若浮对她说的那句喃喃自语般的像，也不知是楚离愁像若霖，还是自己像馥海。

可没有办法，楚离愁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苏子衿的一口否决，趁着苏子衿发愁，当真就从天界把药材给人带来了！

那是她用飞升封地时的奖赏与人换的，得了不少，苏子衿一早起来便看见她在神台上打理这些东西。

“你......”苏子衿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楚离愁看到苏子衿，冲她问好，又接着背过身去倒腾，准备现身送药了。

“算了，你别去了。我去吧。”苏子衿叹了口气，拿她没有丝毫办法，“于情，你是山神，他们有求于你，你亲自过去便没了神威。虽说你可能不太在乎这些，但也不能完全不顾。于理，你用的是天界的东西，不好亲自带往凡间。若是被人上报天理，你便是洗不清了。”

“我......”

“知道你不想拖累我，但要嘛就不要让我知道，我知道了就定会插手。”苏子衿打断了楚离愁，认真看着她，“你也不必道谢。楚离愁，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在看到她清澈眼神的时候，苏子衿心中有什么地方软和了下去。突然，她又好像明白了若浮的意思。

既然是让她自己去走，那无论选择是怎样的，都是可以的吧。这里只是幻境而已，她和楚离愁并不会受伤，只要完成了，安全出去了，那便是好的。若是楚离愁真的要重蹈若霖的覆辙，那她也只能相陪不是吗？毕竟他们都是同样的倔强，也只能顺其自然罢。

楚离愁一时愣住，而后也认真回望着苏子衿，莞尔笑：“好。”

突然感觉阿楚受起来了……但她其实是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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