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 第1章 第 1 章

满湖碎金照进眼里，苏子衿抚着依依杨柳，皎若秋月的眸子中笑意盈盈。微风乍起，细波粼粼，她的裙摆轻轻扬起，温和轻柔的面容宛若仙子，却是让身边两人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们，抖什么？”苏子衿像是不解，俯下身，羽睫微垂，水亮亮的眼中多了几分冷淡。

“没，没什么......”贾元支支吾吾不敢去看苏子衿，只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那可是苏子衿，教主最宠爱信任的圣女！除了教主，苏子衿几乎是与两大护法平起平坐，在魔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想当初她不过是教主从乞丐堆里捡来的一个垃圾，却从尸山血海中脱胎换骨，成了大名鼎鼎的魔教圣女！

五百孩童，也只有苏子衿，踩着无名的尸骸，踏着同伴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阳光撒在她的身上，像是洗去她曾经的那些污秽，白皙透亮的皮肤衬得她的唇色更加艳红，宛若嗜血的鬼魅，一眼看去便夺人心魄。

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下，是一望无底的黑色深渊。苏子衿这人，远看是美人，细看是恶魔。

苏子衿自然是知道他们所想，但不做理会。

从死亡边缘挣扎出来顽强生长的她，早早就学会了不去看他人所想，不去听他人所言。

“呵。是吗？”苏子衿冷冷一笑，转过身望着不远处闻名江湖的飞阁流丹，平静的瞳子中闪过一瞬轻松。

一股魔气瞬间将众人包裹，贾元付合一行人后背一凉，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狠狠绞缩，几乎是要被拧成残渣。几人衣襟湿透，大颗大颗汗珠渗下，死死咬着嘴唇克制呻吟，浑身不住得颤抖，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知多久，绞痛使得头脑空白一片，许久之后众人逐渐缓过神，几人壮起胆子，缓缓站起身，又听闻忽地听闻一声冷笑，不禁腿软，下意识“砰”的一声跪地，狠狠磕着头，嘴里模糊不清的念叨着“圣女饶命”“圣女饶命”。意料的疼痛始终未来，等到有人壮起胆子悄悄抬眸一瞥，却是发现面前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脱离了一众眼线的苏子衿轻踩在茂林密树之上，紧紧跟随着一凌冽人影。

那人速度也极快，几近是飞跃地穿梭在山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眼花缭乱。而苏子衿却能始终保持着恰倒好处的距离，又将对方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这几天死死守着楚家，这里如同一个铁桶，油盐不进，压根儿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接触到楚家人。

体内的戾气再次浮上，逐渐想要侵蚀苏子衿的理智，苏子衿强行运气将其按下，集中精力去盯着那人。

来之前苏子衿早已将楚家调查清楚明白。

这人是楚家嫡系一脉独女，名为楚离愁。家主楚昊穹自幼疼爱这个女儿，也教得楚离愁善良温和。

不过楚离愁声名鹊起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生在江湖正派的武林大家，而是因为她极度仇恨魔教，弑魔弑得痴狂。

苏子衿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楚离愁会如此仇恨魔教，但没办法，她自己就是魔教圣女，只能隐藏身份借机接近了。

能让楚离愁出门的理由只有一个——魔教。

这次是福茶庄出现了一个魔教组织——无双阙，领头之人是名为壤驷楠蝶的女人。壤驷楠蝶领人占领了福茶庄，虐杀福茶庄百姓，将有资质的孩童带回魔教内部炼丹修行。

本不少号称正派的江湖侠客都曾前往试图剿灭，但那壤驷楠蝶魔功属实高强，不少人负伤失败，就连楚家派去的人也未能杀到他们内部去。

楚离愁听闻此事当即决定去往福茶庄。

壤驷楠蝶是魔教左护法壤驷暄妍的义女，左护法向来与苏子衿不对付，她自然也不会去帮壤驷楠蝶。

倒是可以借此机会靠近楚离愁，获取她的信任。不过楚离愁也不是什么善辈，想要在她眼皮底下隐藏身份，还是需要点本事的。

福茶庄已全数被壤驷楠蝶的人占据，他们身边黑气环绕，眼神阴狠，毒辣辣地狠盯着来人。

突然，眼前闪过一瞬白光，楚离愁的化雨剑随风出动，割破片片雾气，像是一道闪电般直直冲向守卫。

周围一席人还来不及反应，门口的几位无双阙喽啰悄无声息倒地，任那黑衣正大光明闯入福茶庄。

苏子衿跟在楚离愁身后，化了一阵魔气环绕在楚离愁四周，因越来越深入福茶庄，周围魔教的人也变多，楚离愁没作怀疑，只是皱着眉头，将面纱戴上了。

得苏子衿的魔气相助，楚离愁靠近无双阙内部也无人做疑，放任楚离愁的进入。

而楚离愁也不客气，迅速贴近游荡在福茶庄的各魔族，化雨剑骤然升起，一道强烈刺眼的光占据所有人的视线，剑气萦绕，广袖飘飞，化雨剑一分为十。楚离愁跃于高空，临下俯视着众人，凛冽眉骨之间看着淡漠得几近刻薄，漂亮又水灵的眼中嫌恶至极，眉头轻轻皱起，脸上深深刻着厌恶。

福茶庄一时魔气骤起，浓厚的鬼魅气息将空气夺去。来了人，魔教众人兴趣立起，大声嚎叫欢呼，凄怨的惨叫划破天际，那是被众人召出的怨鬼孤魂。神秘的密语响起，魔教众人双眼通红，手心向上，不断飘出缕缕红雾，化作个个字符，在天空中撕裂出一道巨大的缺口。带血的凶灵身体已残破不堪，沿着红色字符搭建的云梯，密密麻麻从高处远处爬出，摇摇晃晃朝着楚离愁而去。黑色雾气笼罩福茶庄，化作一股股强劲的戾气狠狠朝楚离愁袭去。

化雨剑寒光熠熠，一把把整齐的摆列在楚离愁面前。

宽袖一挥，凛冽剑气金光鼎沸，顷刻之间削得红符云梯轰然炸开，碎肉残羹成点点鲜红血珠，兀自沿着化雨剑缓缓滴下，几千人的古老阵法，霎时被劈开一道鸿沟，从福茶庄入口，蔓延至山的另一头。

凤眸轻垂，楚离愁飘然落地，温沉修雅，轻轻拂去衣袖上沾染上的细小灰尘，踮起脚尖避过腥臭的黑血。

“好一个无双阙啊......”她嘴角冷冷勾起，站在肃杀的冷风之中裙摆微动。

楚离愁并未多言，只是淡淡扫过四周，目光所及皆是横尸遍野。

魔教众人这时才看清她腰间戴的和田玉佩，上头俨然刻了个“楚”字。

得有如此功力，又是姓楚的女人，那只有一人了......

“楚，楚离愁......”其间一人大口喘着气，面白如纸，浑身不住颤抖着，大滴汗珠从鬓角落下。

这个名字一起，在无双阙中产生阵阵骚动。

那可是楚离愁......在与教主交手过程中也能重伤教主，安然脱身的楚离愁！

魔教有笑靥鬼魅苏子衿，正派就有冷面阎罗楚离愁！

这两位只要其中一位现身，必将是掀起腥风血雨的存在！

忽然，一嘴唇鲜红，两颊丹霞的娃娃幽幽飘来。惨白的娃娃脸上挂着一奇怪弧度的笑，绫罗绸缎挂在身上，眉间点着一簇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娃娃笑着，声音越来越尖锐高昂，肩头散着不知是何物的灰，金色的瞳孔闪亮着，一点点向楚离愁靠近。

娃娃眼中突然溅出劈里啪啦的火花，一道红色灵流猛然映得楚离愁眸色发红。

化雨剑应召而出，一道金光刺眼霸道，忽地腾起一片火光，顺着化雨剑的剑气轰地烧向娃娃。

红光滚滚，参杂着黑色魔气如同云浪喷薄而出，娃娃双眼流出两行血泪，小嘴微微张开，吐出芸芸戾气，沿着化雨剑流窜入楚离愁体内。

那戾气是活人的戾气！楚离愁的武功内力只能对付魔族，根本对常人戾气无用！

娃娃吱嘎着尖叫，金色瞳孔亮起血红，双手伸出利刃朝着楚离愁扑腾而去。

楚离愁那双凤眼闪耀着狠厉，金光剑气如潮水般向娃娃涌去，化作一根根银线插进娃娃体内，后退两步躲闪娃娃戾气，抬手甩出驱魔符咒贴到它身上，引爆炸裂，激起一**内力回荡，扫下一片试图逃跑的无双阙魔族。

楚离愁的袍子沾染了不少血渍，在漾起的风中腾飞着，像是雀跃的火焰。忽然，化雨剑再次分作数剑，伸长数尺，化成一道金色的漩涡，翻滚飞舞着，将福茶庄内的恶鬼魔教统统卷入其中。冷冽强劲的风刮过屋内，壤驷楠蝶脸上被横扫出越来越多的血痕，终于，魔气不敌炫目金光，反被，魔功吞噬，口吐鲜血，不受控制的也被卷入那金色狂风中去，瞬间被绞得粉粹！

偷偷隐于暗处的苏子衿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动，只是运起内功，将楚离愁的化雨剑与自己隔离，防止也被卷入这风暴之中去。

璀璨耀眼的剑气旋转着飞向高空，楚离愁站在风暴中心，急速割裂的云雾中爆发出巨大光芒，一时间天昏地暗，摧枯拉朽。空气中带着甜腻的血腥，飞沙走石夹着翩翩雪白飞絮落下，万点残渣消失不见，只有化雨剑还流窜着嘶啦金光。

万物寂静，天地之间仿佛只余楚离愁一人孑然一身，片片血红染上她的衣裙，像是这世间初绽的一朵红莲，独自开放。

“谁？！”身后悉嗦声响起，楚离愁骤然蹙眉，正化成点点碎星的化雨剑也瞬间架在了苏子衿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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