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驶入东域地界时,空气里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极北的凛冽冰寒,而是带着一股沉郁的阴柔——那是镇魂渊散逸的“镇魂气”,能压制修士的神魂波动,哪怕是化神期修士,也会觉得识海发沉。谢雾凉立在甲板中央,玄色道袍被东域的风掀起,衣摆上还残留着极北的冰晶,在潮湿的空气里缓缓融化,留下淡淡的水痕。
他抬手按在眉心,化神初期的神魂之力微微涌动,抵消着镇魂气的压制。识海里,《太上忘情诀》的灵力平稳运转,而储物袋深处,那缕墨倾言的魂息,正随着镇魂气的波动,泛起极淡的蓝光,像一颗被惊扰的星子,却又很快沉寂下去——轮回佩的红光隔着灵力,稳稳护着它。
【系统提示:距离镇魂渊还有三日路程。镇魂气会随深度增强,渊底的“噬魂蝶”以神魂为食,群体攻击可威胁化神初期修士。】机械音响起,带着点“预警”的呆板,【原机缘者“苏清颜”,镇魂宗圣女,化神初期修为,擅长“镇魂术”,能直接攻击修士神魂,与您的无情道恰好克制——您的无情道压制情感,她的镇魂术针对神魂,谁赢谁输,全看谁的道心更稳。】
谢雾凉的指尖轻轻划过灭情剑的剑柄,漆黑的剑身映着东域灰蒙蒙的天空,泛着冷硬的光。他对“克制”与否毫不在意,在他的认知里,道心稳固便是最强的防御,至于对手的术法,不过是需要斩断的阻碍。
灵舟途经东域的“落魂镇”时,镇口的石碑上刻着“镇魂宗地界”的字样,碑身泛着淡淡的金光,是镇魂术加持的痕迹。镇上的修士不多,大多面色沉静,看到谢雾凉的灵舟低空掠过,都下意识地驻足,眼神里满是敬畏——化神期修士的威压,足以让低阶修士心生战栗,更何况是“夺宝狂魔”谢雾凉。
谢雾凉没有停留,灵舟像一道玄色闪电,掠过落魂镇,朝着镇魂渊的方向疾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的镇魂气越来越浓,识海里的《太上忘情诀》运转也随之加快,像是在与这股阴柔的气息对抗。
三日后,镇魂渊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片被灰色雾气笼罩的深渊,渊口宽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影在飞舞——是噬魂蝶。渊壁上嵌着许多黑色的“镇魂石”,石身上刻着古老的镇魂符文,符文泛着微弱的金光,与雾气中的阴寒气息相互制衡,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系统提示:苏清颜已在渊边设下“镇魂阵”,正等待定神珠成熟。定神珠藏于渊底“镇魂台”,需穿过噬魂蝶群和镇魂阵,才能抵达。】机械音顿了顿,补充道,【苏清颜的镇魂术对神魂攻击极强,您储物袋里的魂息可能会被波及,建议先将魂息与识海彻底隔绝,免得被她的术法惊醒,干扰您的道心。】
谢雾凉从灵舟上跃下,玄色身影落在渊边的镇魂石上,石身的凉意顺着道袍传来,与他周身的冰系灵力交织。他抬手,灵力注入储物袋,在魂息和轮回佩外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将它们与外界的镇魂气彻底隔绝——他不能让任何意外,影响抢夺定神珠。
做完准备,他抬步走向渊口。
雾气中的噬魂蝶察觉到他的气息,瞬间躁动起来,无数黑影朝着他扑来,翅膀上泛着淡淡的紫光,是能侵蚀神魂的“噬魂粉”。谢雾凉没有拔剑,只是抬手,化神期的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噬魂蝶撞在屏障上,瞬间被冻结成冰,碎裂成粉末,噬魂粉也被屏障隔绝在外,无法靠近。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镇魂石的符文间隙,没有触发任何禁制。雾气自动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渊底的石阶,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修士踏足——除了苏清颜。
下潜至百丈时,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浓郁,金光闪烁,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石阶前——正是苏清颜设下的镇魂阵。
阵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浮现。
苏清颜,镇魂宗圣女。她穿着一身纯白的道袍,裙摆绣着金色的镇魂符文,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清丽,眼神沉静,手里握着一把通体莹白的“镇魂剑”,剑身泛着淡淡的金光,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清阙仙尊。”苏清颜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安抚神魂的力量,“定神珠是镇魂宗的镇宗之宝,能稳固化神期修士的神魂,也能镇压渊底的戾气,你不能抢。”
谢雾凉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雾气里,那里能感知到定神珠的气息,精纯而温暖,与镇魂气的阴寒形成鲜明对比。他语气平淡:“机缘,只归强者。”
“强者?”苏清颜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镇魂之道,不是无情,不是掠夺,是护佑。渊底的戾气若失去定神珠镇压,会蔓延至东域,伤及无数生灵。你抢的不是机缘,是无数人的性命。”
她抬手,镇魂剑泛起金光,符文在剑身流转:“我知道打不过你,但我必须拦你。镇魂宗的圣女,不能看着生灵涂炭。”
话音未落,苏清颜挥动镇魂剑,一道金色的剑气朝着谢雾凉射来,剑气中蕴含着浓郁的镇魂气,直逼他的识海——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纯粹的神魂攻击,能让修士识海动荡,道心不稳。
谢雾凉的眉头微微蹙起。
识海里,《太上忘情诀》的灵力瞬间暴涨,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了金色剑气。可就在剑气触碰到屏障的瞬间,储物袋里的魂息突然剧烈波动,冰壳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一缕微弱的蓝光从裂痕中溢出,融入他的识海。
“师尊……好冷……”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识海里响起。
谢雾凉的神魂猛地一震,道心出现了一丝极淡的波动,金色剑气趁机侵入识海,让他的灵力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噗——”
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苏清颜愣住了:“你……你的道心,竟然有破绽?”
谢雾凉没有回答,他抬手,灵力暴涨,强行将侵入识海的镇魂气驱逐,同时修复了冰壳的裂痕,将魂息重新封印。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这是他突破化神期后,第一次受伤,还是因为那缕该死的魂息!
“碍事。”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灭情剑出鞘,漆黑的剑气带着化神期的威压,朝着苏清颜斩去。剑气中蕴含着冰冷的无情道之力,与镇魂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金光与黑光交织,雾气剧烈翻滚。
苏清颜握紧镇魂剑,凝神应对。她的镇魂术确实克制神魂,但谢雾凉的道心虽有破绽,却依旧坚固,加上化神期的灵力压制,她渐渐落入下风。镇魂剑的金光越来越淡,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纯白的道袍。
“你真的要为了机缘,不顾东域生灵的死活?”苏清颜咬牙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谢雾凉的剑气没有停顿,却在即将落在苏清颜眉心时,突然偏了方向,斩在了她身后的镇魂阵上。
“轰——”
镇魂阵破碎,金光消散,雾气也随之变淡,渊底的镇魂台,终于露出了全貌。
台上,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正悬浮在中央,通体莹白,泛着温暖的金光,正是定神珠。珠子周围,缠绕着淡淡的金光,镇压着渊底的戾气,让整个镇魂渊保持着平衡。
谢雾凉没有看苏清颜,纵身一跃,朝着镇魂台飞去。他要尽快拿到定神珠,离开这个让他道心波动的地方。
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阻拦。她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拦不住这个冷酷的修士。她捂着伤口,嘴角挂着血,眼神里满是绝望——定神珠没了,渊底的戾气会蔓延,东域的生灵,要遭殃了。
谢雾凉落在镇魂台上,伸手抓住定神珠。珠子入手温暖,精纯的神魂之力顺着掌心涌入识海,让他刚才紊乱的神魂瞬间安定下来,《太上忘情诀》的运转也恢复了平稳。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镇魂台的角落,放着一枚破碎的“镇魂玉”——那是镇压戾气的辅助法器,定神珠离开后,仅凭这枚破碎的玉,根本无法压制戾气。
他的脚步顿了顿。
识海里,苏清颜的话再次响起:“你抢的不是机缘,是无数人的性命。”
储物袋里的魂息,也泛起极淡的波动,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谢雾凉沉默了片刻,抬手,灵力注入储物袋,取出一枚从陨神渊带回的“镇邪符”——那是玄渊给他的,能暂时镇压邪祟戾气,对他无用,却能解镇魂渊的燃眉之急。
他没有靠近苏清颜,只是抬手,灵力包裹着镇邪符,悄无声息地落在镇魂台的角落,与破碎的镇魂玉放在一起。镇邪符接触到镇魂玉的瞬间,泛起淡淡的金光,暂时压制住了渊底溢出的戾气。
然后,他转身,朝着渊口飞去。
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镇魂台角落的镇邪符,愣住了。她走过去,拿起镇邪符,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冰冷灵力——那是谢雾凉的气息。她茫然地看着渊口,不知道这个抢了她机缘的冷酷修士,为什么会留下镇邪符。
【系统提示:成功夺取定神珠,完整度100%!宿主未斩杀苏清颜,还留下镇邪符,行为偏离“无情道”设定 1!】机械音响起,带着点“调侃”的调调,【您这是越来越心软了?刚才若不是魂息干扰,您早就拿到定神珠了,现在还留符,难道是被苏清颜的“护佑”理念打动了?】
谢雾凉没有理会系统。
他飞出镇魂渊,跃上灵舟,将定神珠收入储物袋。指尖无意间触到镇邪符残留的灵力,又很快收回——他告诉自己,留下镇邪符,只是不想让戾气蔓延,影响后续抢夺机缘,不是因为“心软”。
灵舟缓缓升起,朝着东域一处僻静的洞府飞去——他要炼化定神珠,稳固化神期的神魂。
镇魂渊底,苏清颜握着镇邪符,看着渊底暂时被压制的戾气,眼底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她将镇邪符与破碎的镇魂玉放在一起,金色的光芒笼罩着镇魂台,像一道微弱的屏障,守护着东域的安宁。
“清阙仙尊……”她低声自语,语气复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灵舟上的谢雾凉,正盘膝坐在甲板上,开始炼化定神珠。温暖的神魂之力融入识海,让他的神魂变得更加凝练,《太上忘情诀》的运转也更加顺畅。储物袋里,魂息安静地悬浮在冰壳中,蓝光柔和,与定神珠的金光,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道心依旧坚固。
可那枚镇邪符,那道偏斜的剑气,那缕被守护的魂息,都像一颗颗种子,在他“无情”的道心上,悄悄发芽。
灵舟在东域的天空下缓缓前行,慢得像一场跨越时光的修行。
谢雾凉的故事,还在继续。
冷酷依旧,却多了一丝人性的温度,一丝命运的伏笔,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道”的重新思考。
镇魂宗的圣女,镇魂渊的戾气,镇邪符的金光,都成了他道途上,不可或缺的点缀。
这些点缀,让他的“无情道”,不再是单调的抢夺与变强,而是多了一层深度,一层悬念,和一层,名为“救赎”的微光。
灵舟越飞越远,镇魂渊的雾气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谢雾凉的指尖,在定神珠上轻轻划过,动作缓慢而精准,像在触摸一件珍宝。
他的道途,还很长。
但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度,那些埋下的伏笔,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汇聚成河,改变他的命运,也改变他对“无情”的认知。
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