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虽然不大,但不想关注一人时,是碰不到面的,郑南乐对赵树的印象,还在于那天晚上,他想强抱张玉,被谢荣华揍了一顿,也是因此,被她窥破谢荣华和张玉的奸情。
可能是英雄救美最忌荣激发情感,也可能是之前是吃人嘴软累积,之后的张玉对谢荣华没那么避讳,两人慢慢走近,在村民面前过了明路。
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村里人已经默认两人在处对象,谢荣华也开始带张玉去陆广白那聚餐。
总之,在郑南乐记忆里,赵树还是那个外表斯文隽秀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不管他内里如何不堪,外表总是华美的。
但此刻的赵树,形容消瘦,两颊凹进,颧骨突出,神情疲惫。
因为颧骨过于突出,生生破坏了他身上的书卷气,整个人显得刻薄又冷酷,身上的颓丧与阴鸷,又毁了他本就不剩几分姿色的皮相,再无之前的俊秀温雅。
此时的赵树,便算再穿着中山装,抱着书佯装文艺忧郁青年,也不会有爱俏的年轻姑娘上当。
任谁瞧见此时的他,都不会瞧错他凉薄冷酷的内里。
伪装全无。
张玉瞥了赵树一眼,好似瞧见什么脏东西般,嫌恶地移开视线,赵树捕捉到这点,本就阴鸷的脸更为阴沉,黑沉沉的眼似暴风雨前的乌云,压压的藏着毁灭的暴戾。
郑南乐眼睛微微眯起。
赵树身上一凉,对上郑南乐的视线,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就那一眼,他好似瞧见尸山血海,心惊胆寒,好似一支冰雪凝成的长箭,瞬间贯穿了心脏。
他低下头,避过郑南乐的视线,也不敢再瞧张玉。
他心下恨恨。
张玉凭什么运气这么好,出生权富,打小没吃过苦,下了乡明面上有他护着,暗地里有谢荣华护着,交的朋友也是个不好惹的,她运气凭什么这么好?
他在张玉与谢荣华走在一起后,对她再无爱意,只有疯狂的妒忌。
妒忌她什么都不做,好人与好东西,都会围绕着她,而自己千般算计万般算计,所求所谋,都只会成空。
他不服。
也恨苍天不公。
“他啊,”张玉撇撇嘴,“回去受刺激了呗。”
双抢结束,赵树请假回家了一趟,回来后,就迅速消瘦,看人也阴恻恻的,好似暗地里的毒蛇,阴沟里的老鼠,惹人不喜。
张玉好奇,去信问了问家里人,才知道赵树的弟弟找了未婚妻,那个未婚妻家托关系给他弟弟找了个临时工,只等干满一年,就会转正。
他弟弟的工作解决了,赵树要他..妈.将工作让给他,接他回家,但他..妈.不愿意,宁愿赵树在乡下吃苦,也要攥着工作不放手。
赵树彻底破了防。
回到乡下就自暴自弃,半死不活,莫说形象管理了,连下工干活、以及知青分配给他的任务,都干得一塌糊涂。
知青和村里人不错,见他情绪实在不行,多有帮扶,可惜赵树这人想不开,性子一下子就变得不讨喜起来。
以前虽然在男女事上渣,但接人待物大体不差,给人感觉如沐春风,人缘说实话不算差,但现在,他看人看物眼睛带着勾,泛着算计,和他待一起总觉得不舒服。
以往和他交好的男知青,现在也都不着痕迹疏远他了。
郑南乐“哦”了一声,提醒了张玉一句,“注意些,别落单。”
心性太差的人,往往也偏激,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
张玉张大嘴,“不会吧,他不会还想着干什么坏事吧?”
“别忘了他上次准备强扑你。”郑南乐开口,“万一他将自己的不幸归结到你身上,对你不利怎么办?”
不值得为瓦砾,碰碎金玉。
“我知道了。”张玉将郑南乐的话记在心里。
戴着大红花的谢建华骑着自行车载戴着大红花的大丫围着村里转了一圈,此时已经回到谢家,在谢家客厅伟人的画像前,两人穿红戴花,行礼注目,向伟人宣誓结为夫妻,日后相扶相持,伴老一生。
宣誓结束,宴席正式开始,谢家人以及过来帮忙的村里阿婆阿嫂开始上菜。
炒鸡刚刚山桌,十几只筷子同时出动,不过几秒间,一盘鸡只剩下辣椒和姜,又一道鱼过来,一面鱼的鱼肉基本夹个干净,只剩下鱼骨,将鱼翻了个面,鱼肉也肉眼可见地消失。
许久不曾见荤腥,谁也不会谦让,而且这种宴席,抢着吃才好吃。
郑南乐筷子夹出残影,赶在其他人动筷之前先夹了三筷子,自己、陆广白和张玉都有,之后这道菜不再动。
她还是有一点洁癖的。
嗯,选择性洁癖。
可以接受熟悉的人不分筷,但接受不了陌生人不分筷。
宴席过半,新郎新娘出来敬酒,谢建华皮肤黑,穿着一身红,显得更黑,像烧红的炭,郑南乐移开视线不忍直视。
再看二丫,唔,对自己眼睛很友好。
郑大丫多年读书,没干过什么农活,肌肤称不上肤如白雪、靡颜腻理,但也算黄里偏白,一张脸满满的胶原蛋白,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年轻人五官端正,就丑不到哪里去,大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格外明艳,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容貌颜值较之往常,要更甚三分。
“祝大姐和姐夫百年好合。”郑南乐举起杯,朝两人敬酒,同桌的知青跟着起身,嘴里纷纷说着吉祥话。
郑大丫笑容满面的,望着郑南乐,认真道:“二丫,你也要幸福。”
说着,她瞧了一眼陆广白,将酒一饮而尽。
敬完酒,吃罢酒菜,这宴席就到了尾声,郑南乐岁人流一道走,离开谢家小院,视线瞥见过,瞧见郑荷花的前婆婆张盼弟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意外。
不是吧,谢小三居然让张盼弟怀孕了?
是谢小三不挑嘴,后来让张盼弟怀的孕,还是就那一晚,直中红心?
有了孩子,谢小三和张盼弟这桩婚姻,就复杂起来。
而且,张盼弟年纪也不小了。
郑南乐掩盖住眼底复杂的心思,问陆广白,“小陆大夫,你那有没有高龄产妇补身子的药?”
她只是想让张盼弟经历下荷花姐经历的事,并未有要她命的意思。
小陆大夫事涉病人,就会言语谨慎,并不会轻易下结论,“原本身子怎么样,安胎为主,还是补气血为主,是要药补,还是要食补?”
郑南乐想了想,道:“算了,不补了。”
食补没那么条件,药补,陆广白这的药缺得很,而且也不知道这药怎么给她灌下去。
郑南乐歇了心思。
晚上,照例与陆广白手牵着手约会,踩着月光,听着虫鸣,感觉晚风也格外的温柔。
走到稻谷垛前,郑南乐伸手将陆广白推到稻谷垛上,摁着他的脖子正准备亲,耳朵动了动,拉开点距离。
陆广白却不满意郑南乐的游离,双手微一用力,郑南乐的腰被带着嵌入陆广白怀里,他俯身,对上那张怎么亲也亲不够的唇。
郑南乐避了避,陆广白的唇落到脸颊上。
陆广白咬了咬那细腻的软玉似的肌肤,声音低落,“南乐这么快就腻了我?”
郑南乐啪地抽了下他的胸膛,胸膛有层薄薄的肌肉,打在上边软弹弹的,不似之前完全是骨头,会硌到掌心,手感不错,郑南乐又啪啪地多拍了两下,“正常点。”
“我哪里不正常了,你避我亲近。”
陆广白追逐着郑南乐的唇,呼吸打在她的脸颊边,声音幽幽的,满是委屈,听得郑南乐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郑南乐轻易不怀疑自己,她又是一巴掌拍向陆广白,“色迷心窍了不是,没听到什么声音?”
陆广白轻笑,“不就是偷..情.的鸳鸯,和咱俩一样。”
此处稻谷垛偏僻,又距离树林不远,村里偷情的或者谈对象的,都爱来这边,陆广白见怪不怪,以前他还会好奇下又是哪一对夜鸳鸯,但心上人在怀,什么鸳鸯不鸳鸯的,他都没兴趣。
“不对。”郑南乐放出精神力,待瞧清发生了什么,怒火中烧,她一把掀开陆广白,冲了过去。
陆广白见郑南乐神色不对,也不敢再缠着她,跟了上去。
发出的响动声是在小树林,郑南乐跑过去时,一个女人靠在树上,双眼迷离,衣裳半开,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唇沿着白皙的脖往下,手继续去解女人的衣服。
郑南乐冲了过去,一脚将男人踢飞。
男人倒飞撞到树上,滑落在地,他哎哟哎哟惨叫,也顾不得瞧人是谁,就想逃跑。
郑南乐用背隔开陆广白的视线,将女人身上的衣服穿好,又三两步追上那个男人,一脚将他踢到陆广白脚下。
男人滚了几圈,仰面在地,昏了过去。
就着月色,陆广白认出这个男人。
赵树。
至于女人,陆广白没有瞧见,女人藏在树林的阴影里,月光照不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