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成双 第27章 询问发簪

第二日，童子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体虽然还有些恹恹，但精神头看起来还挺不错。

去京城前，他借着送粥的名义先去了一趟道台府衙看卫观颐的恢复情况。

卫观颐还跟昨天一样痛得死去活来，嘴里的木方都不知道被他咬坏了多少块。

但诚如童子蒙所说，这个过程只能他一人承受，谁也帮不了他，也无法替他分担。等他熬过这一劫，也就等于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新的卫观颐。

不过好在……他的身体底子比童子蒙想象的要好，样子看着虽惨烈，但幸好没有发烧。这估计得归功于祝老九这几日特别给他开的小灶，当然，还有他自己心里那绝不放弃的执念也功不可没。

童子蒙来的时候，卫观颐刚好是清醒的，他看到没有穿狱卒服的童子蒙站在跟前，一时没有认出人来，还是童子蒙跟他说话，他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童子蒙见他痛得青筋暴起的模样，心里虽心疼面上却不显，而是和颜悦色鼓励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壮汉痛得想撞墙寻死。”

卫观颐咬着木方，眼睛看着的却是童子蒙裹着纱布的手。他还有些微的记忆，记得自己疼得紧咬牙关时，是童子蒙冒着手被咬断的风险再次救了他。

童子蒙见他打量自己的手，便举起手来开起玩笑，“你可是吃过人肉吸过人血的，若这么补都挺不过来的话，就有些对不起这大补之物咯。”

童子蒙看到一脸痛苦的卫观颐弯了弯凤目，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虽然这会儿痛得生不如死，但还是努力回应了自己。

嗯，不错，还挺坚强的！

童子蒙见他破裂的唇边有血迹，本想顺手帮他擦掉，结果伸手一见那包得像馒头一样的手，就又只好放弃了。

为了奖励卫观颐的勇敢，童子蒙俯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之前曾答应过你，说只要你的腿恢复知觉，就会替你再去京城查探消息，今天我说到做到。”

卫观颐旋即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激动，似有话想说，可无奈嘴里塞着木方。

见他这想说却说不了的可怜模样，童子蒙还是忍不住伸出裹着纱布的手，将他贴在脸上被汗浸透的湿发轻轻扒去了耳后。“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这是一个特别磨练意志力的过程，要经历一而再再而三的死去活来，才能涅槃重生……

但很抱歉，为了你的伤能尽快恢复，我不能因为心软就给你开麻醉药帮你减轻痛楚，不过我可以换种方式为你‘止痛’，只要你成功熬过这一关，我就会尽我的努力帮你拿回馚阖。”

卫观颐不敢置信地看着童子蒙，嘴里发出“呜呜”声，似是在表达他能做到，又似在怀疑此举是否可行，会不会有风险。

童子蒙看出了他的想法，非常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相信我，只要你的腿好了，我一定把它送回给你，我们把这个作为新的约定，好不好”

两行清泪滑落到草席上，卫观颐眼里盛满无尽的感激。

“我先走了，明天会带新的消息给你。你可记住我们的约定了？”童子蒙起身时，看见卫观颐用力地点了点头。

童子蒙勾了勾唇，转身出了道台衙，去城门口租了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到了京城。下车时他跟马车夫约了一个大致返程的时间，然后就往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童子蒙这次还真带了那支马蹄莲银发簪过来，他准备先去琉璃阁问问，看他们是否见过、或听说过这个发簪？而后再去宰相府那边探探动静，看看能不能找到戴护手的人。

结果没想到，他竟会在琉璃阁外见到了秦书爻。远远的，他见秦书爻下了马车，将下人留在门口守着后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既然机会上赶着送上门，不进去听一耳朵似乎有点对不起这难得的好运气，于是童子蒙便三步并做两步地往琉璃阁方向快速走去。

走到门边时，那门口守着的宰相府下人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童子蒙目光犀利地朝那下人看过去，那下人被他看得一瑟缩，悻悻地放下了手。也不知是被童子蒙的气场所吓到，还是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宰相府，他不能妨碍人家店主做生意。

童子蒙进到店内，屋内正说话的宰相千金和掌柜都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他。他见那二人将他从头到脚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猜测他们心里此刻可能正估算着他的身家几何？是否买得起这店里的东西？

然后，他见掌柜的冲旁边使了使眼色，一个机灵的小伙计便主动向他迎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客官，不知您需要点什么？”

童子蒙伸手入怀，正欲拿出自己那支发簪，就听见那秦小姐问道：“罗掌柜，你们家可曾见过、或定制过一件马蹄莲式样的银器？”

童子蒙一听，顿时神色一凛，原已伸进衣襟里的手又退了出来，灵机一动对小二道：“哎，你瞧我这记性。本想请你们帮我打造一支我绘制的发簪图样送人的，谁知刚一摸才发现图纸居然忘了带在身上。要不……我就在你们店里另选一支现成的发簪好了。”

“哦，好好好。客官是要发簪吗？那这边请，这里的发簪款式都很齐全，客官可以慢慢挑选。”小伙计热情地招呼着。

“好，谢谢小二哥。你可以先去忙你的，等我挑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

“好好好，那客官您请自便。”小伙计不再打扰他，又去继续做他自己的事去了。

“马蹄莲花样的银器？”他听掌柜问道，“这个式样很不讨喜啊，做出来太素了，没人会喜欢。怎么，难道秦小姐想订制一件马蹄莲式样的银器？”

宰相千金抿了抿嘴：“我也是最近和小姐们在花宴上偶然听说了马蹄莲特有的寓意，说它象征一生一世、至死不渝。后来又听说，曾有人将它的花样制成一件银器，所以就很好奇，不知那银器可是琉璃阁所制？”

“哦？小的竟不知那马蹄莲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孤陋寡闻了，惭愧惭愧！秦小姐不愧是名门世家，博知广闻，懂得的可比小的多多了。”掌柜麻溜地拍着马屁。

不料宰相千金却苦笑着摇摇头，“之所以突然对这马蹄莲的寓意如此上心，也是因为我与那卫公子……”

宰相千金说到这儿，抬手用手里的锦帕擦了擦眼角，“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卫家突遭变故，我与他的婚事再也做不得数了……

可我对他的情意，却是真真切切的，现下便觉得这马蹄莲最能代表我此刻的心境。所以……就想托物言志，感念与他曾经的那份情意。”

掌柜叹气：“理解理解，由此可见秦小姐对卫公子当真是一往情深……唉，只可惜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声名显赫的卫家竟会一夜倾覆呢？”

一旁的童子蒙听得心里极不是滋味，想那卫观颐不过是暂时被关在狱中而已，如今连罪都还没定呢，这宰相千金似乎就认定他大势已去？她若当真对卫观颐有心，就该坚信：只要人活着，就还有翻身的可能。此时本该是她去帮卫观颐四处打点的关键期，而她却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托物言志？只怕……她心里已经认定，卫观颐再无生还的可能了吧。

那秦书爻装腔作势地擦了擦眼泪后，又再把话再拉回正题，“那罗掌柜……你们家到底有没有打造过一支马蹄莲式样的银饰呢？如果有的话，我想借鉴一下图样，也为自己打造一支。”

掌柜想了一下才道：“经秦小姐这么一提，您别说，小的好像还真有点印象。小时候我曾听过世的老父提过，说他当掌柜那会儿，曾有一位刚束发的少年郎君，绘制过一张马蹄莲的图样，请父亲找人帮忙打造，说是要送给他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童子蒙听得心中一震，按捺住想要扭过头去问掌柜的冲动，借着挑选簪子的机会，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

“那位少年郎君好生浪漫……

照您这么说，那少年郎君现在也该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吧？也不知他是谁家的长辈？他那位幸运的心上人又是谁？还有，他们那对青梅竹马后来是否真成了一对？”宰相千金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正好也是童子蒙想要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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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询问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