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墨宸觉得脖颈上痒痒的,他用手扫了扫,指尖碰到一个软软肉肉的东西。没一会儿又觉得胳膊上也有些痒。
“有福。”墨宸有些烦躁,他本就睡眠不好。
管家有福燃着蜡烛走了进来,将其他的蜡烛也点燃了,漆黑的房间内瞬间亮了起来。
墨宸坐起身,这才看清楚被子上趴着好几只肉肉的毛毛虫。他拿起一只,凑近看了看,“谁来过我的房间。”
有福想了片刻说:“回将军,下午夫人来过。小人一时忘了禀报,还请将军责罚。”
“不碍事,去休息吧。”
墨宸看着捏在手指尖上扭来扭去的毛毛虫,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我以前看画本子,里面说像你这种打扮的大侠,经常会在河里或山上抓鱼和野兔烤来吃。”
“原来画本子中都是骗人的,一点都不好吃,要是撒些盐巴会好些。”
“是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兔子的兔的菟。”
这一夜,墨宸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柳依早早的来到正厅,墨宸应该也是刚到,婢女正在给她盛粥。
柳依在他身旁坐下,偷偷打量着他。眼前的人神采焕发,昨夜应该睡得不错。
可昨天自己明明把好多只毛毛虫放进了他的被子里,难道它们是自己爬走了吗?而且她还发现,墨宸今日的脸色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是错觉吗?还是自己看惯了他的冰块脸。可自己也才嫁过来三天啊!
“嗯哼。”墨宸清了下嗓子,好像是发现了她。
柳依赶快舀了勺粥送进嘴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每个领地的虫子,它们的气味儿都是不同。如果把一个领地的虫子放到另一个领地去,它们会因为气味儿的不同而被同类攻击。”
墨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某个人说。
下人们面面相觑,将军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了自保只能将头低的更低。
柳依听出弦外之音,恨不得将头插在粥碗里,只希望他不要再说话了。可墨宸偏偏不如她的意,竟然还点了她的名。
“夫人从小养在道观里,一定知道扫地不伤蝼蚁命,不知对此事有何看法?”墨宸看向她。
恶作剧被揭穿,柳依觉得颜面无存,“没胃口。”嘟着嘴起身出了正厅。
出门时和迎面而来的余得水擦肩而过。
“今日你倒是起得早,刚好一起用早膳”墨宸面带笑意。
余得水回头看了眼柳依的背影,说:“嫂夫人这是... ...”
墨宸摇摇头,“别理她。”
余得水看了看眼前的人,墨宸这人很少笑。上次看到他笑还是提到阿菟时,看来这用兵权换来的老婆还挺值。如果她能治愈墨宸内心那旁人无法触及的创伤,这何尝不是件好事。
柳依坐在桌前,啃咬着指甲。如果能让墨宸讨厌自己,然后让他给自己一纸休书,这样会不会比逃跑更好些。
不如先试试惹他厌烦,如果行不通再计划逃跑的事也不晚。
“夫人,将军请您去书房。”门外的婢女传话到。
柳依翻了个白眼,小声碎碎念道,“是那个叫舞倾城的舞姬没来吗?还真是耐不住寂寞。”
“你去告诉将军,每个领地的人的气味儿都是不同,如果一个人去到另一个人的领地,会因为气味儿的不同而被攻击的”
那婢女先一愣,但一联想到早膳时的事,又忍不住憋笑。
书房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余得水听了那婢女的回话,实在是忍不住笑,便追问了缘由。
墨宸不得不将昨晚毛毛虫的事说与他听。
“这嫂夫人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看到墨宸开心,余得水也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怎么才能让墨宸在最短的时间内厌烦自己呢?这倒让柳依为了难。
做他不喜欢的事,惹怒他会不会更直接些。
可要怎么惹怒他呢?柳依眉头紧锁,在屋里踱着步子。墨宸似乎对什么都很冷漠,看不出喜怒。
余德水!!!
柳依灵光一闪。
余得水喝了口葫芦里的酒,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位嫂夫人可是人小鬼大。前不久,刚用毛毛虫戏弄了他的夫君,不知道这次又要怎么恶搞他。
墨瑾瑜被报复也实属正常。他强娶了人家,却不珍惜。大婚当晚就出了府,第二天一早又带回个妾氏。在书房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又被正妻堵个正着。
墨宸最在意什么,余得水回忆着。
“你这是带的什么啊?”余得水看到从墨宸衣领里掉出来的铜锁,刚要上手去摸,墨宸一把握住那锁,顺着那衣领放了回去。
“哼!以后想让我看我还不看了呢。”
你这铜锁是有什秘密吗?咱们都认识四、五年了,你怎么还是掖着藏着的不让人看。”
墨宸将铜锁摘掉了下来,递到余得水面前,“上面是我的字。”
“瑾瑜?”
“你的字真好听。”余得水拿着那铜锁爱不释手的。
“我娘让我十八岁时再叫。”
自得知了墨宸的秘密后,柳依莫名的喜欢去正厅用膳,早膳、午膳、晚膳,只要是能看到墨宸,柳依就会偷瞄他的衣领处,只是那衣领紧紧护在脖颈上,让她什么都看不到。
墨宸似乎也发现了她的怪异举动,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还以为是自己的穿戴有什么不妥。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①
柳依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墨宸的院子。院内的灯熄了,屋内泛着微弱的光。柳依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口,由于窗台过高,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向屋里张望。
洗澡?!不错不错。
水雾中的墨宸宽肩如盾,此时正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抬手时,臂肌虬结如铁。他将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左臂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引起了柳依的注意,不禁心中一抖。
这位墨将军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能让他对自己这般心狠。还真是变态!
她看到了余得水口中的铜锁,它正挂在墨宸的胸前。
这让柳依犯了难,一时疏忽发出了一丝响声。
“谁?”墨宸警觉的很。披了件衣服,出了浴桶。
窗外的人顿觉大事不妙,头也不回地向院外跑去。
墨宸来在门前,只一个背影便知道对方是谁。
接连几日,柳依都没去正厅用膳,墨宸猜想她应该是害羞了,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书房里,香雾缭绕。
余得水手执棋子,看了很久才落子。
其实他不太会下棋,只是墨宸突然来了兴致,他陪着玩而已。
“你和你那小娇妻,最近可还好?”
墨宸闻言抬头看向他。
“怎么没什么进展吗?”于得水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嫂夫人前几日可是向我打听过你的喜好的。难道你没收到什么惊喜吗?”
“惊喜?!”
墨宸无奈一笑,将执在指尖的的棋子扔到了棋盒里。
余得水见状忙说:“墨将军,你不会是看到我要赢了,就要耍赖吧,”
“呵。原来她偷窥我洗澡,是你教的。”
“啥?”于得水瞪大了眼睛,这嫂夫人还真是脑回路清奇。
做了几日的心里建设后,柳依决定再次夜探墨将军的卧房。
她偷偷摸进屋内,借着窗外的月光,四处打量了下,最后目光落在了床头。她屏住呼吸,在那里站了会儿,听到墨宸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慢慢的向床榻靠近。
手指刚出碰到那一丝冰凉,就被一只手猛的拉到了榻上。
榻上的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柳依吓得惊呼出声,一只大手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嘴。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夫人,你不该三更半夜的闯入成年男子的房间,你若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你对出什么事。”
“但只要你不吵,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今晚只搂着你睡就好,天亮后我放你回去。”
柳依看着墨宸黑亮的眼睛,突然想到那日在书房撞见他亲吻那女子的手。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不喜欢的人碰,乖乖的没再动。
墨宸将人搂在怀中,那淡淡的香味是他熟悉的,他想起那次在城外,偶遇阿菟将她拦腰抱起。
他不断的在心里暗示自己,怀中的人儿是阿菟,而并非柳依。
柳依醒时,天已大亮。身边的人早已没了踪影,她看了下自己穿戴整齐,“墨鱼仔”还挺守诺言,昨晚果真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来惹怒墨宸要休书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弄不好还可能会被生米煮成熟饭。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是想想怎么逃走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柳依也不在打墨宸的主意。只是每天都要绿萍亲自给自己做绿豆酥,绿萍出门了,她也出门。满院子里找顺眼的石头,白天做好记号,夜深人静时再出来把它们搬到花园的墙根儿去。
说来也巧,最近顺眼的石头还真是多,没搬几天就差不多够用了,看来就连老天都在帮自己。
路过书房时,她眼中露出轻蔑的神情。自那晚后,墨宸每日都早早的就出了府,晌午回来时,那个妖媚的女人有时也会跟来。大白天的两人在书房里关着门,还有余得水在外把守不许人靠近。
“白日宣淫,呸。”柳依向上翻了个白眼。
绿萍看着柳依一口一口的吃着绿豆酥,已经连着吃了四、五天了,难道她不腻吗?还有就是这对夫妻奇葩的很。丈夫整日的和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待在书房,妻子就整日的吃绿豆酥。
等等... ...绿萍似乎想到了什么,夫人该不会是在暗示自己被绿了吧。因为畏惧丈夫所以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绿色的食物表达自己的不满?
①出自《拊掌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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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