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归途（情书合集） 第70章 工厂记事（五）

[ 尽管极致浪漫，聚散也总有时 ]

晕黄的灯光轻覆过奶油白的桌椅，

覆在你我的身上，

你白色的体恤衫那时格外的暖，

透明的玻璃窗外夜色也变得温柔，

你双手撑在桌上还在讲着那些过去的现在的故事——

你说：“喜欢一遍又一遍，走过同一条街道，

顺便和身边的人讨论着眼前人是否……是……

一对儿。”这个词，放低了音量，那么小声，

空气就这样安静着，

逐渐清晰的音乐声，只你我二人。

我轻轻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看你的脸，

偷偷在心中呢喃：

——“或许，我们呢？”

西品店里关了音乐，静到寂寞。

温婉的灯光从我手指间穿过，

留下残影在奶油白的松木桌——

我呆呆地看着对面，一把空空如也的座椅，

我呆呆的样子，在对面透明的玻璃窗里。

我多么想双手撑着脸，

定定地看着你，听着那些你知道的我也知道的故事。

却只看到，

今晚的夜色也是同样的温柔。2017.08.21

梁白茶：

就……真的再也不和我联系了吗？

聚散总有时。

可以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一个，让我想长久地珍惜下去。对不起，我不懂我的心，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现在还生气吗？我想是的吧，反正呢是不想理我。我一休息了就会想找你玩儿，但是我还是不敢，很害怕别人发脾气，因为我爸爸脾气一直特别不好。那就这样子了，还有一天，回去学校就都好了。

生活中有很多人，很多事，但是我们选择有精力去关心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现在的自己心里占有着很重要的位置。在你身边的日子，我从没有觉得心里空落落，总像只无厘头的蜜蜂想要到处乱飞，又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有说不完的话，我不是时常都这样。我会想念你的，偶尔。空闲的时间会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边，念起。幸运的话，可以多点儿灵感，再写下几首诗，哪怕你再也不会读到的。

我知道自己哪里没有做好了，总是经历了同样令人烦扰的事情才看得出原因。在得意的时候总会忘记收敛自己傲娇，在嬉闹的时候总会忘记照顾他人的情绪。所有忽略的随意的当尔，所有当面议论背后指摘都不会再有了。总是没有办法可以再勇敢一点儿，我还没有抬头看过你的眼睛。

谢谢你，不想再说对不起只想说谢谢你，在盛夏里遇见你，匆匆的盛夏短短两个月，恍若一梦。我梦到我多年的心愿终于成了真，我梦到那曾日日夜夜想念的牵挂的人近在咫尺。笑过了痛过了，豁然清醒的时候，才明了放眼身边可以是如此的幸福。我会记得或许多年后我会忘记，但你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那么特殊。

咳嗽的时候要尽快去买药别一直拖着；坐着看手机的时候要常注意坐正一些，驼着背时间久了对脊椎不好；要按时吃饭不管饭菜好不好吃。至此分别，漫漫长路依旧是自己走。

Fighting. You will be promising.

Te amo.

李叆乔2015.08.25

2017.08.26

方靖宇给我发了张近照。

“可以，很帅。三日不见，你就帅上了新高度。”

“你还没有去吗？”

“去哪儿？”

“男朋友宋世勋家？”

“没有男朋友。他说让我别去，他找了新女朋友了。我害怕自己到了上海火车站会联系不到他。”

“哇哈哈，好神奇哦。”

“你是不是傻！”气死我了。

“不傻啊，是你傻，男朋友都跑了，很有前途的一个妹子。”

“全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当前男友的了！”

“你有没有伤心？”他总算正常了认真了。

“那还能怎么办？”

“把他抓住。”

“抓不住了，不在身边这么多年，两个人都太累了……好好关心身边人吧。”

“这样，把他抓住，放火架上烤。”前边还以为他走深情路线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怎么说也得先烤你。”

“可怕的女人。”

“方三岁，一如既往的二……”

“叫万岁，方万岁！”

“没门儿。”

“以后不用这个号了，你就找不到我了。”

“干嘛？像你这么吊儿郎当的需要多读书，对，别用了。”

“不不，我就会忘记号码还有密码的，是不是很厉害？”

“嗯。”

“是不是很厉害？”又问一遍啊，本仙女只是不想说话。

“嗯。”

“夸我。”

“不，没人爱我了，我现在只想去做尼姑。”

“去尼姑庵之后告诉我一声啊。”

“干嘛？”难道不说还有他爱我么？

“我会去添香油钱的，等你得道了，送我颗舍利子。”

“那我不去了。”好了，他还真是超级非常十分特别称职的前男友，无人可与之共论了。

“切。”

不理他。

“去吧去吧。”

不理他。

夏末，秋未来。

新拓宽的黑色的柏油路，新刷出的白色的斑马线，

视野也跟着拓宽，广远——

踏过，不远处悠长的熟悉的林荫道，

或浓或淡的绿，那样静静的印进眼帘。

灰蓝色的天空壮丽而高远，

日暮中阳光给大朵大朵的云染上暖橙色的外延，

古老的石板桥，清澈的流水中，深红的落叶漂浮着，

轻快的鸟鸣声在层层密密的高大的松树间，

白粉淡粉深粉的紫荆花开满在石子路旁。

看一对情侣牵手慢慢踱步经过我身边，

再次归来这令人心灵静谧的校园，

也耳目一新，也一如从前—— 2017.08.28

你还记得我们的纪念日，

在醉意朦胧里。

这往日的故事已落上太多的灰尘，

你欲言又止，我意乱心烦——

何必记着，不如忘却了，

太用力的爱，无休止的痛。

“宝贝我爱你，还爱你 ”

一直一直……

这样的话说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嫌多，

可现在，爱你成为我再不愿提起的禁忌。

在那样深的夜里真真切切的痛过，

就连梦里都不安着，

梦醒之后才明了那些无情的话你是真的说过，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麻木的躯体，沉重的头脑，坐起身大笑，

不如忘却，那刻骨铭心的爱过，那痛彻心扉的折磨！

我独自坐在小小的角落，

翻看你留下的话语，一遍，两遍……

止不住的泪，如泉涌，仿佛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不再是我的，

默然中的恨，自心生，宛若爱你是糊涂透顶的选择。

真的结束的拉拉扯扯，

你说不想再纠缠不清，我们已身心俱惫。

那刚遇见时的模样近在眼前，

我们一起相互陪伴的两年，

所有的甜蜜，眷恋都将静悄悄在岁月里掩没——

哦，多么美丽的错误，怀念，回望，徜徉，

该忘却了……2017.08.31

有时候，很倔强，

不知道非要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土，撒在新铺好的砖地上，

土，倒在正方形的花埔里，

土，一篮一篮，在工人双肩的扁旦下，沉重的也轻巧的，熟练的，

土，一锨一掀，从土地上到簸箕里，

土，在锄头下从不规则的一块块变得平整整，

土，粘在工人的裤脚上，粘在工人的衣服上。

砖红色的土，会在新铺出的砖上被扫净，

方形的花埔将开满小花，长满植被，

路人眼里每一点整整齐齐，每一抹充满绿意，

在土块敲碎时步履蹒跚的背影里，在一刻也不停歇的劳动里。2017.09.04

“方靖宇，没有去见你我真的很抱歉。”

“见我干啥？”

“我答应过你的啊。以前，是特别想去见你一面，因为，或许以后不会见到了。”

“是的，没事没事，距离产生美。早点找个男朋友就好了。”

“我在广州的时候，流水线上工作，我旁边的旁边有个男生叫张亚敏，我一开口就想要叫方靖宇，后来变成方亚敏，后来他就彻底黑化了。”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呀？”

“不能去见你，我所有钱都要用来买单反，或者是为了可以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一点，总之我的做法我无法为之辩解就是说明你在我心里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我确实有一段时间是一直惦记着你的，在游戏里每天给你送金币。”

“我买了个新手机，还去了泰山。”

“发生很多事吧，那边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都很热心地对我好，但终究相处久了也不觉得是很有共同语言的人。”

“以后要打暑假工可以来浙江。”

“以后兴许不会了，我都大三了该实习了。”

“也对，你的真命天子迟早会出现的。”

“你的童话故事就留给你将来的闺女吧。其实现在觉得很累了，过度的体力劳动使人深感疲惫。一直都不怎么会社交，爱情的光辉也渐渐黯淡了，不想再太把谁放在心上了，会多为自己多打算的。”

“不可以想我。你这样说我会很尴尬知道吗？所以，开开玩笑聊聊天什么的就好了，千万不要再参杂其他的感情，反正我肯定不会有的。”

“我很清楚你的身份。”我说想他了么？我只是在陈述现状我糊涂了。2017.09.03

想来，工厂记事倒也没有叙述完整，如今单是可以清楚地记着一些人，由此引出一两件事例。

李叆乔：除却通过书本的了解，对现实世界接触甚少，不明白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待在学校读这一本又一本读不完的书，那些文字，在她的眼里逐渐变得空洞而无力，不能挽回现实的爱情，不能回馈父母的恩德，不能解决生活的困囧，在最需要行动的时候，却只能有文字可用。

和宋世勋分手已近半年，她想要去见他，不再选择毫无指望的等待，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去往陌生的城市做暑期工。

被男友宠坏的，活在幻想里的，有公主病的，过久了贵族式生活的学生。

王芷珊：一路陪伴在叆乔左右，相互关心相互照料的小女生。很依赖家里人，做什么都要告诉七大姑八大姨爷爷爸爸姐姐，很听家里人的意见。

梁白茶：身高十八尺，只穿体恤衫长裤也可以帅倒一大片女生，喜欢戴酷酷的帽子，十分爱干净。实则不够成熟，思想单一，世俗，暴脾气，帅气的外表下有着令人怜悯的家庭背景。

“我出生之后，从记事起，我爸妈就一直在闹矛盾，一见面就吵架。”

“出生？怎么会呢？不该是刚刚结婚会很相爱，然后才有七年之痒？”李叆乔听他说得有些糊涂了。

“我姐十二岁的时候我出生，是爷爷奶奶带大我的。”

“这样，你是家里第二个孩子。还没有想到这么多，理所当然地就觉得了，抱歉哦。”

吴大强：第一印象特别可靠，外向活泼有见解，招人喜欢，朋友多。相处久了便懂了他深入骨髓的自大豪气，天下唯我独尊，太过追求哥们义气，很大哥却不冷静。

“我十四岁就出来打工了，我就说你太幼稚。”吴大强总是一副我是大哥我怕谁的样子。

“家里人呢？家里人怎么不管你呢？”李叆乔其实不解，更多的是惊讶。

“外面自由，去年寒假我都是在上海工厂打工，二十天挣了三千多块。”

“过年，我是不管怎样都会回家过年的。”

“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于天翔：梁白茶最好的朋友，爱笑，谦让，很乐意顺着别人的观点，不会太坚持自己的观点。看到于天翔总是和梁白茶一起上班下班，李叆乔心里不只是羡慕还是嫉妒。

直到第一次发现夜班凌晨一停工梁白茶就趴在停滞的传送带上睡着了，不吃饭的话怎么坚持到早晨七点钟呢？李叆乔打电话问大学室友借了钱，买了蛋挞和瓶装奶茶过来他却差点给一把打翻了。她并不是生气也不是委屈，她单是不停地担忧他的身体状况。至此她才走过去和于天翔说了一两句话。

“你，以后可以多叫他一起去按时吃饭吗？”

“能叫动我肯定会叫的。不过他一直都中间休息一下工就睡觉，你不知道么？”

“我……”我看到于天翔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这个现象我是理所应当知道的。“他和你玩得好，你说他兴许会听的。”

“行，我会叫他吃饭的 。不过他就这个德行，他不喜欢别人管他。”

直到第二天清晨，李叆乔一人坐在秋枫树下的木椅上，一口一口吃掉蛋挞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这蛋挞非但不填，味道甚至有些苦涩，叫人难以下咽。七点半的阳光是极美的，伴着鸟鸣阵阵，李叆乔坐着，捧着这她从未想过的自己会在这两个月买一次的珍贵早餐，她完全感觉不到幸福啊。孤独的，不情不愿的。如嚼白蜡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

张亚闵：喜欢唱歌，对感情很有见解，对女生照顾极其周到，伪绅士。无法成人之美的而后，成为跳梁小丑。

“不是都说了不要再帮她？”

“她现在手受伤了，做不过来。”郝楠轩有些坚持己见。咖啡机的底板的确边缘锋利，容易划伤皮肤，接触过这道工序的人最明白了。

“你不要帮她。”张亚闵极其严肃，甚至语气中充满厌恶。他拉过郝楠轩，很小声道，“我跟你讲，她……”

李叆乔在给梁白茶带糖果的时候，顺带也会分给旁边工位郝楠轩和旁边旁边工位张亚闵，李叆乔总是一张口便称呼他“方亚闵”，她总是一时没法忘记那个姓方的吧，但他也都笑着耐心纠正，并阐释本义。

因为离得近，仨儿人经常在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漫长、无聊的简单工作中聊天来打发时间，讲书中人物的命运，讲自己的恋爱史，丝毫没有一点点吝啬之意。直到梁白茶委托张亚闵帮忙递一下原味酸奶之后，当时彻底明确了李叆乔心里喜欢的男生之后，张亚闵似是变了一个人。他碰到李叆乔时横着走，眼神轻蔑不说，也一直在唆使郝楠轩离李叆乔远一些。

他俩儿把工位朝西移远了些，总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郝楠轩开始不帮李叆乔装咖啡机底板了，李叆乔不愿听他们说，她看看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心想装得多了难免划破了手。她问新组长要了双新手套，自己继续做工。她也把自己的工位往东移，和别人聊天打发时间去了。满不在乎的事情，心里哪里会难过，只不过时而思绪会有稍微的停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