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奔赴
十月的第一个周六,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陈默已经站在宿舍水房用冷水冲洗脸颊。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带走最后一丝睡意。他对着模糊的镜面整理衣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是他最体面的行头。回到书桌前,他再次清点背包里的物品:一本边角磨损的《C语言程序设计》,一个装着家教收入的信封,还有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桂花糕——两周前苏曦在电话里随口提到想念家乡的这个味道。他仔细拉好背包拉链,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第一班地铁在晨曦中呼啸而来。陈默挤在车厢角落,掏出手机查看路线。从这座城市到苏曦所在的大学城需要换乘三趟地铁、一趟城际铁路,全程近四小时。他小心地将车票夹进物理课本扉页,那里还夹着苏曦高三时的证件照。车窗外的城市逐渐苏醒,陈默望着飞速倒退的街景,想起离家前母亲往他背包里塞鸡蛋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家教赚的钱原本该寄回家,但他还是抽出了其中三张。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此刻苏曦应该还在睡梦中。
等待的晨光
与此同时,外国语大学的女生宿舍里,苏曦正对着衣柜举棋不定。浅蓝色连衣裙还是白色针织衫?她第三次更换搭配,最终选择那件陈默曾说过“像天空颜色”的连衣裙。“男朋友要来了?”室友睡眼惺忪地从上铺探出头。苏曦嘴角漾开笑意,往手腕点了点栀子花味的香水:“是高中同学。”这个刻意轻描淡写的回答,与她已经精心打扮两小时的行为形成微妙反差。阳光穿过梧桐叶隙,在校园小径洒下斑驳光影。苏曦提前半小时就等在校门口,不时踮脚张望公交站方向。她 rehearsed 过无数遍见面时要说的趣事:奇葩的选修课老师、总在宿舍楼下唱情歌的男生、她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糗事……这些在电话里讲过的话题,此刻都渴望当面再分享一次。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街角时,苏曦像只振翅的鸟儿飞奔过去。陈默被她扑了个趔趄,稳住身形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递上那个印着桂花图案的纸袋:“路上看到的。”其实他特意绕远路去了老城区那家专卖店。
交织的世界
校园参观变成一场小心翼翼的试探。苏曦像展示珍宝般介绍着红砖图书馆、种满郁金香的小花园、经常有猫咪晒太阳的台阶。她的声音明亮轻快,与陈默安静的注视形成和弦。在第三食堂,苏曦自然走向装修精致的风味窗口。陈默扫过价目表,状似随意地指向角落的基础套餐区:“尝尝你们食堂最普通的饭菜就好。”他补充道,“想体验你日常的生活。”这个理由让苏曦眼睛一亮。她没注意到陈默悄悄松开的拳头,以及他暗自记下这餐比学校贵三块五的细节。午后阳光正好,他们坐在湖边长椅分享那包桂花糕。苏曦说起社团里风趣的学长,陈默咀嚼的动作有瞬间停顿。他转而问起她的英语四级备考,从背包里掏出一本边缘起毛的真题集:“顺手带了本资料。”事实上,这是他熬夜做完家教后,特意去旧书市场淘来的最新版。
暗涌的黄昏
分别来得比预期早。陈默坚持要赶末班车回校,理由周一到早有实验课。真实原因是晚班车票能省下十八元,够买两包桂花糕。暮色中的公交站,苏曦手指绞着背包带子:“下次……等我去找你吧?”陈默摇头:“你课程紧。我有空就来。”这句话说得太快,像早排练过无数遍。公交车缓缓进站时,他忽然伸手拂过她发梢:“沾了花瓣。”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两人都怔住。车辆启动的轰鸣中,苏曦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回宿舍的路上,苏曦给陈默连发三条语音消息。她没注意到对方最后那句“到校告诉你”的承诺,至今没有兑现。而此刻颠簸在夜班车上的陈默,正借着昏暗灯光预习明天课程。手机电量告急的提示像某种隐喻,他最终关掉屏幕,在黑暗中握紧那枚刻着“天道酬勤”的书签。
错位的齿轮
这场跨越两百公里的相见,如同精密齿轮的初次咬合。苏曦在日记本里写下:“今天见到陈默了,他好像又瘦了点。”而陈默在记账本扉页,悄悄添了一行小字:“10月6日,见她。存钱买羽绒服。”月光平等地洒在两座城市的窗台。苏曦抱着手机睡着时,嘴角还带着笑;陈默在宿舍天台背单词,路灯在他草稿纸上投下清冷的光。他们像两颗沿着不同轨道运行的行星,每一次交汇都要克服巨大的引力,而下一次相遇的坐标,早已写在青春星图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