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未陨 第9章 第九章

绿芽开在树枝头，含苞待放。地上的雪渐渐化去，大地，一度迎来了新生。

那新年气，那欢笑声，那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昨日一般。人们可不就是这样的么，对过去的事总是会怀念，甚至想回到那段时间，只是没人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在这片要新春没新春，要花满枝头没花满枝头的乱葬岗，也迎来了他们的春天。四叔、婆婆他们忙着播种秋日要丰收的果蔬，而温宁一直跟在温情身后，偶尔会帮忙播种种子，温宁这个人，心肠总是那么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那么纯良。

魏无羡把手放在眉头，似是不太习惯这股暖流，刚过去的冬，虽有时而的欢闹声，可时而还是会有轻轻的叹气声。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睡醒一般，看着一年又一年重复着的一切，心里不禁觉得好像陷入的一种循环似的，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枯树会有一丝绿芽。

在这曾为尸山的地方，怎么会有像外面那样绿荫葱葱，满地繁花呢？魏无羡觉得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每当夜晚之时，他看着外面万家灯火，而转头身后是庇护之人，怎会不为叹息呢？

他一个人走出了乱葬岗，来到了那座和蓝忘机并坐而谈的荒山。其实，他是不知不觉走过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走到了这里。

脑子里浮现出那晚和蓝忘机的相遇，坐在石头上饮酒谈笑，再偏头一看，随手丢弃的酒坛已然堆满了尘灰和泥土，魏无羡心里忽然觉得难受，便捂着胸口坐了下来。

他嘴里念叨着：“蓝湛，你什么时候再来呢？”

随后伸手从腰间拿出陈情，吹了起来，笛声缭绕，仿佛整个荒山都能听得见似的，在这渺无人迹的地方，只有他一人，不过笛声多了几分悲伤。

魏无羡似乎习惯了这种事情，可能在他心里已经不知道反反复复多少次了，想念着故人，却也没资格再去主动寻找，他同样想念着江厌离他们，念着金凌，不过，他没资格去探望。

外面的世界而今并不如何，魏无羡同样并没有兴趣，他只需要顾好自己便足够了，哪怕是多么的想到外面去。

春风掀起他的衣角和发丝，笛尾的穗子也随风飘荡。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他最想要的不过是与仙门相安无事。

魏无羡脑中会想起从前种种，不过再也回不去了，他答应过江澄扶持他一辈子，可终究食言了，云梦双杰再也不复从前。那年的家破人亡，那年的痛苦哀嚎，那年的大仇得报都已死在那年。

如今又有几个人还能记得曾经的魏无羡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呢？而现在不都只记得那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么？谁会在意他过去是什么身份？

没有。

半晌，魏无羡才放下手中的陈情，垂下眸来，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尽是悲凉，随后又缓缓合上，在这片荒山之上，只有魏无羡一人。

魏无羡望着这晴朗的天空，不禁回想那日夜晚，不过当下只有他一人。何时才能和蓝忘机再次相见呢？魏无羡心想。从修鬼道以来，多少人都在忌惮他手里的东西呢？温宁鬼将军、阴虎符。

可能进得了魏无羡身的，就没有几个人，更别说从他手里抢夺东西了。春风掀开了他的衣襟，胸口的烙印显现出来，魏无羡低头瞧见了，便把衣服扶正。

他似乎并不在乎，可，真的不在乎么？如果没有当年，也许现在的情形并不一样。

魏无羡把手枕在脑后，随后躺了下来，树叶遮挡着这朗日，可阳光透过缝隙映照在他脸上，并不刺眼，反而很暖。虽然当年射日之征让他名声大噪，可他并不喜欢这样。

但心里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便顾不了这么多，更何况是无辜之人呢？

魏无羡就像一颗大树，而温情他们像树下的朵朵繁花，一旦魏无羡成了伤痕累累的枯树，温情他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任人宰割任人践踏。

如今，魏无羡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温苑这个孩子了，到现在都想把这孩子交给蓝忘机，似乎只有蓝忘机，才能让魏无羡安心。虽然跟着温情学医术，这条路终究不该那孩子走的，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人不见，想见也见不到。

魏无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果蓝忘机现在出现的话，为时并不晚，只是这人多半在姑苏那边呢，谁会闲来无事来这破地方来找自己呢？

在这相安无事的几年里，魏无羡想过太多事了，好的坏的。他不怕任何事，这么些年来，受过的伤也很多了，可没有一个人问他疼不疼，也没人问他累不累。

或许终有那么一天，魏无羡身体上也会撑不住的。人们总是觉得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性而发狂，可这么久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又在怕什么呢，又在担心着什么呢？

仙门似是一头沉睡的猛兽，魏无羡倒了下去就会立刻把他撕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其实，在魏无羡心里，自己已经算是死过了一次吧，失了曾经的一切。可他心里并不后悔，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不然啊，那射日之征还不一定能胜利。

怀念也回不到从前，当今莲花坞和过去似像非像，再回头看看是否还会对曾经有感觉呢？魏无羡心里很想回去看看，他在那里长大，肯定会留下很多痕迹的。

他就这么想着，可那里并不适合自己了，有喜又有悲，他见过血流成河的模样，见过一个接着一个人倒在他眼前，包括他自己，见过有的人一夜长大，见过痛失亲人。

救得了任何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可笑么？

魏无羡是这样的人，人们只觉得他是年少轻狂，任何人不放在眼里，开创先例，创造无数奇迹。他本身就是个奇迹了，能在那么尸山血海之下可以一度重生，成为一代传奇。

他挑了挑眉，长吸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放在了眼睛上，似乎想在这片密林里安睡下去。耳边的鸟声清脆的叫着，树叶沙沙作响，一片叶随着风声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心口上，魏无羡并没有拨开，任它躺在那里。

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这样什么烦心事便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