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无限 第48章 46.巡猎庆典（11）

祁沣对第一名的执着程度和屠夫一样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龙骨】对上镰刃，规则限制对上无视规则，三次晋升失败者对上第三晋升者，天堑如何已不言而喻。但祁沣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在听闻屠夫对【巨龙毁灭之心】的渴望后同样燃起了敌意。【龙骨】的刀光一次又一次反击镰刃的突袭，极致重压下的完美防御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个“失败者”。

但也仅限于完美防御了。屠夫的攻势过于疯狂猛烈，只消漏过一击祁沣的身体就会当场段成两截。因此他此时撑着【龙骨】抵御的样子更像是负隅顽抗，更罔论在致命的刀光剑影中主动对屠夫发起攻击。这样精神和体力的极度消耗下，五分钟后，他就疲态尽显，力不从心了。

任何人对上屠夫疯狂猛烈的攻击都会力不从心，对此火焰深有体会。屠夫时常与其他晋升者约战，可直至今日，饶是他也无法习惯对方疯子一样的进攻路数，就连第一晋升者路西菲尔也无法在屠夫的杀戮中全身而退。唯一能对付这疯子的只有第二晋升者普罗米修斯，那个神秘的浪客剑士，屠夫畏惧他剑上的光芒——但他显然并不在这。

所以，祁沣……你还不放弃么？

火焰再次呛咳出一口鲜血，看祁沣堪堪躲过又一道镰刃，撑着【龙骨】直喘气。

先锋队的副队长、杀死队员的叛徒、三次晋升的失败者。

火焰摇了摇头，右手青筋暴起，猛一发力，拔出了将他和一名理想国玩家钉在崖壁上的镰刃。他推开那尸体直坠而下，落地后轻喘了口气，看了看手心被镰刃划得满是鲜血的伤痕。

砂石地面轰隆直响，屠夫激战正酣，完全没有注意火焰这边小小的变动。

屠夫猛烈的一击终于将祁沣手中的【龙骨】振飞出去。他终于停下攻击，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疲惫而佝偻着身体的祁沣。

“屠龙者，那道具必须是我的。这样充满支配的、强大的东西，本来就应该都属于我！”

插在地上的刀身在烈焰火海中映出祁沣疲惫但毫不服输笑容。

“我拿第一，系统给我这个奖励天经地义。你又凭什么说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你不懂……你这卑微如蝼蚁的家伙。”屠夫语气癫狂，“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信仰就是向那位大人再靠近一些。啊……你怎么会懂？祂是多么血腥、强大、美丽，只要我再向祂靠近一些，祂就会多看我一眼了吧。”

屠夫脸上竟露出病态的红晕，呼吸起伏，抬头看向漆黑的一线天空：“您看到了吗，我亲爱的……”

天空阴沉如旧，一丝动静都没有。

祁沣笑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那人真的在看你吗？”

屠夫怒道：“你就要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祁沣此时的语气竟有些狡黠：“你猜？”

屠夫不再多言，抄起镰刃朝祁沣当头劈下。祁沣半扎马步，神色一凛。

可突然，一道身影竟闪身至祁沣跟前，双手接住了直劈而下的白刃。

祁沣略微呆滞地看着这双鲜血直流的手。

火焰双手死死掐着镰刃，往一旁啐了一口血沫。他趁屠夫稍稍错愕的空档迅速回头对祁沣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会帮你走出这个崖底。”

祁沣下意识喊了一声火焰的名字。

“看好了，屠龙者。”火焰身上再度燃起汹涌的烈焰，将阴暗的血气全数蒸发，“晋升者是怎么保护他的朋友的。”

烈焰席卷，火海再临。火舌冲上苍穹，吞噬这片本就焦黑的大地。

屠夫急忙后撤，不可置信道：“你？为了背叛你的家伙？为什么？”

火焰平静地沐浴在烈焰之中，看向屠夫的眼中充满无奈的叹息。

“你认为什么才叫做叛徒？”

屠夫释放出血气护住自身，大喊：“弗莱明！”

血镰暴涨，与火焰之躯重重碰撞在一起！

——“跑吧，屠龙者。”

烈焰爆炸之前，祁沣只来得及听见这句话。他双拳紧握，毫不犹豫地向后跑去，途中几次血镰意图拦截，都被火焰掐了回去。血镰愈发疯狂，每次拦截失利都带走了火焰一部分身体。鲜血淋漓，烈焰冲天，火焰很快就在剧烈的攻势下解体，最后化为血雾烟尘消散而去。

众人呆滞。

【现存玩家：55/1001。现存“理想国”玩家52人，先锋队玩家2人，不明生命体1人。】

祁沣往后看一了眼纷飞的灰烬，牙关紧咬，死死攥拳，而后将视线重新投回奔逃的路径上。他疯了般抬头大喊：“乌托皮娅！我的好老板！你他娘的别看了快出来帮我！”

原本倒在地上毫无生机的人偶此时竟抽搐了一瞬，空洞的眼眶里骤然喷出一股黑雾，在祁沣面前聚成一扇洞开的黑门。祁沣脚步一跃，冲进了门里。而后黑门关闭，祁沣再无踪影。

崖底只剩烈焰焚烧的焦臭和屠夫疯狂愤怒的叫声。

屠夫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劲围剿的猎物逃出生天，目眦欲裂，疯狂大吼：“屠龙者，屠龙者！乌托皮娅，都这样了你还要和我作对？”

空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低笑。

黎明从夜川风衣的庇护中探出身来，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偶。火焰败阵，乌托皮娅未亡，祁沣顺利逃走，只留屠夫在原地无能狂怒，一切发生得极快。他无暇细想乌托皮娅未亡的缘由，就看见屠夫瞪着一双眼死死盯着黑门消失的方向。

如果一个偏执且沉迷杀戮的猎人丢失了猎物，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屠夫原地怔愣了一会，然后癫狂地仰面大笑起来。

黎明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拽夜川的衣袖：“我们快走！”

然而两对血镰即刻从天而降，将他们围困在了原地。

屠夫停止了大笑，情绪由病态的高昂瞬间跌至低谷，阴森地冷笑几声，环顾四周躲在砂石后瑟瑟发抖的理想国玩家，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靠在崖边喘息的黎明和夜川。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怎么办呢，虫子们。”屠夫的声音变得更加狠厉癫狂，他一步步朝被围困的黎明和夜川走来，脚步轻盈，却含着要踏碎大地的狠劲。

强烈的压迫感重压在身上，黎明不自觉吞了口唾沫，看了看重伤的夜川，深吸一口气镇定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都并非你的狩猎对象。”

屠夫蹲下来，将手越过血镰，捏起黎明的下巴：“我当然知道，小瘸子。但我原本就要杀掉你们所有人。只要这里的玩家都死了，规则之外的我就能理所当然地成为第一。”

夜川狠狠瞪视屠夫，【星河】散发出稀碎的银光，将屠夫捏着黎明下巴的手震了出去。

屠夫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毫不在意道：“但屠龙者从这里逃出去了。我很不高兴。”

围困黎明和夜川的血镰突然向内狠狠一收，夜川迅速将黎明往风衣里一藏，刀刃与【身披的信仰】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屠夫单手一握，血镰骤然暴涨，巨大的冲力瞬间将黎明和夜川双双轰飞了出去，落在乌托皮娅的人偶旁。

夜川脊背撞在崖壁上，紧紧护着黎明，吐出一口鲜血。

黎明连忙唤了一声“夜川”，扶着他的肩膀，狠狠瞪向屠夫。

“我很不高兴，所以你们都要死。”屠夫双眼布满血丝，终于在沉静后爆发，咧开嘴狂妄大笑，“感到荣幸吧，一群低级的蝼蚁！你们将享受真正的‘死亡’！”

【您已被技能 “死灭S”锁定。检测到您的等级低于技能使用者的1/2，30s后您将强制进入‘死亡debuff’状态。‘死亡debuff’：若24h未解除技能，玩家将迎接身体机能停止、灵魂泯灭的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

所有人都认为，若非进入惩罚关卡或被怪物杀死，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每一次失败都有机会弥补，每一次死去都是新的开端，就像真正的游戏一样。

“但我可以给予你们真正的死亡。”屠夫看着代表死灭的黑光在黎明和夜川身上聚集，笑道，“自从祂赐予我这个技能，我的本名也一并不存在了。从那以后，我就是‘毁灭代行者’。”

真正的死亡。

【倒计时：25s。】

黎明双手颤抖，看夜川又咳出一口鲜血。黑光聚集在他们身上，窒息感突如其来，愈演愈烈。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失，很快他连抬起双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会消失。他早就应该消失的，他无所谓。但夜川也会消失。夜川还没找到克里埃特。早死是罪人的应得，可夜川那么好，为什么要消失？

【倒计时：20s。】

他双脚孱弱，技能无用，只一昧躲在他人身后。他受很多人的保护和照顾，却无法给予回报，因为自己一无所有，就要连累他人也一无所有吗？

夜川明显也看到了被“死灭”锁定的倒计时。他双脚发力想要站起来，却又跌跌撞撞地摔倒，表情愤怒不甘。时间分秒流失，他偏头看向一旁心念电转的黎明，再次决绝地将他护在身后。

黎明浑身僵硬，恍惚地看着夜川始终护着他的那双手。

他要让夜川活下去。就跟在这局游戏一开始计划好的那样。

【倒计时：10s。】

屠夫狂妄大笑，躲在砂石后的暂时幸存者怯懦地不敢露头。夜黑风高，阴云聚拢，好像又要下雨了。

黎明咬牙，反手将夜川往身后一拉。

【您已使用道具“高级副本通行证A”。正在选择等级……已选择为100级，已达到上限。检测到您正处于副本中，选择副本效果无效。】

【您已使用道具“定点投送C”*2。检测到使用2个该道具，复制效果加倍。正在选择复制投送对象……已选择为您的“等级”。检测到“等级”体积小于1cm3，将以100倍数量投送至目标玩家。选择玩家“夜川”为投送对象。】

【玩家“夜川”的临时等级为20000。该局游戏内有效。因“等级”投送，您的临时等级为0。】

等级大幅提升，夜川浑身一轻，“死灭”的压迫和威胁不复存在。他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讶地看向黎明，神色露出罕见的恐惧和慌张。

【倒计时：3s。】

道具生效。黎明半蹲着站起，挡在夜川跟前。屠夫似也刚刚察觉到变故，笑声一顿，而后面目狰狞，一柄血镰毫不犹豫地朝夜川直冲而下！黎明飞速召出光刺挡在身前，那血镰破开半层光刺后偏离轨迹弹射而起，直直扎进黎明的左胸。

【倒计时：0s。技能“死灭”已生效。】

黎明浑身一僵，倒在地上，死灭的黑光疯狂涌入身体的缺口。破开的胸膛鲜血喷射，他如濒死的鱼般大口呼吸，眼神涣散目无焦距。

夜川呆滞地盯着那股喷泉，恍然回神，连滚带爬地来到黎明身边死死按住那道缺口。然而那血依旧从指缝喷出，死灭的黑光依然不断涌入这破败的躯体，不消半分钟，黎明就要彻底死去了。

夜川颤抖地将黎明抱紧怀里，哆哆嗦嗦喊他的名字。

视野逐渐被黑暗侵蚀。黎明用仅剩的余光看着夜川，活力即将消耗殆尽的触觉神经感受到眼前人剧烈的颤抖，没想到自己的区区死亡能引来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猎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忽而思考，自己对于夜川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黎明动用最后一丝力气勾了勾手指，握紧了夜川满是鲜血的手掌。而后彻底卸了劲，闭上眼沉进黑暗的怀抱。

屠夫幸灾乐祸地看着地上垂头抱着黎明的夜川：“原来是一对鸳鸯。我说你这种实力的人怎么会护着一个小瘸子呢。”

夜川：“……”

“怎么，吓傻了？”屠夫缓缓靠近夜川，一双血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当然，我也会送你一起……呃！”

夜川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冲天的银色气流，宛如他的武器【星河】一般在夜幕中诞出无数星辰，瞬间将屠夫甚至整个崖底围拢。于此同时，系统再次发出疯狂的警告：

【检测到玩家“夜川”出现异常状况。正在修复……修复失败。】

【遇到无法修复的未知错误。正在通知游戏管理员。】

“游戏管理员。你最好能出现。”夜川将黎明安放在崖壁边上，随着银色气流站起，浑身的骨肉发出嘎吱直响的诡异声音。他抬起一双冰冷至极的眼，屠夫一瞬间仿佛被拉入宇宙被迫直视要将他吞噬的滔天银河。

【警告！受未知作用影响，玩家“夜川”……#￥%#……“被封印的”技能正在解锁。】

【α、β、γ、δ、ε、ζ正在注视着您。】

屠夫惊惧道：“你……这根本就不是一个lv3的玩家该有的，甚至有些晋升者都……祂们竟然都看着你……你是谁？”

“你杀了他。”夜川拖着【星河】，脸色阴沉恐怖，“你知道我找了他多久吗？”

屠夫再次后退一步。

“今年是第一千一百二十五年。”

“你……”

“从很早开始，我就只为他存在。无论他碎成什么样，去了哪里，变成什么人、什么东西，我都发誓要把他找回来。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为别人着想，自己却去送死的蠢蛋。”【星河】发出剧烈的嗡鸣，和夜川身上的银色气流一起汇成一体，将黑夜映成了白日，“毁灭代行者，我会让你没有机会后悔今日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