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无限 第39章 37.巡猎庆典（2）

或许是急于摆脱黎明这个怪物克星，牧狼人将他带到理想之城的“备战营地”后就没了踪影。营地位于城墙下的空地，这里的地板用上了夸张的精钢材料，抬头是一块电子大屏，屏内是一名面带黑纱的蒙眼修女。

“凡理想之城内的玩家，都为我理想国的公民。你们的人性得到最大的解放，不必在乎世俗的眼光，尽情追求你想要的一切。在这片绝对自由的世界，唯一能统合我们的，就是共同追逐愿望。”

宣言循环播放。修女仪态端庄，露出的小半张脸充满了平静与慈祥。屏幕之下，穿着各异的玩家来来往往，然后三三两两聚在城门，围着地上瑟缩的一人哄堂大笑。

“看看这是谁？先锋队的蚂蚁！”

“这么弱，等级想必高不到哪去。留着再玩玩？”

“你们眼瞎么？小蚂蚁不是来找茬的，是来投奔我们的~”

地上那人蜷着身子，护住头部，惊恐地看着头顶上的纨绔对他指指点点。有人对他恶劣地踢了一脚，有人啐了几口唾沫，还有人从喷泉酒池里舀出一勺猩红的酒液，将他从头淋到脚。而他始终咬紧牙关，忍受这一切屈辱，指缝间露出的眼神充满了病态的狂热与渴望。

黎明略感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从他们的对话得知，这人是从先锋队叛变投奔至此的。之前卡提纳的街头艺术家说过，先锋队的玩家大多能力不足，因此选择聚集起来，以实现“回家”的共同愿望。因此，当队员独立出来时，面对与先锋队不甚交好的理想国玩家，必定会遭受一定折磨。

但为什么他即便如此也要跑过来加入理想国呢？这局游戏还允许跳槽的？

黎明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愈发哄闹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纨绔们自发分开一条路，一名面带黑纱的蒙眼修女在簇拥下徐徐走来。

是屏幕里发出宣言的女人。理想国的玩家们管她叫“乌托皮娅”，方才还狂放不羁的纨绔们在她面前全部收起了戏谑的爪牙，只是面带坏笑，目光毫不掩饰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最后熟练地停留在被修女服妥帖包裹的胸脯上。

黎明忍住再次翻涌的不适感，将自己藏在人群中。

乌托皮娅周身有种宁静祥和的气质，像一位真正的修女。她双手合十，为信奉理想国的信徒祈祷，又挥挥手，人群便散开一些，然后略微欠身，扶起了狼狈的原先锋队员。

她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原先锋队员眼里流露出狂热：“我不想再当一只蚂蚁了，我想变强。”

纨绔们听闻，唏嘘声一片。

乌托皮娅露出的小半张脸挂上宁静动人的微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理想国的一员了。”

现理想国队员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脸肿了大半，看着有些滑稽。

乌托皮娅直起身，双手交握着妥帖地放在身前，环顾四周：“除了我理想国原先的部分公民，在场一定也有因本局游戏规则加入理想国的第三方玩家。无论你们原先身份为何，自进入这理想之城开始，就是我理想国的一员。尽管你们尽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作为理想国的首领，我还是希望各位能记得——”

她顿了顿，继续说：“本局游戏原本是单打独斗的大逃杀，以个人积分定胜负。但我们与先锋队约战，胜利条件是统计最终幸存玩家的总积分，高者获胜。因此，我希望各位赚取积分时能一致对外。各位也不想今后让那群蚂蚁踩在我们头上吧。”

纨绔们附和。

看来乌托皮娅虽然表面圣洁，可作为理想国的首领，内地里还是和纨绔们别无二致的。

【游戏已进行6小时。现存玩家963/1000。请各位查看系统栏内的排行榜。】

黎明依言查看。系统栏内“排行榜”功能多了一项“局内排行”的子栏目，上边清清楚楚写着每个玩家的阵营、积分数及排行。排行第一的是理想国玩家，已经攒到60积分。而他自己不出意外地和几个家伙并列倒数第一，积分为0。剩下的就是尚无阵营的第三方玩家，他在其中看到了夜川和吕易笙的名字。

排行榜一出，所有人目前为止的阵营全部揭晓，夜川和吕易笙会知道他加入了理想国，先锋队的玩家也会知道有人叛变了。

原先锋队、现理想国玩家在看到排行榜后露出了一瞬的惊恐。

“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请原谅我的叨扰。”乌托皮娅满意地看了看排行榜，拍了拍那玩家的肩，“不必担心，如果需要，你尽可以求得我的支援。即便蚂蚁之王来了，你也无需担心会被捉回去。”

那玩家面露喜色，屁颠屁颠地跟在乌托皮娅身后，和簇拥她的人混在了一起。

“我便不打扰各位尽情狩猎。但夜幕将至，请各位注重身体，稍作休憩。”乌托皮娅向众人微微欠身，接着向包括黎明在内的陌生面孔们说，“这些高楼内都是休息的房间。理想之城在夜幕中不会被蚂蚁们观测，你们尽可放心。”

说罢，乌托皮娅在簇拥下徐徐离去。纨绔们也散了场，将注意力转向新进城门的家伙身上。

这次来的不是投奔理想国的可怜人，而是一名已被揍得鼻青脸肿、命没半条的玩家。他在城门嘶吼，引来纨绔们的聚集。在比方才更甚的哄笑和慑人的击打声后，这人顿时没了声息。

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精钢的地板。

黎明不忍再看，径直往高楼内走去。

或许因为他是由牧狼人带入城内的，一路上纨绔们只是对他小声议论，并未发难。他在大厅取得钥匙上楼，路过的房间内总传出激昂暧昧的亲吻声，伴随着下流的污言秽语和狂放的呻吟，直到进入房间关上门，这些恼人的声响才被彻底隔绝。

身旁是华丽的大床，脚下是柔软干净的地毯，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往下看整个理想之城，总觉得这里的空气充满了铜臭与鲜血的味道。

现在他已加入了一个阵营，可以顺利渡过明天的系统检测。在那之后，就如他之前所想，他并不打算遵循游戏规则去夺取其他玩家的性命。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瘸了条腿的他没有能对玩家造成伤害的技能，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游戏。

但夜川和吕易笙还在这。黎明看着眼前的灯火，轻轻笑了声。他不能白送人头，他要帮夜川和吕易笙通关。

一夜无梦。

翌日，黎明退房下楼，来到城门时见到了与昨日大差不差的情景，哄笑和虐待，恐惧和求饶。理想国不愧是和先锋队对立的组织，说是解放人性，果真就在短短一天内让他见识到人性解放能有多淋漓尽致。他从前也遭受过长时间的欺凌，知道自己的技能对玩家单位无能为力，因此也不敢在血腥现场再多逗留。

【游戏已进行24h。正在进行阵营检测。您已通过阵营检测。】

黎明轻轻呼出一口气，向城门走去。可下一刻，他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城门一众纨绔正在迎接谁的凯旋。那人一身品味难以言表的夹克皮衣，一双眼居高临下地扫视过来阿谀奉承的人，随意应对几句寒暄，轻佻的视线定格在了黎明的方向。

仿佛终于捕捉到绝美的猎物，他一舔嘴唇，露出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王哥！”一名穿着庸俗的胖子凑上前，“看来大胜而归啊！好不容易见到你，上次你送来那货味道不错，我还没谢谢你呢。”

王锦晨毫不在意地一笑：“近期你都住在一街，不会搬家了吧？至于那货，举手之劳。还请孙老板在以后的拍卖会上让我几手。”

一众原先嚣张跋扈的人在王锦晨面前点头哈腰，拜大哥一样供着。在众人谄媚的簇拥下，王锦晨径直向黎明走来。

黎明浑身发冷，面对那张记忆里总与恐惧相随的脸，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

王锦晨朝黎明一摆手，颇像与久别的老友会面：“哟，黎珲？原来你在这里啊。”

黎明双眼发木地瞪他。

众人一静，看到黎明瘸了的右腿，窃窃私语。

面对黎明绝对算不上友好的反应，王锦晨无所谓般继续走近黎明，拍了拍他的肩：“早就听说你来了，可在卡提纳怎么也找不到你。你住在哪儿？”

黎明紧咬的牙关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王锦晨忽地笑起来，双手举起投降状：“是是是。但黎珲，你知道吗？我真的非常想你。在排行榜上看到你的名字时还不信，你现在改名叫‘黎明’了？确实，无论是名字还是人，看起来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黎明紧握双拳，双眼狠狠瞪视他：“让开。”

众人议论纷纷，一人对黎明大声道：“喂瘸子，怎么跟王哥说话呢？王哥可是首领身边的大红人，你还想不想混了？”

王锦晨故作宽容地安抚众人：“大家别担心。黎明是我的旧识，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关系非常好，可谓是形影不离呢。现在我们重逢，以后还会像之前一样快乐相处的。你说对吗，黎明？”

黎明深吸一口气，渐渐平息身体的颤抖。他稍一闭眼，再睁眼时恢复了原来那副冷静的神情。

王锦晨见状微微眯起眼，笑容收回了些。

“王锦晨。”黎明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道，“你会在这种地方当大哥，我毫不意外。”

王锦晨又笑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来，黎明，既然我们再度相见，要不要像以前一样，和我同行呢？”

黎明冷眼道：“听着，你认识的黎珲已经死了。我现在不想和你扯上一点关系。让开。”

王锦晨眯起眼，周身的气氛冷却下来。他盯着黎明，像毒蛇吐出蛇信。

“你不可能忘得了。就算你改了名字，躲到天涯海角，你的身体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给予你的痛苦。” 王锦晨看向黎明再度发抖的双臂，笑道，“看，你就是忘不了。面对我，你的身体还是会发抖，伤疤还是会疼痛。不论你如何否认，你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我。”

黎明声音极冷，夹杂着一丝难以遏制的颤抖：“王锦晨，你不是讨厌我是个同性恋么，那就让开。”

众人议论声一滞，十分震惊地看向黎明。

王锦晨对黎明的自爆行为也颇为意外：“哈，确实有些不一样了。短短几月，原来温顺可怜的小猫已经长出了爪牙，懂得对我哈气了。”

黎明咬牙道：“没错，我的身体无法忘记你长年累月的欺凌，这是条件反射，不代表现在的我会向你屈服。”

王锦晨眼里露出隐秘而热烈的光，火舌一样贪婪地在黎明脸上游移。

“我……真的很想你。在没法将你踹进厕所殴打的日子，在没法见到你快断气的脸的日子，在没法听到你身上肋骨被我打断的日子……你知道吗，一想到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还活在世上，我几乎快疯了。”

饶是手段狠辣草芥人命的纨绔们听到此言，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在老师面前装好学生，在其他人面前装清高，只有我才知道你是个多渴望男人的婊子。那种做派，那种眼神，令我作呕。”

王锦晨厉声道：“过来，黎明。”

黎明浑身一抖，撑着拐瞪他，没有动作。

王锦晨重复道：“过来，就像以前那样。”

“是么。”黎明扯扯嘴角，捏紧的双拳中，指甲嵌进掌心，流下一道血线，“或许你这种人向来以欺凌他人为乐，至于我是不是同性恋根本不重要，你只是需要一个揍人的理由。既然你喜欢暴力，那就……”

黎明眼神一凛，“通用小刀”瞬间出现在他的手心。在故意迎合王锦晨向他移动的一瞬，他猛扑向前，将手中的小刀毫不留情地划向王锦晨的脖颈！

王锦晨被突如其来的一刀惊得后退半步，瞬息间脸上露出兴奋无比的神情：“黎明，你真让我意外！但这样才……”

王锦晨已经后退的身体顿时前倾，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手中有黑光亮起，一个四方体盘旋着成形。

黎明扑了空，重心不稳向前倾去。他咬紧牙关，在触地的一瞬左腿发力，硬生生将姿势掰了回来，再次用小刀向王锦晨划去。

“但这样才有厮杀猎物的乐趣！”王锦晨大笑，眼底露出疯狂，“没用的，黎明！你无法否认，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我会将你这肮脏的家伙抓起来，关进没人发现的黑屋子里，然后将你的身心一点一点地折磨摧毁殆尽！”

那漆黑的四方体骤然膨大，铺天盖地向黎明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