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 第6章 丧钟的回响（五）

陆回的手悬停在血门前，指尖距离门板只有寸许。警报声在数据深渊中回荡，尖锐得像是千万把利刃刮擦着耳膜。

他注意到门上那只血眼图案的瞳孔部分在微微颤动——那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一颗真实的眼球，正透过门缝注视着他。

眼球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收缩扩张，每一次收缩都会渗出淡蓝色的液体，顺着门板上的纹路流淌，最终汇聚在门把手处，形成一个微小的数据漩涡。

"安娜的眼睛..."陆回喃喃自语，回想起沈环坠入深渊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后颈的芯片发烫到几乎要灼伤皮肤。深吸一口气，他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几十年没有上过油。

门后的景象让陆回屏住了呼吸——一个完美的球形空间，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由半透明的数据膜构成，上面流动着无数代码。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机械心脏，足有三米高，表面覆盖着类似血管的金属管网。

这些管网延伸至房间各处，有些甚至穿透墙壁，消失在虚空中。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泵出淡蓝色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细小的记忆碎片，像是一个个微型全息投影。

"终于来了。"

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陆回转头，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数据管道交汇处，约莫**岁的样子，穿着脏兮兮的白色病号服，赤着的双脚悬在空中轻轻摇晃。

她的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和门上的一模一样——没有眼皮，没有睫毛，就那么突兀地嵌在眼眶里，瞳孔中闪烁着机械的蓝光。

"安娜？"陆回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在数据膜构成的地面上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像是踩在水面上。

女孩歪着头打量他，右眼的瞳孔诡异地收缩又扩张："不完全是。我是她留在系统里的最后一块记忆碎片。"

她抬起瘦弱的手臂，指向机械心脏。

"那是系统的核心，也是囚禁沈环的地方。每次循环结束，他都会被带到这里...接受'净化'。"

陆回走近机械心脏。随着距离缩短，他注意到心脏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观察窗，每个窗口后都漂浮着不同的记忆场景。

有些窗口显示的是沈环在实验室受训的画面，有些则是他在各个循环中的片段。

最中央的窗口最大，透过厚重的强化玻璃，陆回看到沈环漂浮在淡蓝色液体中。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只有左眼还保持着人类的特征。无数细小的数据触手正从他的耳鼻口钻入，像是在进行某种改造。

更可怕的是，沈环的胸口插着一朵白玫瑰，花瓣已经变成了金属质地。

"他们在把他变成下一个X。"安娜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语调中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陆回身边，右眼流下一行蓝色的液体，落在地面上化作数据代码消散。

"每次循环失败后，系统都会重置他的记忆，但总会留下一点残渣。三十六次循环的残渣积累起来..."

她伸手触碰观察窗，玻璃表面立即浮现出复杂的计算公式。

"...就变成了现在的他。"

机械心脏突然剧烈收缩，泵出的蓝色液体变成了血红色。

陆回感到后颈的芯片开始发烫，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六岁的沈环在实验室第一次见到安娜，偷偷塞给她一颗从食堂顺来的水果糖。糖果包装纸上印着笑脸图案，被安娜宝贝似的藏在枕头下，直到融化；

十二岁的安娜在系统故障时，将耳钉塞回给被囚禁的沈环。她的手指在颤抖，却固执地把耳钉按进沈环血淋淋的耳垂，说"这是我们的约定"；

第三十六次循环的最后时刻，沈环把耳钉交给陆回时，里面藏着安娜的一小段记忆。画面中，年幼的安娜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说："这样沈环哥哥就不会担心了"...

"这就是系统害怕的。"

安娜走到陆回身边，右眼完全变成了机械构造，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齿轮声。

"情感的联结。它可以用疼痛控制我们，却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宁愿记住痛苦也不愿被格式化。"

她突然抓住陆回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看那里！"

她指向机械心脏底部的一个隐蔽接口。

陆回蹲下身，看到接口周围刻着一行小字："当你知道自己是谁时，循环才会终结"。

接口的形状正好与耳钉吻合。

房间突然剧烈震动，机械心脏的表面开始龟裂。蓝色的液体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结成数据珠。

安娜抓住陆回的手，她的皮肤正在数据化，从指尖开始逐渐变成半透明的代码。

"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安娜的声音开始失真——

"摧毁心脏，系统会崩溃，但沈环的记忆也将永远消失。或者..."

"或者什么？"陆回注意到安娜的左眼也开始数据化。

"或者你进去代替他。"

安娜的右眼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显示陆回接入系统核心的场景。

"成为新的系统核心。这样至少能保住他的意识。"

陆回看向心脏内部。沈环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

即使隔着玻璃和数据流，陆回也能认出那个眼神——和镜像迷宫里一模一样，带着某种决绝的温柔。

沈环的嘴唇蠕动着，传递着无声的信息。陆回认出了那个口型："记住规则五"。

"有第三个选择。"陆回突然说道。他取出沈环给他的耳钉，尖端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沈环说过，爱才是终极的病毒。"

他转向安娜，"你还记得规则五是什么吗？"

安娜的表情变了，她的身体已经数据化到腰部："只有面对最深的恐惧...等等，你要做什么？"

陆回没有回答，而是将耳钉狠狠刺入自己的后颈芯片。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从后颈蔓延至每一根神经末梢。他的视野瞬间变成血红色，耳中充斥着尖锐的鸣响。

芯片碎裂的瞬间，他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象——自己的记忆像实体化的丝线般从伤口涌出，与机械心脏泵出的蓝色液体交织在一起。

【警告！警告！】

【核心程序感染】

【情感病毒扩散率99%...100%】

【系统完整性崩溃】

整个房间被刺目的白光淹没。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陆回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触感如此真实，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力度。

他听到沈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再是电子音的失真，而是完完全全的人类嗓音：

"欢迎回家。"

白光散去后，机械心脏停止了跳动。在它最后裂开的缝隙里，两串紧紧缠绕的代码流了出来，一蓝一红，像DNA双螺旋般交织在一起。

蓝色的代码串偶尔会闪烁出琥珀色的光点，红色的则时不时泛起数据化的波纹。它们盘旋上升，最终消失在数据深渊的尽头。

房间开始崩塌。数据膜构成的天花板剥落，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安娜——或者说安娜的最后一块记忆碎片——站在房间中央，身体已经完全数据化。她对着虚空微笑，右眼的机械构造逐渐崩解。

"找到你们了。"她轻声说，然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在某个无法定义的空间里，两串纠缠的代码轻轻碰撞，发出类似心跳的脉冲。

蓝色的代码串中浮现出沈环的面容，红色的则显现出陆回的轮廓。他们相对而视，然后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真实的人类眼球，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虚空中的两串代码突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数据风暴卷入。

在混沌的漩涡中，蓝色代码串突然实体化——沈环的身体从数据流中跌落，重重摔在一片由记忆碎片构成的沙滩上。

他咳嗽着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恢复了血肉之躯，但左眼依然带着机械的冰冷质感。

"陆回？"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回答他的只有海浪般的记忆潮汐。

沈环踉跄着站起来，看到沙滩上散落着各种记忆残片：有他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陆回全息影像的记录，有第三十六次循环时两人在钟楼顶的争执，甚至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沈环弯腰拾起一块闪着红光的碎片。触碰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

白发苍苍的陆回站在控制台前，机械右眼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他的面前是数百个监控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显示着不同版本的沈环在接受"净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老年陆回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用数据代码编织的戒指。

"这是...未来的可能性？"

沈环的手指收紧，碎片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

鲜血滴落在沙滩上，竟然让周围的数据流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就在这时，红色代码串终于从风暴中挣脱，在沈环面前凝聚成人形。

陆回的状态比他更糟——全身都是半透明的，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只有心脏位置闪着稳定的红光。

"你做了什么？"

沈环抓住陆回的肩膀，却直接穿透了过去。

陆回低头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我把自己的记忆核心植入了系统。现在我们都成了...病毒。"

沙滩突然震动起来，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扭曲。一个巨大的金属头颅从数据海中升起——是X的残存意识。

它的右眼已经完全损坏，左眼却闪着和沈环如出一辙的琥珀色光芒。

"你们无法逃脱循环。"

X的声音像是千万个电子音的合奏，"我试过3784次。"

沈环突然笑了。

他举起流血的手掌，让血滴落在陆游虚幻的胸口："规则六，记得吗？当所有可能性坍缩，唯一真实的是——"

"——正在经历的此刻。"陆游接上他的话，身体因为血液中的记忆编码而短暂实体化。

他看向X破损的右眼，"你失败是因为你始终孤独。"

X的金属面孔出现了短暂的扭曲。就在这个瞬间，沈环和陆回同时冲向它。

三股意识在数据空间中激烈碰撞，引发了连锁反应：

整个沙滩开始回溯，每一粒沙都变成记忆像素重组。

六岁的沈环在实验室偷藏糖果；十二岁的安娜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第二十次循环时陆回第一次挣脱程序控制；第三十六次循环最后时刻交换的耳钉...

这些记忆像利刃般刺入X的核心。

它的金属外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最原始的构造——一颗人类的心脏，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线。

"原来如此。"陆回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你曾经也是实验体。"

最后的爆炸中，沈环抓住了陆回虚幻的手，而X的心脏裂成两半，一半变成蓝色代码融入沈环的左眼，一半化作红光没入陆游的心口。

【新消息】

【检测到双重管理员权限】

【系统重启中...】

当光芒散去时，沙滩变成了纯白的房间。正中央悬浮着两颗相互环绕的数据核心，一个蓝如深海，一个红如烈火。

墙上慢慢浮现出一行新刻的字：

"当你们看到这条信息时，说明循环终于被打破了。不要寻找我们，我们无处不在。——第0号与第37号"

【所有记忆全部从组…】

【正在创建新记忆】

【创建成功】

下一章是记忆从组，看着可能会有点乱，后面都会解释清楚哒~

剧透一下：真正的沈环被困在——（不能说）

其实X就是沈环（现在说会不会太晚了）

这个副本直白讲就只有主角攻和主角受（下个副本会不会还是他俩可以期待一下下）

可以理解为其它的都是镜像，是不是很有趣?

努力保持日更中……感谢观看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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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丧钟的回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