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我来 第60章 第六十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德帝牵起皇后的手，满面红光对着前方一众群臣道：“众爱卿都平身吧！”

特殊的一次宴席，众臣都没有穿着官服，放眼望去，就像是哪家大户在宴请邻里街坊好友一般。

“众爱卿昨日可还玩得尽兴，都猎到什么好东西说与朕听听？”

兵部尚书周均先行起身：“回陛下，臣昨日在山内寻得一雄鹿，幸得其一对鹿茸，特此来呈送陛下与皇后。”

说完，一名小太监端来一个精致打造的木盒。周均将其打开，只见里面鹿茸的切口处还泛着鲜红，宛如娇艳欲滴之美，正是才切下不久的。

“望陛下与皇后龙体安康。”

“好！”明德帝大笑一声，“周大人有心了，来人，赏！”

周均拱手一笑：“多谢陛下。”

接着前来的人是礼部侍郎，他让人用黑布照着了一个笼子，极为小心地放在了中间的地上。

“陛下、皇后，臣昨日让人寻得一稀奇物，不过这是特此来送与皇后娘娘的。”

皇后略微惊讶“哦”了一声，明德帝似乎有些耐不住好奇：“何物竟还需盖着？”

礼部侍郎缓缓将手移到布上，伴随话音的同时，猛地将布揭开：“此乃臣在林中寻得的孔鸟，难逢一遇，此乃我大周之祥瑞啊！”

笼中的孔鸟正歪着头看向四周，有了光亮之后，开始来回踱步，时不时用喙啄着笼子的边缘。

众人看见孔鸟，无一不注目眺望一片哗然，这确实是难得看见。翠绿的羽冠，泛着蓝色流光溢彩的身躯以及那华丽的尾身，处处彰显着它的罕见。

这是赤禹敏第一次看着如此张扬华丽的鸟类，她歪着头对陆琰低估了句：“你们大周还真是有点东西嘛。”

礼部侍郎恭敬道：“陛下皇后，昨日臣觅得此物之后，即为小心将其看护，臣以为此鸟应为凤之后裔，若托付在皇后娘娘手中，必得佑我大周安宁。”

皇后早已掩盖不住眼中对这只孔鸟的喜爱，她含笑看了一眼明德帝，后者赞许地点了点头。皇后站起身来道：“吕大人此番心意本宫很是喜欢，就将此鸟收下了。”

等礼部侍郎直起身来，皇后又道：“听闻吕大人还有三位爱女，这次冬狩她们可有一道前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女不善骑射，这次狩猎也就没有来……还请皇后娘娘见谅。”礼部侍郎抿了抿嘴。

皇后笑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了，日后有机会，本宫会在狩猎中给各位大人家中女眷办一些玩乐活动。为表示本宫谢意，等本宫回去后亲自挑选些上好的首饰派人给几位令爱送去。”

“多谢皇后。”

听到首饰，赤禹敏一下想起什么，急忙起身。

“皇后娘娘，敏本次前来，也给皇后带了写挞疆打造的玉珠首饰。”说着便让人拿过来了一个木盒子。

陆琰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刺客撤退后赤禹敏为了感谢他让他随便挑选首饰的盒子吗，合着赤禹敏就是拿上供的东西给他呢？亏得没要。

皇后见到那些首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仔细瞧瞧便知这等工艺确实与大周所打造的首饰不同，更有异域风情，那个女人会不喜欢这样精致而美丽的金钗细合？

上供的大臣将近占了来宾的一半，这期间的菜肴也由侍女逐一呈至桌前，自然，酒水也是少不了的。

林季安见此，不由得眼神往陆琰那看去。这里人多，要是又喝醉，他可能没法像昨晚那般把他扛回去。

不知是不是想到一块，陆琰的目光也在这个时候朝林季安投来。见他望向自己，陆琰十分自觉地把酒壶往桌角推去，对林季安做着口型无声说道：“放心，我不碰酒。”说完还朝他扬唇一笑。

宴席期间，赤禹敏还为众人带来一曲挞疆舞，明德帝更是赞赏有加。

“诸位，朕有一事想在这里说了。”明德帝张口，在座臣子全都静了下来。林季安再次抬眼看向陆琰，心中的忧虑不断占据他全身。

“你们都知晓，挞疆公主此次前来是为了两邦之交好，朕也有意维持与挞疆友好往来的局面。此前赤禹乌王来信，望朕能在大周给公主找个称职的夫婿。”

咯噔一下，林季安蹙起了眉，他还是猜中了，明德帝果然会在本次宴席上正式决定这件事。

“陛下！”陆琰和赤禹敏同时出了声。

明德帝伸出手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朕已经决定好了。”

但赤禹敏本就有几分桀骜在，她不曾料到明德帝会在她下次进宫前提起此事，索性直接起身：“陛下，父王虽有来信，但既然是为我选夫，或许也得问问我的意见。”

户部尚书起身道：“公主，这里是大周，可不是你的挞疆。”

陆琰在林季安的注视下走到明德帝面前，下跪道：“陛下，若还是您那日与臣所说的，恕臣难以从命！”

“大胆！”明德帝一怒之下拍案而起，“陆琰，你……”

“咻”！

“铮”！

场上的变故就在一瞬之间，陆琰拔出雁翎刀截下了正要从他脑袋上方横空而来的飞刀。这个方向，正对着坐在前面的明德帝。

“来人！有刺客，保护陛下！”鲁公公看见这一幕傻了眼，好半响才扯着嗓子喊道。

明德帝“哐”的一声摔坐到了椅子上，要不是刚才恰好是陆琰站了出来，那此刻……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明德帝不停念着：“护驾！护驾！”

场面轰然乱了起来，接二连三的黑衣人从四周出来，这里并非林地，他们是何时埋伏在这里的？眼下御林军都在宫内，孙太尉所带出来的随行护卫不过几十人。

“你们！护送陛下娘娘还有殿下回宫！其余人等，随我擒拿刺客！”孙太尉见势命令道。

这些黑衣刺客的十分有目的性，对于在场一众来宾大臣他们没有理会，是直奔明德帝去的。

“陈澜！”

变故突发之后，陆琰第一时间向林季安望去，但场面已经乱了，陆琰一时寻不到林季安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没办法去找人，他得先护住明德帝，这是他从十年前就开始执行的任务。

“侯爷！”

陆琰一把抓住陈澜的衣襟，这是陈澜第一次见到陆琰强压着内心急躁的情绪。

“去找季安，把他送回林府，一点闪失也不能有。”

“是，侯爷！”

在一路退回繁城的途中，虽有孙太尉在后阻拦刺客突进，但陆琰这边也解决的不少人。该说不说，对方的准备十分充裕，就好像知晓这次宫中对冬狩的安排一样。

等回到宫中，明德帝震怒万分，皇后因受惊晕倒，太医看过后表示无大碍，赵奕明在一旁看护。赵思知在回来的途中遇寒引发旧疾咳嗽不断，甚至咳出血，也叫了太医正在诊治。

“查！给朕立刻就查！咳咳……咳咳咳！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刺杀朕！”

明德帝寝宫内，几名大臣就贵在殿内，也包括一路护送明德帝回宫的陆琰和孙太尉。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丞相范余说道。原本丞相并没有前去风回岭，当听闻明德帝遭遇刺杀之后，这才急忙赶来宫中。

可明德帝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孙义德，刚才有没有活口？”

孙太尉道：“陛下，派来的刺客皆为死士，我们抓到的人，全都服毒自尽了。”

“哐嘡”！明德帝气得将一旁的东西扫落地面：“无法无天！陆琰，朕给你权力，即刻起就给朕彻查，哪怕把繁城给朕掀起来都要查清谁是幕后主使！”

陆琰抬起眸子，正想再劝阻陛下，刚要张口，就被兵部尚书打断了。

“陛下使不得啊，侯爷虽身加爵位，但在朝中毕竟无职，只怕会多引来不必要的口舌。”

明德帝看向周均：“周大人真是在意朕啊，朕命都差点没了还在乎这点口舌！朕给的权力，谁敢阻挡就拖下去斩了！”

众人弯腰俯首：“陛下息怒。”

“报——！”门前侍卫来报，“陛下，挞疆公主求见，说关于方才在风回岭遇到的刺客，她知晓是何处来的。”

明德帝一震，摆手让所有人出去。“陆琰在外面等着，其他人先走吧。”

陆琰出去时看到了赤禹敏对来的目光，对方朝他轻点了一下头，这是要按照计划准备说了。

“陛下。”赤禹敏以挞疆之礼行礼道。

明德帝看了看赤禹敏身边：“就你一个人来？”

“是，因为这件事我和陛下说足够了。”

“胆子够大，那公主就说说看吧。”

赤禹敏起身，下颔昂扬起来，目光没有丝毫畏缩：“这次是北鹘第二次在大周进行行刺了。陛下，我希望大周与挞疆的合作不是建立在我的婚事上，而是建立在双方的相互信任和一致对外的基础上。”

明德帝和赤禹敏的交谈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陆琰就在殿外，也不知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了，而且他现在也很担心林季安那边的状况。

“陆琰？你怎么在殿外？”

听到声音响起，陆琰这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他直起身行礼道：“郡王。陛下与挞疆公主在里面谈话，眼下正在候着。”

赵骅点了点头：“刚在风回岭情况危急，陆琰，多亏你护送陛下回宫。”

陆琰的第一反应本想说职责所在，但……

“应该的。”

想起在山中的情况，起初赵骅是带着赵思知上了马车，可后来到宫中时却不见了赵骅的人影，直到现在。

陆琰问道：“郡王没有伤到吧？”

赵骅笑了一声：“运气好，那些刺客没朝我这边赶来。半路遇到林大人，就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就送他回去了。”

他送季安回去了？陆琰愣了一下。

“林……大人他，还好吧？”

“不是你的人也在么？”赵骅拍了拍陆琰的肩，玩笑道，“难不成觉得我们两个人都没办法保护林大人吗？”

他朝殿内望了一眼：“既然陛下有要事，那我就先去看看知儿，林大人那边改日正式登门拜访吧。”

撇了眼赵骅离去的方向，陆琰靠在石柱上垂眸轻轻抚上雁翎刀柄上面的狮头，眼中的情绪有些晦涩。

不过季安他没事就好。

半个时辰过后，赤禹敏出来了，同时一道带出来的，还有属于草原女英的自信与豪迈。

“本公主做到了。”她对陆琰道，“从此往后挞疆和大周就是同盟，不需要我的婚事铺垫。”

陆琰朝她伸出右拳：“恭喜，也谢谢你。”

赤禹敏握拳碰上去：“前面两个字我收下，但后面的不需要。”

“我是为了挞疆，也为了我自己。”

她准备走时，想起什么弯起眉眼笑道：“之后我就住宫里了，你的将军府还你咯。不过人的话，再借我用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