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道那个老匹夫竟然敢算计本世子,岂有此理,是没把本世子放在眼里吗?”
肖楚本人对李家这门婚事极为不满,他在西北有一个心仪的姑娘,奈何她家世普通,靖北王妃不同意她进门,非要他娶玉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肖楚为此软磨硬泡了许久,在此期间他心仪的姑娘对他不离不弃,还怀了他的孩子,肖楚对她就更加喜爱了。
可偏偏上天就喜欢棒打鸳鸯,在靖北王妃有些松口之际,肖楚被梁恒帝一道圣旨召到玉京了。
圣命不可违,肖楚只能认命来到玉京,与爱人就此分离,天各一方。
靖北王妃相中了吏部尚书李远道家的女儿,说是他们两家之间缘分匪浅,肖楚与李家的女儿是指腹为婚的,并且还提前和李家人通了信,他前脚刚到达玉京,后脚李家人就派人来询问婚事,显然是迫不及待地要嫁女儿,肖楚对李家人这副猴急的做派十分鄙夷,但母命难违,只好提出先见上一面,掌掌眼,若相貌品行一般,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李家人胆大包天,竟妄想麻雀代替凤凰,而可笑的是那只麻雀还说,不想嫁给他。
哼!简直愚不可及。
肖楚正欲发怒,屏风后走来一位青衫文人,他顺手点了一颗香丸扔进了紫铜小兽香炉里,
而后安抚道:“世子不必为此烦忧,王妃想让你早日娶妻,也是不想让你的婚事遭到他人算计。”
堂堂靖北王世子的婚事除了父母以外,谁能左右?除了明堂上坐着的那位,谁还有这个权力?
说到底靖北王妃还是忌惮皇权,所以才着急的想找个门当户对又能帮衬靖北王的人做亲家。
肖家势大,统领肖家军,占据西北一方天地,俨然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若再不想出对策,只怕会落得全族覆灭的下场。
肖楚冷眼哀叹道:“已经被人算计了,毕竟久不在玉京,对这里的人都不够知根知底。”
这位青衫文人是跟在肖楚身边的谋士,名唤林学士。
林学士气定神闲道:“据暗探来报,李家有两位女儿,李霁月并不受宠,李乐颜更得李家人欢心,那为何不娶了李府最在意的女儿呢,如此一来李府就和靖北王府就捆绑在一起了。”
肖楚眼睛亮了亮,“先生果然是我的良相!”
肖楚这边火急火燎的想对策,李府那边一派祥和。
李霁月与靖北王世子相看过后,这婚事就**不离十了,李夫人心情大好,总算不枉费她在李霁月身上花费的银子、时间和精力了,
李夫人此时正在花厅侍弄花草,一边轻抚着娇柔饱满的花骨朵儿,一边想着靖北王世子会给她们家带来多少富贵荣华。
有了靖北王世子的助力,盛宏的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想到这儿,李夫人眼眸含笑,嘴角不受控的上扬起来,真是藏不住的高兴啊!
知母莫若女,李乐颜见母亲如此高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那婚事定下了?”
李夫人伏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已经相看过了!”
李乐颜翻了个白眼道:“那可算是便宜她了。”
李夫人拉过她的手道:“放心,娘会为你挑选一门更好的婚事,包你满意。”
闻言,李乐颜别扭的转过身子,不看李夫人。
李夫人惊道:“你不会是看上靖北王世子了吧?”
“娘,你说什么呢,”李乐颜这才转过身子,说道:“我只是觉得委屈,别人的姐姐都是名门闺秀,就我的姐姐是……我真为她感到羞愧。”
“傻瓜,你别理她不就行了吗,虽然出身不好,但她确实如玄空道长所说,能为我们家带来好运,”
“可阿爹不是说那靖北王可能要谋……”
李夫人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傻孩子,心里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说出来,要是出了意外,断绝关系就行了,反正也不是李家的血脉。”
听闻此话,李乐颜这才展露笑颜。
母女二人正说着闲话,一位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说是圣旨到了。
李夫人大惊,拉着李乐颜就去了正厅,见到双手奉着圣旨的常得贵,立马双膝触地,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尔吏部尚书李远道,勤政机敏,闻尔有女……”
听到这李乐颜还在心中暗叹:“难道皇上要给她赐婚?”,而后听到李霁月的名字,李乐颜就咬紧后槽牙,心想:“凭什么她的名字可以排在她的前面!”
李夫人起初很慌张,为何突然来了圣旨,结果一听是给女儿赐婚的,心里顿时妥帖不少,再仔细往后听,竟然是给李霁月赐婚的,李夫人大惊失色,心脏狂跳不止。
这道圣旨除了给李霁月和长公主的独子纪眠风赐婚的之外,就没有说别的了。
待常得贵宣读完圣旨,所有人都惊叹不已,李霁月没有想到纪眠风竟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李夫人更是如临大敌,双手哆嗦,嘴上低声呢喃道:“完了,完了,都完了!”
常得贵捏着又细又尖的嗓音道:“李夫人接旨吧。”
李夫人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常得贵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一一起身站定,常得贵准备告辞时,李夫人出声挽留,并邀请他到厅内喝上一盏茶再走。
常得贵没有拒绝,随李夫人入座后,李夫人给他塞了一袋银钱。
常得贵在殿前游走多年,深得圣心,靠的就是一颗会识人的七窍玲珑心,他又怎会不知此刻李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常得贵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眉目舒展开来,颇为满意,就提点了她几句,“虽都是世子,可谁与皇上亲近,谁更得圣心,我想我不必多说什么了,李夫人心里自然有数,您说呢?”
李夫人愣愣的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将常得贵送了出去。
常得贵走后,李夫人派了一位小厮去给正在朝廷务公的李远道报信。
此后,李府大门紧闭,李霁月被罚跪在祠堂。
李夫人拿鞭子指着跪下的李霁月质问道:“你可敢在李家列祖列宗面前说句实话?圣上的赐婚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李霁月仰头直视道:“没有,我都没见过圣上,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李夫人最是见不得她这副不认错的模样,一鞭子狠狠抽下去,李霁月疼的叫出声,眼眶瞬间就红了,狠狠的盯着李夫人看。
“你与靖北王世子的婚事并未公开,那常得贵是如何知晓的?定是你出去乱说,才泄了密,下贱胚子,我李府哪一点对你不好了,你一个娼妓之女还敢跟我犟嘴,给你一口饭吃,养活你就不错了,还在这抗议,你抗议什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们家养你怎么大,收你一粒米了吗?”
李霁月背上的伤口已然见红,嘴上仍是不求饶:“打得好,用力打,你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会如你的意嫁给靖北王世子,你永远也别想!”
李夫人真是气急了,身子晃悠一下,差点晕倒了,李乐颜及时扶住李夫人,把鞭子交给了身旁的嬷嬷。
“娘,你冷静点,先顺口气,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李乐颜劝道:“先等爹爹回来问问清楚,皇上为何会给她赐婚,这实在怪哉!”
李夫人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李霁月疼的嘴唇发白,李夫人再也没有往日的耐心对待她了,她冷冷的看着李霁月:“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起来,也不许给她吃喝。”
“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到何时!”
李霁月一言不发,李乐颜搀扶着李夫人离开了。
忽而,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掩含了李霁月呜呜咽咽的哭声。
傍晚时分,李远道归家了,夫妻二人在书房好一番商议。
李远道面色凝重道:“今日早朝时皇上让我留下来,跟我说纪眠风痴恋李霁月,问我该如何是好。”
李夫人着实吃了一惊,“纪眠风为何会痴恋李霁月,她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地下呆着,何时见过纪眠风,纪眠风可是长公主的独子,是显贵的皇亲国戚啊,这二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李远道没有解释为什么,说了一件更让李夫人吃惊的事,“纪眠风为了求娶李霁月,在乾承殿内跪了一晚上,直到皇上下了圣旨,他才肯离开,走的时候是被人抬回去的,据说长公主因此事大发雷霆。”
说罢,李远道悠悠叹了口气,“怪哉!怪哉!”
李夫人紧咬后槽牙,断然道:“定是李霁月那个狐媚子偷偷勾引人,不愧是妓/女生的。”随后又摆手哀叹道:“这可怎么办啊,老爷,我前脚安排靖北王世子和李霁月相看,后脚这乱点鸳鸯谱的圣旨就到了,你说说,这该如何跟靖北王世子交代啊!”
“别怨了,”李远道轻斥一声,“你先跟我说说来宣旨的是谁?”
“是常的贵,他走时我给了一袋银钱,他跟我说‘虽都是世子,可谁与皇上亲近,谁更得圣心,我想我不必多说什么了,李夫人心里自然有数,您说呢?’,然后就走了。”
李远道浸淫官场多年,那些敲打提醒的话术还是听得懂的,常得贵的一番话,是在暗示要李家站位啊!
思索再三,李远道扶额短叹:“常得贵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说的话也代表皇上的心思,今早皇上还问了我如何看待靖北王。如此试探就说明了皇上对李家的不信任啊,我们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玩心眼子,那真是不够格,皇上对付靖北王还须斟酌布局,但对付我一个尚书,那就是君要臣早死,臣不敢晚死啊!”
李夫人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靖北王世子尚未知晓此事,遣人过去问问吧,”李远道长叹一声,“这李霁月怕是不得不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