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案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午后无事，谢奕又独自去了玉华山，此番她来到桃花林。

桃林入口有条白石板铺就的小路，谢奕犹豫片刻，踏进林中，眼前粉霞映空，桃花娇艳，香味素雅，仙境桃源亦不过如此。

微风拂过，落花满天，谢奕很快清醒，警惕起四周脚下，捡起一段树枝来回行走，在地上拨来拨去。

临近石路出口的草丛里有条死蛇，死蛇白鳞泛灰，蛇身中间环绕几圈红花斑，头下三寸都被砸扁。

谢奕端详半天，拿树枝将死蛇挑起来，收进随身带的麻布口袋。

此行有了收获，谢奕正欲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笛声，宛转悠扬，仿若仙乐。谢奕觉得曲调有几分熟悉，一时好奇，朝着声音走去，透过风中飘舞的花瓣，看见一抹紫色的背影。

谢奕眉头一拧，连忙调头转身，不料脚下踢到石子，撞到白石路上咔啪两声，声音清脆。

笛声突然停下，璟王转头看过来。

谢奕低着头默默离开。

璟王：“站住。”

谢奕一抬头，前方突然冒出两名王府上的侍卫挡住去路。谢奕只好停下脚步，老实转身。

璟王收起笛子悠悠走来，似笑非笑道：“这桃花林向来生人勿近，怎么谢大人突然过来了？”

谢奕垂着头不言语。

璟王瞥了眼她手里的口袋，“偷带了什么回去？”

谢奕撑开口袋递去给他看，“王爷，我只是拾了一条死蛇。”

璟王上前两步，看了眼袋子里的死蛇，眉头轻扬了下。

“是为了查案？”

谢奕点点头。

璟王打量谢奕两眼，慢慢朝她靠近，突然间伸出手。

谢奕闭上眼后退一步，只闻见璟王袖中有股奇异的幽香。

璟王抬手捻起落在她头上的桃花瓣，又轻轻吹走。

谢奕睁开眼后，只觉得微微晃眼，璟王少年潇洒，玉貌仙颜，竟令这片桃花林逊色不少。

璟王转头看向她，两人正对上眼，谢奕连忙低下头。

“打扰了王爷雅兴，实在抱歉，在下先告辞。”

谢奕收好口袋，匆匆离开。

璟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又伸手接住散落的桃花瓣，突然轻笑了一下。

谢奕返回城中，顺路来到大理寺，找到马常德。

谢奕递去口袋：“马大人，这是不是你上次踩到的死蛇。”

马常德脸伸过来瞧了瞧，“是，就像是这条，你把死蛇找来干嘛？”

谢奕：“下官只是奇怪，寻常的蛇不会无故死在路边，这蛇像是被人砸死的。”

马常德：“你说的倒像，这蛇的花色倒稀罕，我是认不出来。”

谢奕离开大理寺时，在回廊处碰见郭绶。

谢奕靠到边上让路，行礼道：“郭大人。”

郭绶冷眼一扫，没有回应她，脚步不停，径直走过去。

两人背对而行，郭绶踏入后院时突然轻轻咳嗽几声，揉了揉鼻子。

谢奕顿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想来是郭绶风寒余症未消。

谢奕整理衣襟，发觉衣襟里掉入两朵桃花，她掏出桃花，拍了拍肩膀衣服。

夕阳西下，谢奕终于回到家，苏良连忙凑过来。

“大人你去哪儿了？我一下午都没找到你。”

谢奕接过哑姑递过来的茶，“我去桃花林了。”

苏良：“你怎么自己去桃花林了？那里不是不让人随便进么？没碰见毒蛇吧？”

谢奕喝完茶，将布口袋递给他。

苏良接过口袋就伸手往里掏，掏出来一条死蛇。

苏良松开手哇哇大叫几声，后退时绊倒椅子，自己跌倒后滚到墙边，哑姑忙无扶他。

谢奕捡起口袋，把死蛇装回去，“莫要惊慌，蛇已经死了。”

苏良缓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谢奕：“明日你替我跑一趟去药材铺，或者找到捕蛇的人问问，这蛇是什么蛇，有无毒性……你若是怕蛇，我便自己去问吧。”

苏良擦了擦额头，眼神坚定，“大人，我不怕蛇，死蛇有何好怕的，我明日就去查。”

次日上午。

哑姑拿着装蛇的口袋走在前面，苏良跟在她身后，俩人路过早市，又穿过几条小巷，方才来到捕蛇人居住的地方。

苏良转着头四处打量，“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地方，还认识捕蛇人。”

哑姑伸手比划，她原来有阵子帮人采药，不怕毒蛇毒虫，采药途中还认识了捕蛇人，那捕蛇人心地善良，待人很好。

苏良伸出大拇指，“你竟会采药，还不怕蛇虫，你可真厉害。”

哑姑连忙摇头摆手，微微红了脸，快步朝前走。

俩人来到捕蛇人住的旧瓦屋，捕蛇人是个留着胡须，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子里编竹笼，院廊阴暗处放着不少只竹笼，有些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的花蛇。

苏良不敢上前，哑姑过去跟那中年男子比划了几下，递去口袋，男子爽快地帮他们辨认死蛇。

男子：“这是白花虎斑蛇，我还只在玉华山桃花林附近见过这种蛇。”

苏良躲在哑姑身后，“这蛇正是从桃花林那儿捡来的，兄台，这蛇有毒吗？”

男子点点头，“是有毒，人被咬了之后会晕眩呕吐，毒重了也会伤及性命，不过及时吸出毒血就无大碍，只不过伤口会生出紫斑，肿胀发麻，一个月才能好。”

苏良二人道谢后离开。

谢奕上午来到县衙，刘县丞赶过来禀告。

“大人，又出事了，李国舅的千金，李小姐她昨晚遇害了。”

谢奕一愣，连忙动身去李府。

李淑的尸身已经收敛好，院里刚抬来一口新棺，李府四处挂起白练。秦氏伤心过度，无力应对琐事，二夫人玉莲在操办府上事务，下人们忙忙碌碌，准备将李家兄妹二人的丧事一起办了。

谢奕问了一位下人，得知李淑是昨晚偷偷出府，被人割喉而死。

消息已经传进皇宫，宫中来了位年轻太监探视。

年轻太监看见谢奕，“正巧谢大人也在，皇上有口谕，让谢大人将李淑的案子一起查办，届时将凶手一并抓获，到皇上跟前复命。”

谢奕下跪，“谨遵圣命。”

李国舅因为之前对峙一事，不想见谢奕。

谢奕叫来李淑的贴身丫鬟和几个下人来盘问。

李淑的贴身丫鬟名叫四喜，眼圈哭得红肿，脸上还有肿起的指印。

四喜低着头说道：“小姐昨天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封信，她自己看后偷偷烧毁了，吃过晚饭后打扮一番，说是要偷偷出去。昨天大夫人身子不舒服早早睡了，老爷在外未归，二夫人也不管小姐，小姐就溜出去了。”

谢奕默默听着。

四喜抽了抽鼻子：“我一直跟着小姐，问她晚上要出去干嘛，她坐上马车后才说是郭公子约她出去，我想着两家虽有意结亲，但晚上私会总归不好，小姐听了不高兴，还说不让我乱说……”

四喜说着说着，捂着嘴哽咽了几下。

谢奕：“莫着急，慢慢说。”

四喜：“后来我们去了水玉街，果然有个披着披风的男子……站在巷子口那儿等着，小姐让我别跟着，自己去和那男人会面了。”

“那男人把小姐拉进了黑巷子里，我觉得不对劲，跑过去一瞧，小姐已经倒在地上，被割了喉咙……我吓得捂住小姐的脖子喊救命，终于有人听见，把我和小姐都送回府上，还找了大夫来救小姐……也没救活。”

四喜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

谢奕：“你有没有清楚那男子的模样？”

四喜摇摇头，“那巷子黑，看不清。”

谢奕：“你说是郭公子约你家小姐出去的，那男子是郭公子吗？”

旁边的下人插嘴道：“小姐没了之后，我们老爷半夜救派人去郭府问了，郭公子昨晚去了一个朋友婚宴喝喜酒，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家，郭公子也说他从未给小姐写信。”

谢奕回到衙门，苏良正好找来，跟谢奕说了毒蛇一事。

谢奕点点头，命苏良收好死蛇。

苏良也得知李淑被杀一事。

苏良：“李小姐戌时末到的水玉街，被人割喉，回到家咽气时大概是亥时正，可郭涵回到家已是子时，赴约的人果然不是郭涵。”

谢奕：“现在看来不是。”

苏良无奈叹气，“大人，就剩下三天了。皇上让你把李淑的凶手也一并查出来，这三天万一查不来怎么办，皇上会不会怪罪。”

谢奕：“不必担心，尽力查案就是，不是还有三天么。”

俩人找到醉酒刚醒的张柏林，由他带路，来到昨日刚办过婚宴的任府。

谢奕在任府转了一圈，问张柏林，“郭涵昨晚可以离开，”

张柏林：“婚宴中途，郭涵说他多吃了蟹肉腹痛，自己去后院那个茅房，我记得他过了半柱香才回来，额上还有冷汗，他又陪我们待了玩闹一个时辰，最后喝了碗热汤才回去。”

谢奕：“他去后院茅房时，可有人跟着。”

张柏林：“他家的下人一直跟着呢。”

谢奕：“你还记得郭涵腹痛离席时是什么时辰吗？”

张柏林揉揉脑袋，“戌时正还是戌时末，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去后院的时候供桌上刚好换了香，他出恭回来时香烧的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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