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往常赚钱都是在外网、条件允许的网站,曝光他们的直播,等他们主动联系我们删除视频,从中获利。保底来说,我们这一次可以赚二百万,你说的三倍跟价,算完后是八百万。但是吧,你给出的条件略微苛刻,我们准备起来不是很方便,你懂得……”
蒋璃不过十九岁,她的小伎俩对于冰月白来说十分容易看穿。
“我们决定在此其础上再加二百万,作为辛苦费,不过分吧?”
沈月白微笑着点头,似乎对报价很满意:“走吧,带你去一趟云端饭店,熟悉一下。”
池屿讪然一笑,默默后退,留出蒋璃一人。
“你开口说,我自然愿意。”
天是那种密不透风的灰,云层压得很低,像吸饱了水的棉絮。
压抑的灰色背景上,一条黑色的车流静默地滑入视野,像一队训练有素的钢铁巨兽。车身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引擎发出近乎无声的低吼,一辆接一辆,首尾相接,精准而缓慢地泊在云端饭店那灯火辉煌的门庭前。
穿着笔挺制服的门童疾步上前,姿态谦卑穿着笔挺制服的门童疾步上前,姿态谦卑地打开那扇扇厚重的车门,动作间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恭敬。
车门开启,先落地的是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与一截细腻的羊绒裙摆,随即,两位女子先后躬身而出。
她们的容颜出众,却像覆着一层薄霜,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交谈,甚至设有多余的眼神交流,只在保镖簇拥上前时,微不可察地略一点头。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疏离,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门被无声地拉开,里面他出暖金色的光。两位女子身影一闪,没入那片光影之中。实木门随即沉沉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走廓里,只剩下保镖们如雕塑般伫立的身影,和那片始终如一的,灰蒙蒙的天光。
"我来迟了。”沈月白面色谈然,包房里的人立马起身,点头哈腰,微笑寒喧。
沈月白见惯了这些场面,熟练应对,顺便叮嘱:“我妹妹喝不了酒,给她换成果计。”
“原来是沈总妹妹,果直是个美人儿。”其他人笑着迎合,沈月白拉着她的手落座。
名利场没有真朋友,风月宴难寻真心人。坐在这里的人也不是真的过来吃饭的,寒暄过后立马进入正题。
“啊,沈总,我们今天来是聊一下新影片的投资,你看……”马副导演猥琐地笑着,脸上的肉挤在一起,他站起身,举着酒杯,衬衫紧绷绷的裹在身上,蒋璃担心他的衬衫扣子崩到脸上,默默往后躲。
她的目光始终聚集在眼前的小碟子上,沈月白一边跟他们聊天,一边给她夹菜。
饭桌上没有她认识的人,没有不长脸色的家伙去找地搭话,蒋璃给云端饭店的饭菜打上高分。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姐姐在处理。”沈月白夹菜的手顿了顿,放下筷子,“就按照她之前给的价,诸位没有意见吧?”
“……”
那就是有意见。
“我出去一下。”蒋璃不想听到顾客的公司机密。
“不要走远。 ”
”好。”
他们的包间在大楼高处,蒋璃顺着楼梯走,无意间看到一处破烂的木板门,在风的吹拂下吱吱嘎嘎的响。
连续几日的阴霾终于被撕开一道口子,西沉的太阳挣扎而出,将积蓄已久的光与热,化作一场盛大而温柔的告别。
钢铁结构的扶手在明暗交错中拉出长长的、倾斜的影子,驳的墙体上,光斑如金色的鱼鳞般游动。
蒋璃走上前去,推开门,虚掩的门外,是被夕阳浸染得如同暖玉般的天空。
而就在那片熔金般的底色前,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凭栏而立。西装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他只穿着一件熨帖的白村衫,袖口被挽至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夕阳毫不吝高地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一阵微凉的晚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轻轻掀动搭在栏杆上的西装衣角。
“哪来的妞妞?”那人转过身,目光锁定在她身上,蒋璃有些慌乱。
“啊?”
“你是谁家的千金?”
“你真好看。”
他低头,浅浅一笑,不再说话。
今天跟沈月白出门是自己十九年来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你不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吗?你也是走错地方了吗?”蒋璃拾级而上,站在他身旁。
“你不认识我吗?”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栏杆上,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两人处于同一水平位置,蒋璃愈发肯定,对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蒋璃!”
有人喊她。
“这儿!”
原来是沈月白见她迟迟没有回去,过来找她。
“再见。”蒋璃低声告别,转身离去。
乡阳西下,他的影子被不断拉长,映射在斑驳的天台墙皮上,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楼下轿车内,沈月白疲惫地靠在后座上,苦笑道:“我爸爸真是顶级预言家,出门做生意果然不适合我。”
“我不会安慰人。”蒋璃坐在副驾驶上,问道:“我们去哪?”
“去上华。”
上华娱乐,是沈家的产业,目前由沈月白打理。
汽车飞速驶离,将路边的人影抛在身后。白露过后,白天的时间愈发短暂。不到六点钟,京州的天已经逐渐变黑。
据推算,第一现场会在上华娱乐对面的嘉年电台。
“你有几分把握?”下车后,冰月白抓着她的手,一脸紧张的问。方才的饭桌上都没有见到她这副表情,如今却像是撕下了伪装,袒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我…….”沈月白深呼吸,只好拍拍她的肩膀,叮嘱道:“我就在这里。”
“嗯。”
蒋璃扯了扯嘴角,什么话也没说。
“去吧。 ”
沈月白看着她的身影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阳一落,夜幕即将来临,北风一吹,沈月白抱紧了双臂,忍受秋风带来的凉意。
另一边,蒋璃脱下裙子,换上一身利落的皮衣,戴好头盔,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艺术公馆,半个钟头后见,我们在地下车场等你。”耳机中传来声响,似乎是谁在拆装机械。
“我没有武器。”
“计划对调,你去救人。”依旧是“塔——塔——塔——”有规律的声响。
“可你不会武功……”蒋璃担心。
“不需要。”对方掐断对话。
“那行。”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掠而过的夜色。
计划生变,蒋璃到达目的地时只看到了架子上的小包裹,以及在网游中杀得昏天黑地的池屿。
“就你?”蒋璃问。
“你想见到谁?你在为谁牵挂?”池屿抬头撇了眼蒋璃,哼出一句歌词作为回答。
“给我看一眼地形图。”
池屿耷拉着脑袋,不得已关掉游戏,让出座位,站在一旁。
蒋璃拿好东西,坐在电脑前,盯着艺术公馆平面图。
“二楼‘青丝’馆没有监控,一楼北边拐角监控被破坏,推测他们的路线如下……”
晚上十点五十分,蒋璃按照规划的线路准确到达青丝馆。
池屿盯着艺术馆监控,下达指令,就好像在玩一场真人版的3D游戏。
透过天花板缝隙往下看,屋内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雕塑,以此为中心,四周布满红线。
雕塑宏伟壮观,红浅稀稀拉拉,可是在红线的缠绕包围下,竟显得雕塑微不足道。
蒋璃不懂艺术,她只想顺利拿到一千万,过自己的潇洒日子。所以,她再次支起木板,检查地形,在脑海中验算撒退路径。
忽.然,门锁“框——”的一转,一行人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仔细一看,地上还拖着一个人。
“他没有屈服!”
“ 那就继续打!”
“可是待会儿有直播。”
“那就上点药!”
青丝馆至少有五个半人,拖进来的那人不知死活。
“听口音还有一个女人?”池屿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
蒋璃比划了一个手势,池屿不放心:“你一个人OK?”
顶楼的天花板属于半密封状态,蒋璃身着战术连体服,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
池屿改良过的墨镜可以传输出她看到的一切,感知她的心率,体温,压力指数……就好像他在与她并启战斗。
他能精确的感知她的烦躁,却对此无能为力。
“好。”
“啊!”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池屿按下C键的瞬间,艺术公馆陷入黑暗。
蒋璃应声而起,改良过的咪达唑仑药剂通过小型手枪射入对方静脉,那些叫嚣着要打死人的火焰瞬间熄灭。
“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池屿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耳朵,蒋璃打开手腕上配带的荧光灯,借着微弱的光,寻找半死不活的“一千万”。
“唔……”
毫无预兆地,一道滚烫的身影从暗处扑来,将她重重压倒在地。
对方呼吸灼热得不像正常人,肌肉紧绷的四肢如同铁箍般将她锁死。
职业本能快过思考,蒋璃手腕一翻,匕首已精准刺入对方手臂——刻意避开了动脉。
没有预想中的惨叫,那人只是闷哼一声,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滞,浑浊的瞳孔在里暗中凑散着不正常的光。滚烫的鼻息喷在她颈间,随即一阵刺痛传来——利齿没入了她颈侧的皮肤。
“草!”
一股冰彻的杀意自她眼底腾起。没有愤怒,没有犹豫,如同精密仪器排除故障,她手腕一发力,刀锋便毫不犹豫地向着威胁源头切去。
“蒋璃——”
池屿还没有从少儿不宜的画面中走出来,她的短刀已然出鞘。
“放下刀,带人走!”
蒋璃抬腿,人质被踢倒在地,微微抽泣。
她咬咬牙,收回匕首,从口袋里翻出小巧珍拢的木匣子,捏出一根针剂,“三点七万美刀。”她默默心疼,手下动作快到飞起。
“这就对了嘛。”池屿点头,“换岗时间在十分钟后,从北二门出,接应的车停在蔷薇花围墙外。”
注射完药剂,收好小瓶子,蒋璃左手扣住人质上臂,右手攥住肘关节下方,拇指顶住肱骨内侧,深吸一口气的瞬间,手臂猛地向反关节方向发力。
“咔”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人质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闷哼,原本僵硬的手臂立刻软了下来。
池屿软绵绵地提建议:“你对我的一千万温柔一点……”
伸向屏幕的尔康手阻止不了蒋璃的动作,池屿心痛的看着“一千万” 的胳膊脱臼,重重的摔倒在地。
蒋璃弯腰将人质打横扛起,对方的脑袋无力地搭在地肩头,呼吸却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