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熙觉得叶暗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第一次被盯上是在城中村的网吧。他刚用伪造的身份证开了台机器,还没来得及接入目标公司的内部网,屏幕右下角就弹出个弹窗,不是广告,是一行黑底白字:“通风管道的橡胶鞋底,是38码的回力,对吧?”他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拔掉网线,起身就往网吧后门冲。穿过堆满啤酒瓶的过道时,他瞥见吧台镜子里映出的人影--一穿风衣的男人,正靠在门口看他,嘴角甚至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晨熙拐进迷宫似的巷子,七拐八绕,直到确认身后没人,才靠在一堵斑驳的墙上喘气。他认识那个男人,叶暗,南城最年轻的警察传奇,据说鼻子比警犬还灵。他怎么会盯上自己?硬盘上的指纹是故意留的,可那枚指纹是他三个月前"不小心”留在警局档案库的备用样本,本想用来混淆视线,没想到反而引来了正主。“玩得挺大。”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沈晨熙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叶暗站在旁边的矮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风衣下摆被风吹得晃悠。
“警察先生,跟踪未成年人是犯法的。”沈晨熙迅速冷静下来,往阴影里退了半步。他住的烂尾楼就在附近,那是他用三个月时间改造的“安全屋”,水电都是偷接的,窗户糊着厚纸板,只有一台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时,是这栋楼里唯一的光。
叶暗跳下来,落地时没发出声音。“19岁不算未成年人了,沈晨熙。”他拿出警官证晃了晃,“跟我回局里一趟,聊聊那几家科技公司的代码,还有你手里的'货'。”
沈晨熙笑了,笑得有点邪气。“什么代码?我只是个喜欢上网的无业游民。”他往后退,脚后跟抵住墙角,那里藏着块松动的砖,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现金和一把折叠刀,“叶处长,没证据就抓人,小心我投诉你。”
叶暗没动,只是看着他。这少年很会藏,藏自己的情绪,藏自己的踪迹,藏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去。但他藏得越好,叶暗就越想把那层壳剥开。“你住的烂尾楼,三楼最东头的房间,窗户对着废品站的铁皮棚,对吧?”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昨天去看了,烟囱是假的,里面藏着信号增强器,够你覆盖半径三公里的无线网络。”
沈晨熙的脸色终于变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成了场拉锯战。叶暗的人围堵他三次,都被他用提前布好的监控和密道甩开;他两次试图黑进警局的数据库,都被叶暗亲手编写的防火墙拦在外面,每次失败,屏幕上都会跳出叶暗的留言,有时是“漏洞太多,建议重修编程基础”,有时是“城西的馄饰摊不错加辣加酷推荐给你吃。
叶暗觉得自己像在逗一只炸毛的猫。他查到沈晨熙的过去:父母在他七岁时死于一场车祸,肇事司机是某上市公司的老板,靠着关系压下了案子;他被远房舅舅收养,住进郊区的老房子,阁楼成了他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透气的小天窗,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邻居说,那孩子很少出门,偶尔看到他,也是低着头,身上总带着伤。16岁那年,老房子半夜失火 ,舅舅一家都在里面,只有沈晨熙不知所踪。
叶暗在档案室翻到那场火灾的卷宗,照片上的阁楼烧得只剩黑黢黢的框架,角落里有个被烧变形的铁笼,笼门上还挂着把生锈的锁。卷宗最后附了张沈晨熙的学籍照,14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像只受伤的小鹿。
他突然想起那个雨夜少年嘴角的血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这天晚上,叶暗加班到凌晨,路过城西馄饨摊时,鬼使神差地停了车。摊主是对老夫妻,见他来,熟练地舀了碗馄饨,多加了两勺辣。“小伙子,又加班啊?”大爷笑着说,“刚才有个年轻人,跟你差不多高,也来吃馄饨,穿件黑连帽衫,付账的时候掉了个东西,我喊他没听见。”
大爷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金属挂件,是只歪歪扭扭的纸鹤,用铝箔纸折的,翅膀上刻着个“熙”字。叶暗捏着那只冰凉的纸鹤,突然明白沈晨熙为什么总针对那些科技公司一一那几家公司的背后,都有当年包庇肇事司机的影子。
他拿出手机,给技术科发了消息:“把沈晨熙涉案证据,暂时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