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宴尘一行人刚冲到山脚下,迎面就撞上了顾赫澜带着的人马。
顾赫澜一眼就瞥见了人群中那个一身寒气的身影,猩红的目光死死锁住君宴尘,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声音里淬着毒。“君宴尘,果然是你!”
君宴尘原本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眸,在对上顾赫澜的瞬间,陡然炸开浓烈的杀意。
那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刃,剐得人皮肤生疼。“顾赫澜,给我的阿月陪葬!”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长剑带起凌厉的破空声,直刺顾赫澜心口。
身后的百里景元、临风等人也立刻拔刀,跟着杀向顾赫澜的队伍。
两方人马瞬间绞杀在一起,兵器碰撞声、嘶吼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染红了脚下的山路。
顾赫澜被这不要命的架势打得猝不及防,仓促间举剑格挡,却还是慢了半分,手臂、肩头接连被划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了玄色锦袍。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君宴尘,心头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这人眼底的疯狂,分明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才会有的决绝。
君宴尘的剑招又快又狠,招招直指要害,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悔恨都倾泻在剑刃上。
顾赫澜被他逼得节节败退,只能勉强招架,额角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澜从侧面猛地拔剑加入战局,长剑带着刁钻的角度刺向君宴尘后心。顾赫澜顿时压力大减,喘着粗气退开半步。
“君宴尘,你发什么疯?”顾赫澜捂着流血的肩头,怒声嘶吼。
“你毁了本太子十几年的心血,本太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要本太子偿命?!”
君宴尘像是没听见,眼中只有顾赫澜的身影,剑招愈发凌厉。
澜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看向君宴尘的目光里竟多了几分惊恐。
即便他们两人联手,也只能堪堪与君宴尘打成平手,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强。
“二对一,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百里景元怒喝一声,借着轻功飞到君宴尘身边。
手中长剑带着劲风横扫,硬生生将顾赫澜与澜劈开,“两个人欺负我徒弟的夫婿,
当老夫是死的吗?”
顾赫澜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百里景元这是认了君宴尘这个徒弟夫婿?
他很快收敛心神,对着百里景元抛出诱饵。“百里先生,如今本太子手下奇人异士众多,将士更是数不胜数。
与其跟着君宴尘走死路,倒不如归顺本太子,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我娶了宁儿,您就是本太子的师父,这样岂不乐哉?”
君宴尘闻言,眼眸骤然眯起,周身的杀意更浓,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假扮林慕安的人,果然是你。”
“是本太子又怎样?”顾赫澜傲然抬首,语气里满是自得,“宁儿是天下最优秀的女子,只有本太子才配得上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染指阿月?”君宴尘的剑陡然转向,直指顾赫澜的脖颈,寒光凛冽。
这话一出,顾赫澜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抬头,情绪激动地嘶吼。
“你口中的‘阿月’到底是谁?阿月,阿月,林月瑶?她怎么了?”
百里景元趁机挥出一剑,凌厉的剑气狠狠劈在顾赫澜胸口。
可顾赫澜却像是浑然不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死死盯着君宴尘。
“我徒弟怎么了?”百里景元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悲愤,“她被埋在了你的空心山里!顾赫澜,我徒弟的命,老夫早晚要向你讨回来!”
“不可能!”顾赫澜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连后退,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能!她明明在丞相府,怎么会被埋在山下?这不可能!”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君宴尘,眼中满是震惊与混乱。
“她恢复记忆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乖乖做上官砚宁?非要做回林月瑶?右丞相府嫡女的身份不好吗?比那个落魄公主尊贵多了!”
“你错了”君宴尘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从来都只是林月瑶,不是什么上官砚宁。她是凤凌国嫡公主,即便不受宠,也是皇后与林泽涵的心尖宠,身份远比右丞相府嫡女尊贵百倍。
更何况,她还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幽冥阁阁主,是心怀天下的九星山山主,这世上,没有人能与她媲美。”
他知道顾赫澜早就知晓林月瑶的这两层身份,此刻说出来,只为让这畜生明白,他的阿月这是林月瑶,不是其他人。
顾赫澜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是啊,没有人能与她媲美,她是最尊贵、最优秀的女子……”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君宴尘的剑已如闪电般刺出,贯穿了他的小腹。
若非澜反应极快,横剑挡了一下,让剑尖稍稍偏了半寸,此刻贯穿的便是他的心
脏。
君宴尘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澜,没想到阿月在顾赫澜心中竟有这么深的分量。
他迅速撤回长剑,借着后退的力道高声喝道:“撤!”
他恨不得此刻就将顾赫澜碎尸万段,可眼角的余光已瞥见远处扬起的烟尘。
顾赫澜的大军快到了,再不走,所有人都要困死在这里。
顾赫澜捂着流血的小腹,望着君宴尘等人撤退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疯狂。
“既然宁儿死了,那你们也没必要活着了。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城门,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右丞相府已是一片火海。
上官砚宁将长剑抵在血肉模糊的上官衔脖子上,冷眼看着他在地上痛苦哀嚎,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上官衔忍过一阵剧痛,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着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上官砚宁,你这是要弑父?你可知此举会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
上官砚宁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嘲讽。
“哈哈哈,弑父?我连父亲都没有,何来弑父?上官衔,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对我做过那些事之后,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认你这个父亲?”
“无论你认不认,你身上流的都是我的血!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上官衔嘶吼着,试图用血缘压垮她的意志。
上官砚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谁说无法改变?等我把你全身的精血抽光,谁还能证明我身上流着你的血?”
上官衔被这话吓得浑身一颤,随即暴怒。“你个畜生!古人云百善孝为先,可你呢?用火药炸毁丞相府,害死百余条性命,是为恶!
炸伤亲生父母与兄长,还敢刀剑相向、出言侮辱,是为不孝!你这种不善不孝之人,就该像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
上官砚宁用剑指了指瘫在一旁的孙氏,还有断了一条腿的上官砚辞,眼神冰冷。
“你们一个个表面上光明磊落,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到底谁才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孙氏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仰着头怒骂。
“上官砚宁,你个逆女!扫把星!你为什么没死在太子的密室里?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上官砚宁的心还是被这话刺得抽痛了一下,即便早已对他们死心,可这淬毒的言语依旧能穿透坚硬的外壳。
她自嘲地看着孙氏,“晚了,你没机会掐死我了。孙氏,你可真可怜,一辈子像条狗一样被上官衔牵着鼻子走,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说,活成了个笑话。”
“我没有!”孙氏瞬间激动地反驳,声音尖利,“我是丞相府主母,没人敢这么对我,上官衔也不行!”
她曾经也是京城的天之骄女,怀揣过女子掌家的雄心。可嫁给上官衔后,那份雄心被日复一日的磋磨消磨殆尽,只剩下对权势的依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肯承认自己活
得有多卑微。
上官砚辞忍着断腿的剧痛,看着上官砚宁,语气“痛心疾首”。
“宁儿,你太不懂事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上官砚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地看着他。
“一家人?亏你说得出口。你们从小就因为我是女儿身,对我不闻不问,把我丢在下人院里,任由他们欺辱。
那天,我从权贵的魔爪里逃回家,本以为能得到一句安慰,等来的却是你们劈头盖脸的指责。”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像刀一样剜向上官砚辞。
“上官砚辞,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吗?你说,我生来就下贱,能成为权贵的玩物是我的荣幸,能为丞相府换来利益是我的福气。
你一字一句,把我踩进尘埃里。如今倒来跟我谈一家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火光映着她冰冷的侧脸,那些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与恨意,终于在这一刻,随着燃烧的府邸一起,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