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民国十里红 > 第22章 chapter22

民国十里红 第22章 chapter22

作者:温小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2 19:08:16 来源:文学城

场面顿时有些乱了,有不少的人甚至随祁儒仁站了起来,右手摸向裤袋。

大佐介郎眉头一蹙,挥了挥手,旋即闯进来两队扛枪的日统军,大佐介郎面带薄怒:“祁先生,我真心想同你交个朋友,你却不礼貌。”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祁儒仁神色自若:“你不懂人话,我不和你说。程寿,你来说,你想要干什么?”

“你敢羞辱大佐先生!”程寿又往前伸了伸枪。

“去他妈的大左大右!”

祁遇撑着桌子,一脚踹跌了程寿手中的枪。

他一发招,郑韩奇一拳头砸在了离他最近的军助脸上。

军助呀哟一声,就要回击,吴云飞也不是吃素的,随手的一本论政敲得军助眼冒金星。

郑韩奇擦了擦指骨的血:“有默契。”

吴云飞:“一般般吧。”

两边的日统军一拥而上,把八仙桌团团围住,还没等把枪从背上卸下来,金烙的枪便抵在了大佐介郎的太阳穴。

“对不起,大佐先生,礼貌是对人的。”

大佐介郎额尖冒汗:“金公子,我和你无怨无仇,你把枪放下来,有话我们好好说,你不欢迎我来,我走就是了。”

祁遇道:“呸!你们日军侵我国土伤我族人,何来无仇无怨之说。枪抵脑门子上了,你才想起来要走,你当十里洋场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安正吓得腿软,若不是女儿搀扶,早跌地上了,他痴呆呆地喊:“老天爷哟!”

最后一个字拖着尾音,尚未说完,一柄刺刀横在沈老头子的颈上。

不知从哪爬起来的程寿踹开沈冰清,挟持着老丈人,一步步悄悄摸摸往门外退。

沈安正两眼一翻翻:“老天爷哟!”

沈冰清心窝子受了一脚,她摸起被祁遇踢落的那把手枪,颤巍巍地站起身,哽咽道:“程寿,你……放了我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小姐,你是我媳妇,杀了我以后还有哪个会要你。乖乖,把枪放下吧,你那娇滴滴的样子,像是会开枪的人么?等我东山再起,我再回来接你,至于你爹,他得先跟我走。”

见沈冰清不动,程寿大声道,“你敢开枪,我就先一刀抹了这老头的脖子,你开枪就谋杀亲夫,就是弑父,就是不孝!”

众人的目光移转到他们身上,皆倒抽一口冷气。

程寿拖着半死不活的沈安正,一点点地搓着步子后退,眼看就要逃出公馆。

离他最近的沈冰清双目赤红,鬓角的花冠落了满地碎瓣,她双手不熟练地握着枪柄,咬字铿锵有力:“我沈冰清,可以嫁给一个混账,嫁给一个流氓,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甚至可以终身不嫁,但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卖国贼,自古忠孝难两全,今日我偏要以血肉之躯求得个圆满。”

女子闭上双眼,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绽开了血花,程寿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割破老丈人的喉咙,就被自己的新婚妻子打穿了身体,重重地跪在地上,脸朝地倒了下去。

沈冰清扑上前:“爹,爹你怎么样?”

沈安一副病骨,早已是日薄西山,经此一吓,更是气息奄奄。

他靠在女儿的肩头,枯槁的手想要触碰沈冰清的脸颊,却沾了她一身的血迹,染红了那身素白的纱。

他摇了摇头,艰涩道:“冰清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咳咳为了给我找药,迫不得已才答应嫁给程寿的,你心里爱着的是祁家那小子,是爹……错了,是爹拖累了你……爹才是哪个不忠不孝咳咳!”

沈冰清泣不成声:“你胡说什么啊爹,您是不是该吃药了,我去…我去找药。”

沈安正拉住了她。

祁遇也说:“冰清,你再与伯父多说几句话吧,可能是最后几句了。”

“爹,爹……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

沈冰清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爹爹领着她走南闯北,那个时候她也有妈妈的,可是妈妈受不得苦,半路跑了,连她也不要了。

后来爹的生意做得很好,对她也分外疼惜,爷俩在上海扎了根,也只有他们爷俩,她只有爹疼啊。

她愿意为了这个疼她的人向程寿妥协,倘若这个疼她的人都不在了,她又该向谁妥协。

沈公馆一片寂静,祁兰不好上前安慰,埋头在丈夫怀里偷偷掉眼泪。

吴云飞和祁遇都是沈冰清的好友,不论关系亲疏,心里无一不在为她难过。

就连祁儒仁也叹了口气,道:“沈老爷子,你有什么心愿未了,请说出来吧,这么些年兄弟一场,我总会帮你办到。”

沈安正颤抖着抬起手,他颤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力气指向了祁遇:“此子……心属之人,并非吾儿,当年所立荒唐婚约,正式作废,从此往后……他们……自由……了。”

说完后手指沉沉落下,连同眼皮也阖上了,俨然没了生气。

“爹,你不要留女儿一个人!爹,你回来啊爹!”

撕心裂肺的哭号惊走了老树上闲憩的云雀,阴云在沈公馆上方盘旋,连天也泣哭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把红绸打成了乌黑色。

原是白发人送亲,转眼间竟成了黑发人送行,宾客们自觉苦味,又受了吓,便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大兵和日统见势不好早已撤退,金烙把大佐交给了祁儒仁。

祁儒仁道了声谢,望向一边站立着的祁遇:“金公子,祁某从不失信于人,既是沈老爷子的遗愿,只好遵循,如你所见,从今往后他自由了。”

祁遇闻言,在雨中寒冽的身躯禁不住抖颤,先是不可思议,旋即唇角勾起,泪珠滚进笑涡里。

祁儒仁见侄子这般,不知是怒多些,还是哀叹多些。

金烙道:“我信祁先生的为人。”

“你心里不要高兴的太早,自由给他,何去何从还是要听他自己。”祁儒仁指向那红衣少年,对祁遇厉声问话,“你可以随金公子离开,打今儿个起,我祁家就不再认你这个少爷,祁家上下同你再无瓜葛,总之,祁家没你这个人了。阿遇,我问你,你是跟他走,还是跟大伯走?”

祁兰不忍道:“爹。”

祁儒仁挡住祁兰:“谁都不要说话,我祁家的门楣,不欢迎淫朋狎友心术不正之辈,更不允家门子弟与此类人为伍。阿遇,你可要想明白了,免得他日有人说我祁儒仁当家当的不开明。”

郑韩奇立在金烙的身侧,哂笑:“绝对开明,杀人诛心,既开明,又高明。”

祁儒仁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近前的青年。

祁遇低着头,雨水顺着下颌滑落,方暖了片刻的心倏地冷了下去——锥心刺骨的冷,从脚底蔓延至心口,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摩擦声,好像在发抖,但这副躯壳已经麻木了。

膝盖一软,对着祁儒仁扑通跪下,溅了满脸泥泞。

他喊了一声:“大伯父……”

喊得祁儒仁心快碎了,这世上,哪有真的铁石心肠之人,何况是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亲侄子。

祁遇虽然顽皮了些,可一直以来行事尚且算端称,偶尔误入迷途,只要加以管教,以后定能重新步入正道。

祁儒仁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心慈手软。

“阿遇,你对沈小姐无意,往后还可以认识新的姑娘。人生苦短,也有六七十载,红粉佳人尚在后面呢,你又何苦执着于眼前一人。我,你姐姐,你叔叔你叔母,我们都在盼着你回家呀,你点点头,就能回家了。”

祁遇在一边跪着祁儒仁,沈冰清在另一边跪着沈安正。

二人背对着背,隔了很远,又仿佛紧贴着,连悲恸都是那么的相似。

金烙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仿佛局外人。

鹿羡为公子披上雨衣,只听金烙低低嗤了一声,遽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1

金烙离去,祁遇终于哭出了声,一场死局,本就无法挽回。在祁儒仁的示意下,祁兰上前拥抱住弟弟,却发现祁遇已经晕死过去。

金烙前脚走,后脚郑韩奇便追了上去,追进了车内,一阵刺鼻的烟味弥漫开来,后视镜里映着金烙苍白的面容,郑韩奇道:“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也不留他一留?”

“留?”烟雾迷了双眸,金烙惨笑,“沈安正死得巧,沈冰清哭得好,前有覆车之戒,后有恩威并济,祁儒仁费劲心思要他的侄儿回家,哥哥都快被逼疯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祁先生说得不错,六七十载年华,为何非得是他?”

金烙含着烟:“我倒宁愿做个短命鬼,一生是他,非得是他。”

“我眼拙,从前竟没看出你这小孩还是个痴情种。你体谅他,他可有对你推心置腹,恐怕连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还不大清楚。他是个娇养的少爷,受不住你情深……诶,祁先生怎么过来了?”

金烙摇下车窗。

祁儒仁撑着伞,微微躬身:“金公子,宴会上人多口杂,我是专程向你道谢的。一来谢公子搭救之恩,虽未明说,我也明白,如非你暗箱操作,程寿绝不肯早早放人。二来多谢你将阿遇还我祁家,你们爱得刻骨铭心不假,可阿遇是我的亲侄子,我何尝不是为了他好,便是那份情再深,剔骨剥皮我也要让他重新做人。”

车玻璃遮住了金烙的半截下颌,雨丝飘入,有种目眩神迷的美。

霎时间,祁儒仁理解了祁遇。

听罢这段道谢之言,金烙安静得过分。

手里的烟快抽美了,喉头的苦涩勉强压抑下去。

祁儒仁再次说道:“对不住了,金公子。”

“不必致歉。”金烙道,“我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少爷爱上了他家的长工,被老爷知晓,老爷命妓子强行与少爷欢好,而长工也被乱棍打死,再后来,那位少爷在山间殉了情。倘若我勾走的是别人家的公子,人家的爹娘就要用世间最恶毒的话咒骂我,仿佛这样的相爱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祁先生比故事中的老爷聪明得多,以退为进攻心为上,金烙算是领教了。”

祁儒仁打了个冷战,端正了脸色:“那我便直说了罢,你执意和他在一起,带给他就只有流言蜚语,他那样傲气张扬的人,能受得了旁人的指指点点么!”

“我们不会在乎——”

“是你们年少轻狂不在乎,可他也有权利清清白白地活着啊,等把你忘了,再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小姐,生儿育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这就极好了。”

金烙咬破了唇皮,怔怔地望着那一蓑烟雨,话声也缓了下来:“倘若,一辈子忘不了呢,”他抬了抬下颌,急促道,“倘若他忘不了我,我忘不了他,我们各自娶妻,又是在害哪家的儿女?既是有情人,为何要被三言两语拆散?今日我将至亲还你,实是不忍看他饱受摧残,不忍看他在至亲至爱中左右为难!你当我真会放手么!”

祁儒仁骇异:“你要如何?”

金烙冷笑:“祁先生这么好活在人言里,想来也常听说我金烙的恶名,你拿祁家来逼迫他离心于我,我便为他卸了这身束缚,再看他那时的选择。”

引擎发动,疾驰而去,只留下半截烟。

微弱的火星散去,白纸裹着烟草屑瘫软在了雨泥中。

这时,吴云白跑过来严肃地说:“爹,程寿不见了。”

祁儒仁沉浸在和金烙的对话中,没反应过来:“那王八蛋不是死……他不见了?那个日统特助呢?”

吴云白迟疑道:“大佐介郎在是在,不过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看护室的人说,看到了一个腰佩玉饰的男子经过,他把玉饰的模样大致画下,云飞说,那是郑韩奇早先与日本人做生意时得的,一直佩在身上。果然,郑韩奇也不见了踪影,很有可能程寿也是他们带走的。”

“不用再追,郑韩奇和金烙是一伙的,他们已经离开了。大佐介郎死在咱们这儿,只怕日统会来要人,得快点把尸体处理好,记住,封锁消息。”

“嗯,爹,刚才您与金公子说了什么?”

“此人,邪门得很。”祁儒仁扬起伞檐,望着深沉沉的天空,“不论如何,祁家与黑市已然结下了梁子,往后生意往来更要谨慎。敬是敬品性,畏是畏手段,连霍许怜那样阴狠毒辣的人都要敬畏金烙三分,他只会比霍许怜更加难对付。雨下过了,但下一场雨,马上就会来了。”

今日宴席,金烙爱重祁遇,给足了祁家上下颜面,而祁儒仁的所作所为,是把这面子扔地上再狠狠踩两脚,谁能不生怨恨呢?

此后的一个月,却意外地风平浪静。

昔日沈吴祁三足鼎立之势,随着吴祁联姻沈家失势,逐渐变成了祁家打头。

祁家在明处做生意,金烙在暗处做生意,看似互不相干,可祁儒仁只觉得暗中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祁儒仁芒刺在背,不敢掉以轻心,也吩咐下边不得与黑市正面冲突。

日统那边更是一丝风声也无,只是巡捕房来过一次,例行公事似的盘查,都被祁儒仁打发了,至于那人间蒸发的程寿,竟再也没出现过,人们盼着他死了。

平静,太平静了,更像是一滩死水。

那天祁遇回了祁家,高烧不退,梦里直说糊涂话,什么西医打针输液消炎药都不管用。

后来找了位老中医,开了副汤药,慧芳捏着鼻子给他生生灌下去才好。

问那老中医少爷得的是什么病,老中医摇摇头,叹了句心病。

祁家人具知晓内情,便不再问下去了。

祁儒仁没明摆着限制祁遇的自由,但吩咐占亭寸步不离。

祁遇闭门思过似的整日待在房里,稍微好些了,就趴在窗户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饭点,小穗就把饭菜端到二楼,他少少吃两口,不说不笑的,像个木头人。

小穗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眶一酸,跑到慧芳膝头哭。

慧芳连连哀叹,只能变着法儿地做祁遇爱吃的菜。

祁兰身子不便,奈不住爱弟心切,和吴云白商量后,干脆搬回娘家小住。

吴云飞在学校里教书,闲来无事便走到祁公馆转转,和祁遇说一会儿的话。

这样一来,祁公馆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唯有祁遇淡淡的,在新岁中日渐消瘦下去。

一个月后,上海发生了一件大事。

霍许怜病亡了。

1:出自《六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chapter22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