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说道:“不错诶,竟然能说服大伯同意你回上海。”
少年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调侃,有些担忧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意思?”
“总之是个好兆头,尚未成功需要继续努力啊。”
“嗯。”
“我还有些事就不跟你回上海了,等我办完再回去,”他招了招手,示意陆磊过来,说道:“我让你陆磊送你回去,这段时间我安排他在暗中保护你,记住,在危险没解除的时候,不要放松警惕。”
路垚垂在一旁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倒也没拒绝。
上海
刚下船的少年拔腿就跑了,只留下后面陆磊叫喊的声音,“小少爷,您慢点儿跑。”
只可惜路垚压根顾不上他,他啊现在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人了呢。
以前不管是他爹也好,还是那些朋友也好,总是张口闭口我们读书人读书人在乱世中应该如何如何的。
他总觉得读书人都是文绉绉的,一出口都是些酸话,所以他不愿意做那些千篇一律的人,他想做独特的人。
可是现在,他好像有点理解他们口中的那些酸话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想他了,很想很想,老乔也想他……想到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去。
少年一路跑去巡捕房的,甭看他平时娇弱的不像样,真要是跑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的,也就只有某人会认为他是娇生惯养了。
“路先生,”几乎是他刚进巡捕房,阿斗就出来迎接了,开玩笑,这可是探长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的人。
“乔楚生呢?”
“探长在办公室。”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重大的事吧?”路垚边走边问道。
他怕万一老乔再遇到第二个胡竹轩怎么办?
阿斗纠结了一瞬,还是果断选择如实交代,毕竟现在路先生的地位可比探长的高多了,“重大的倒是没有,就是这段时间案子比较多,探长都好几天没合眼了。
话音刚落,少年的步子一顿,扭头幽幽地看向阿斗,看的他浑身一抖,脑子里有个想法飘过,那就是……探长要完了吧?
整个巡捕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娇气的路顾问最在乎的就是探长的身体了。
之前有次探长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路顾问知道后冷了好几天的脸,还有次是一连熬了好几个通宵,差点没倒下,结果那次路顾问更狠,直接把门锁换了,还放出狠话说“既然乔四爷那么喜欢熬通宵,那你就住在巡捕房吧,我这里容不下你。”
于是乎,他们帅气逼人,威风凛凛的乔探长愣是抱着枕头在捕房住了整整三天,最后还是用胃疼这个苦肉计惹得路顾问心疼,不然……
路垚交代下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别打扰他们。
他轻轻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入目的就是乔楚生抱着双臂曲着腿合眼躺在诺大的沙发上,他将门反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睡颜,眼中闪过一抹气恼,即便他闭着双目,他也依然能看出他眼睑下的乌青,暗暗心疼地骂道:骗子,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说话不算数!
整天就知道让他保证这儿保证那儿的,那他自己呢,这般不爱护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的吗,巡捕房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他自私地想让老乔心里只装他一个人,将其他闲杂人和事都驱逐出去,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上海滩乔四儿重情重义,情义是他永远舍不得的东西。
小少爷坐在地上,支着下巴看他,乔楚生动了动身子惊得他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吵醒他,路垚看着他,如果此时有旁人在的话,一定会很清楚的看见他眼中满满的爱意,甚至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的,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把视线挪到一旁乔楚生刚才放下来的手,轻柔地把自己手放在他手心里,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男人真的是累坏了,所以连在外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了!
大概因为小祖宗不在他旁边,睡得不太安稳,没几个小时就醒了,刚睁眼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察觉到手里握着个热乎乎的东西,下意识的侧头望去,就看到他的小爱人眨巴着眼睛出现在他的眼前。
乔楚生:“……”
他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的说道:“又做梦了……”
这段时间路垚不在他身边,导致他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最后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可即便如此,他做什么也还是都能想到路垚,甚至睡觉的时候还梦到他……
不过……乔四爷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这是梦,那他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少年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心被扎了一下,眼眶有些红,这些日子,他过得这么不好吗?都出现幻觉了?这得梦到他多少次才能不相信自己此时是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路垚在乔楚生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吻让他瞳孔一缩,薄唇上的柔软温度证明着,这不是梦……
他的垚垚真的回来了!
小少爷稍稍退后一点,脸红扑扑的说:“乔探长,这不是梦,我回来啦!”
乔楚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在看到他的姿势时,因为他回来的惊喜慢慢转变为心疼和恼怒,把他拉起来,心疼的说道:“坐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不凉?”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小祖宗又这么娇弱,万一凉坏了怎么办?说着还不忘瞥向他刚才坐的位置,他在思考,看来沙发周围的铺一层垫子了。
于是,当少年再次来到巡捕房看到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时,心中弥漫着满满的柔情!
路垚笑眯了眼,早已习惯他把自己当成水做的小少爷依赖的在他怀里拱了拱,闷闷的说:“不凉,老乔,我好想你呀~”
乔楚生笑了笑,颤着手环住他的腰,怀里的真实触感才让他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
抱了好一会儿的路垚才松开他,瞅着他暗戳戳的算账:“阿斗都跟我说了,你怎么又不听话熬通宵?你是不是又想睡捕房?”
乔楚生:“……”
“我错了,”男人果断认错道,过往惨痛的经历告诉他,这个时候认错是比较好的,他可不想可怜兮兮地睡办公室,抱着小爱人睡觉不香吗?
小少爷也只是心疼而已,倒也没动真格,分别一个多月,他可不舍得把他赶到巡捕房,便亲了亲他帅气的眼眸,像个树袋熊一样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不管他做什么,乔楚生都由着他闹,最后还是看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容,强制的把他按在沙发上,拿过毯子盖在他身上,心疼哄着:“睡会儿吧,睡醒了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嗯?”
路垚乖乖的点了点头,拉过他的手抱在怀里,却在目光触及他关节处的伤痕,喉咙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受伤了?”
他低头看他的手,便没有注意到乔楚生眼中飞快闪过的异样,“没事,打拳不小心伤到的。”
可笑的是,男人同样没有注意到垂眸看他手的路垚在听到打拳的时候,眼中划过的异样,与其说异样,不如说是恐惧……
待他睡着后,乔楚生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靠在一旁,静静地盯着他看。
垚垚,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前几天,六子派去的人传过来消息,说他们暗访的时候,利用他的同事套出话来,说路垚在医院曾经住了竟然将近半年多,可具体是哪所医院,他们却不知道,更别说那些病例以及接手路垚的医生,更是无从查找。
他们还想再打听,那人却起了戒心,怎么都不肯再开口,最后也只是撂下一句话“有人给了封口费”。
据那人的描述,乔楚生可以确定那人就是陆焱,所以说,陆焱是唯一一个知道路垚曾经发生什么的人。
知道这些后,乔楚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住进医院?又是什么样的病需要住半年多?难怪……之前他中枪的时候,怎么都不肯住院,是否跟这件事有关?
一大堆的谜团在他脑子中盘旋,他有预感,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可他却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份坚强来承受这个真相,来承受有关路垚任何的事情。
因为心中烦闷,便找个地方发泄,他打了好久好久的拳,直到筋疲力尽倒地望天……
或是打拳两个字触及他心底深处的恐惧,导致路垚睡得也不安稳,一会儿便醒来了,怎么也不肯再休息,磨着他要回家。
乔楚生拗不过他,便也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