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坐在车里,还在不停的活动着脚,靠,那一脚踢重了,他穿的又是皮鞋,好疼……
六子眼尖的注意到路垚的异样,连忙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这要是出点事儿,他得提头谢罪。
“没事,不用去医院,”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他想见乔楚生,非常非常想见。
“去巡捕房,我饿了……”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他饿了,但是没钱吃饭,所以只能去找他的人形钱包咯。
六子又好笑又欣慰,他能眼都不眨地拿出三百大洋给雷蒙德,却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其实不然,他不是没钱,他只是想嗯……想坑他一顿饭罢了。
路垚闭目养神,但还是不忘叮嘱道:“这件事别告诉他。”
“可是……”六子还是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有麻烦?雷蒙德身后可是英国人和沙逊。”
“无妨,你去打点一下,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六子心领神会,笑了笑,果然,得罪谁都别得罪路垚,不然怕是怎么冤的都不知道,当年白幼宁找他在银行的同事了解过,可给出的答案无一不是,他这样的人若真想做什么事,根本就不会有人抓到。
两年后的路垚即便没有乔楚生护着,也能在上海闯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地,亦能打造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人脉。
说实话,刚开始,六子还以为他会接这个案子,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去律所之前,他说的那句话。
“我是个利己主义者。”
或许,这件事放在别的律师身上,会公私分明,会不计前嫌,但,他是路垚。
他路垚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利己主义者。
而乔楚生,早被纳进他“利己”的己范围内,谁敢动他,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他学的律师,这一点,他的想法和当年白启礼送乔楚生进巡捕房的想法一模一样。
当年白启礼说“让你进捕房,一个是想洗白,以后能干点大事,第二,就是制衡,想在租界上做买卖,光有钱和枪还不够,还要知道人家的游戏规则,法律才是最好的武器”
他们在一起之后,乔楚生跟他说过这个,他当时的想法就是……他的老乔干嘛要洗白,就这样挺好的,但,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白启礼说的是对的,法律才是最好的武器,两年前那件事之后,他便顺水推舟地去了巴黎学习律法,成为一名百战百胜的律师,就是希望,他,成为乔楚生的武器,一把保护他的“武器”。
路垚不放心,还是再三叮嘱道,“别告诉他,知道吗?”
六子无奈地应道:“知道了,你跟四哥还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小少爷的聪明脑袋再次灵活的运转起来,准确无误地抓住其中隐藏的秘密,“他又背着我做什么了?”
经过房租一事,他愈发不敢马虎了,生怕那人又做出什么事而不让他知道。
六子:“……”完了完了,四哥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跟他说,现在他说漏嘴了,不会被打死吧?
“说,”路垚看他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乔楚生吩咐了,当即命令道:“你现在是跟着我做事,尽管说。”
他一手开车一手挠挠后脑勺,倒也不再瞒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到底什么事?”
“就当初你们那个刻瓷师的案子,你去找李墨寒问话的时候,那人不是对你不客气,还吐你一脸口水吗?四哥后来还亲自带人去咳咳……就是稍微的教训了一下给你出气,从那以后,帮里的人都知道有您这么一号人物……”
久而久之,四哥每一次为他出头,都逃不开帮里的八卦,自此,他们所有的弟兄都知道,他们四哥有一个捧在手里的小祖宗,只是那人不自知罢了。
听完这些,少年久久回不过神,原来,他偷偷的在为自己出气吗?他闭了闭眼,努力击退眼底的潮湿,但到底还是无用功,六子见他这个样子,索性再接再厉,嘿嘿只有他高兴了,四哥就高兴,四哥高兴了,他就高兴……
“其实,那个案子我也听说了,我听说李墨寒本来还想跟你说八大金刚,但却被四哥打断了,其实,四哥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过去,他怕配不上你……”
“我知道,”路垚突然出声打断他话,轻轻的说道:“好巧啊,我也是。”
那时的他,虽然隔着一层玻璃纸,但却努力想探索他的过去,努力的想打听八大金刚,不过是想离他近一些,不过是想配得上他,可是,后来,当他不再隐藏自己心意的时候,便再也不让任何人提及八大金刚,因为……他心疼,心疼他受过的苦,心疼他的遭遇。
那个时候,他其实有句话没有说错,成为八大金刚,肯定和其他人打过架,这样才能通过狠厉当上金刚,可他也是人啊,他会痛会流血,正因如此,他才不让人提及,因为每每听到这个,他都会心痛。
这一上午,他收到太多太多从前他不知道的事情,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连说话都困难,只能不自觉地搓着手指,期待可以早一点见到他。
“路先生,您来了,”阿斗老远就看见路垚从车上下来,吓得他连忙上前迎接。
现在整个巡捕房都知道,路垚是乔探长的心尖宠,金贵的不得了,可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老乔呢?”
“探长议事去了,要不您先去办公室等他?”
“嗯。”
路垚昨晚上被折腾了一宿,早晨又没睡懒觉,导致他坐在沙发上闲着无聊吃点心,吃着吃着就困了,索性往那儿一趟梦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