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高中 第3章 第一堂课

“大家好，我是夏霁。”

讲台上的男生开口，声音清澈温柔。

他身形修长，大众款的校服穿在身上恁是衬出了一种干干净净的气质，一头柔顺略长的黑发，微微眯着眼，眼角恰到好处弯出了一抹笑意的弧度。宛若一只慵懒而温驯的猫，人畜无害，惹人爱怜。

班上的女生顿时眼睛亮了，即便男生也是饶有兴致。

“夏是夏天的夏，至于霁，‘长桥卧波，为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这一句里的霁便是了。”

这一段介绍一出，老谭的脸上也满是欣慰，看向夏霁的眼神都变得慈祥起来。

但当她目光一扫下面，见到好几张懵逼的脸，确认从他们充满哲思的眼睛里没有搜到一点知识的光芒，脸色一下子臭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她还要求全班背诵了《阿房宫赋》，外加全文默写抽查背诵一条龙，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很高兴加入高二（1）班这个大家庭，希望今后和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介绍完毕，掌声滚滚而来。

选座位的时候，老谭心情不错，顺从了夏霁想要坐窗边的请求，大手一挥，一个第二排靠窗的学霸区宝座就是夏霁的了。

这个位置相当和他心意。

不仅背靠前排的重点关注区有人遮风挡雨，还远离中间的提问重灾区，可以做个风景如画的安静学霸。

最重要的是，后排是罗燕子。

夏霁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资料显示，育林高中最近一月风波不断，聚众斗殴、学生早恋、开除老师、校园霸凌、举报食堂，甚至在网络上还掀起了一阵键盘侠的狂欢。显然，这所私立高中很早就开始乱了。

因为**保护，这些事件都没有曝出真人真名。

加上一个不算巧合的巧合，调研院的「全知之网」因为资源抽调，正好在嘉城形成了一个信息监察漏洞，导致所有的资料严重缺失，给调查进度造成不小的阻碍。

但夏霁仔细分析后，发现那些事件大多围绕两个班级发生。

其中，就有高二（1）班。

刚刚在老谭办公室的时候，高二（1）班的座位表他就已经暗暗记下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了很多人的名字，教室里原本可以坐60人的座位也空了一小片，但与他所得到的残缺资料可以两相对照，影响不大。

唯一超出他的意料的，便是罗燕子了。

当时看座位表时，夏霁就发现了，罗燕子这个名字就像凭空蹦出来的一样，根本不在他所熟知的高二（1）班学生名单里！

甚至全校连老师一起算上，都没有一个叫罗燕子的人！

如此异常，夏霁难免好奇。

表面上，他来到座位上时，还笑着跟罗燕子打了个招呼，态度相当友善。

面对夏霁，罗燕子其实有点瑟缩。

毕竟前世的追杀还历历在目，她始终知道，这个看似温和干净的“同学”，在捏起白纸时，是怎样的血腥杀伐、毫不留情。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夏霁了，他温和慵懒，善解人意，外形优异，简直是高中女生眼中完美的幻想，一个几乎毫无瑕疵的校草级别学神。无怪当时那么多人亲近他，她也一样被夏霁的表象迷了双眼，失了心智。

而当夏霁朝她温柔一笑时，那熟悉的感觉令她恍如往昔，差点以为还在上一世两人关系不错的时候，最后的那场决裂还没发生。

不过片刻后，她理智回归，终是自嘲一句瞎了眼。

哪怕上一世无人知晓，哪怕生命侥幸重获，哪怕那些仇和怨都只有自己默默背负，她也不想原谅，不想放下，更不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欺骗自己。

她告诫自己，恩不忘，仇必报。

这是底线。

课堂上，老谭还在细细讲解一篇文言文的注解，虽然台下的学生大多昏昏欲睡，但偶尔瞟到新同学那专注好学的眼睛，还是令她振奋不已，讲课的兴致越发高昂。

事实上，她心目中的模范好学生夏霁并没有很认真。

不提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作为「全知之网」的高权限者，学习这些不涉及神秘之力的知识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以「全知之网」的能力，只要是人间有的知识，只要想学，只要有权限，几乎可以随意览遍古今文明的智慧精华。

他们院的研究所随便拿出一个人，都能抗鼎名牌大学。

所以上学对他来说只能算图个新鲜，可以体验一下正常人的青葱高中生活，看看光风霁月的校园，听听同学们的欢声笑语，稍微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腥味也不错。

当然，夏霁也有点苦恼。

这一堂课本来十分放松，老师人好讲课好，同学单纯又可爱，窗外风和日丽，开局可以称得上美好了。

但背后一直有个目光在盯着他，盯了一整节课。

超高的灵觉使他对于别人的目光十分敏感，不用转身确认，夏霁都知道是谁在看他。

看就罢了，他也不是特别在意一些正常的目光打量。

关键是，这道目光并不友好，嗯，应该说是很不友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仇视了。浓烈的负面情绪普通人感受不到，然而对他来说，如同针扎，后背刺痛刺痛的，颇有点容嬷嬷的酷刑滋味儿了。

夏霁暗自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难道是刚刚的笑？罗燕子讨厌别人笑？

直到下课铃的音乐播放，目光终于移去。

如释重负。

“咳咳！先别动，有两点要跟大家强调一下，说完再下课！”

“啊……”同学们一阵鬼哭狼嚎。

可老谭是谁？

发动班主任被动厚面皮，来自学生的哀嚎攻击扣血-0，再发动技能刀子眼，远程给后排蠢蠢欲动的男生寄俩刀片，逼得对方只能撤回那只踩在门槛上的大脚丫子。

同学们眼看老谭不说话，就耗着时间，也都识相了放弃挣扎，乖乖做好，聆听圣训。

老谭满意点头，开了尊口：

“首先要提醒大家的是，下周一开始月考！月考2天，考试科目顺序会提前通知大家，请大家做好复习和考前准备。”

“这次考试很重要，你们别不重视，要知道4月月考后就是期中考试了，这次考试可以当作期中考试之前的摸底，检验一下大家这半学期的学习成果……”

叭啦叭啦。

熟悉的长篇大论，后排同学脸都垮了。

“第二件事，算是好消息，明天后天，周六周日即将举行全校春季运动会！体育委员把报名表发下去，明早8点在操场上集合，参加开幕式检阅！”

说到运动会时倒是十分简短。

“咳咳，最后提醒一下参加火箭班的同学。”

运动会说完，本来面露喜色的同学们听到这一句，顿觉人生灰暗。

“下周，你们就可以搬去高三了！”

“高三下周三周四，正好有一场模拟考试，你们最好也参加一下，熟悉熟悉高考的题型，感受一下高三的学习氛围，即便拥有提前高考的名额也不要骄傲，要知道你们比高三的同学少学习一年，真正考出来不见得更好……”

一通态度教育后，老谭开始公布参加火箭班的人名：

“吕羊、路小草……罗燕子……”

人数不多，只是老谭温吞的语速着实令人心急。

待到好不容易熬走了老谭，下课时间已经过半。

还没等后排的学生冲出后面的门，前门，英语老师的脚就踏进来了。

他笔挺着脊背，一身时尚名牌，厚底的皮鞋踩在讲台上咚咚作响，高调地宣告着——他来了，英语课就开始了。

着急上厕所的可怜学生面露绝望。

就算再不满，也没有一个人出声抱怨，当英语老师现身的那一刻，全班所有人都自觉拿出英语书，闭上嘴巴，乖乖坐好。

这并非是自愿。

只因相比于老谭，英语老师堪称是刻薄的典范。

这不，只见他轻飘飘一眼看向黑板，那上面还留着上一节课的文言文翻译，板书隽雅，很是美观，可在他眼里这就像**裸的挑衅。

“值日生！”起手一声高调。

“今天的值日生是谁？怎么搞的？黑板都不擦！还有讲台上全是粉笔灰！我是不是说过，每次上英语课都要把讲台打扫干净？当我的话耳旁风？”

在他狂风暴雨般的输出下，坐在夏霁前面的男生只得硬着头皮上台，颤巍巍拿起黑板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开始狼狈干活。

英语老师就站他身旁，如狼虎视。

“高轩，你说你，成绩成绩搞不好，值日值日一团糟，衣服也穿得不叫个样子，你还能干点什么……”

一番贬低挖苦。

教室里的气氛都凝固了，安静之中，黑板擦的声音犹为刺耳。

夏霁发觉些许怪异。

班上的同学虽然多半都流露出了紧张、担忧的情绪，但有一部分人，却好似看热闹一样事不关己，反应淡淡。

还有一小撮人，表面无动于衷，实际上目光死死盯着台上。

盯着那个英语老师。

他细细品味，发现目光中暗藏的情绪竟全是恐慌、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