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汐溺我 第4章 “温触”的试探

云昭心里那份对钟汐的好奇，像被春雨浇灌过的藤蔓，不受控制地滋长起来。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想联系钟汐。这个念头一旦变得清晰，就变得无比强烈。

可当她点开那个只有孤零零一个备注的聊天界面，空白的输入框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没有主动给人发信息的习惯，更别提是发给钟汐这样……光是想到就让她心跳失序的人。

说什么呢？

“你好，钟汐学姐，我是云昭”—— 太官方，太生硬。

“学姐，今天天气不错”—— 太无聊，太刻意。

“我昨天梦到你了”—— 太惊悚，直接pass。

她握着手机，眉头微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社交困境。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一次次地删除，最终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像样的开场白都组织不起来。

这种无计可施的焦躁感让她坐立难安。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蹭到正戴着耳机追剧的落琪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落琪疑惑地摘下一边耳机：“怎么了昭昭？”

云昭的脸颊有些微热，眼神闪烁着，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窘迫：“那个……落琪……如果你……如果你想给一个不太熟，但又想联系的人发信息……你一般……会发什么啊？”

落琪先是一愣，随即看着云昭那副罕见的、带着点扭捏和期待的神情，瞬间福至心灵，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她猛地暂停了视频，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我懂的”和“终于开窍了”的兴奋笑容。

“哦——！” 她拉长了语调，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云昭，“是——钟——汐——学——姐——吧！”

云昭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像熟透的虾子，她下意识想否认，但在落琪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快说！” 她难得地带了点催促的语气，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落琪，里面充满了求知欲和一种“全靠你了”的依赖，像个等待老师授课的乖学生。

落琪看着她这副样子，简直要被萌化了，同时也燃起了熊熊的“军师”之魂。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经验老到的架势：

“来来来，让我这个理论大师教你！”

在落琪的怂恿和“理论指导”下，云昭怀着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好奇心和隐隐兴奋的复杂心情，点开了钟汐的朋友圈。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窥探一个秘密花园，既忐忑又忍不住被吸引。

钟汐的朋友圈一个月内可见，内容比云昭想象中要丰富。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上周末的。

第一张照片就抓住了云昭的目光。照片里，钟汐直接注视着镜头，眼神带着点小酒馆氛围下的松弛，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她一只手随意地拿着手机，像是自拍又像是朋友抓拍，那杯淡蓝色的渐变鸡尾酒就放在她手边的桌面上。

她的穿搭也印证了云昭之前的印象——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炭灰色圆领卫衣，面料看起来厚实舒适，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那枚标志性的银色flat耳骨夹和左耳的简约耳钉。整体风格依旧是那份融入骨子里的酷感与随性，但在这种居家般的舒适感中，更添了几分易于接近的柔和。

第二张是她和朋友的合照，几个打扮同样时尚的女生，对着镜头笑得开怀。钟汐被簇拥在中间，嘴角勾着浅淡却真实的弧度。

第三张是小酒馆环境的随拍，木质桌椅，暖黄的灯光，墙上挂着抽象画。

云昭的指尖停在了最后这张环境照上，目光猛地一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照片的背景里，能隐约看到小酒馆的投影屏幕上，正显示着歌词。她放大图片，仔细辨认——

那是一首很小众的、由一位拉拉歌手创作的歌。巧的是，这首歌也在云昭的私人歌单里，是她反复聆听、极为钟爱的一首。

更让她呼吸微滞的是，在投影屏幕下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不大的海报，上面是手写体的艺术字，清晰地写着四个字：

爱本无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落琪也看到了，她倒抽一口气，激动地抓住云昭的手臂，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我的天！昭昭！你看！那首歌！还有那个标语！这……这暗示得够明显了吧？！”

云昭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看着屏幕上的歌词，看着那四个仿佛带着温度的字。那个穿着舒适卫衣、眼神松弛的钟汐，与这个充满暗示的环境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更具冲击力的画面。

胸腔里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而清晰。之前所有模糊的猜测、不确定的忐忑，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证据的支撑。那个遥远而耀眼的人，那个让她不知所措又忍不住好奇的人，可能……和她属于同一个世界。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安心感、确认后的悸动、以及更深层次吸引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潮水，缓缓漫过心头。

她们继续往下滑。

紧接着，是一条纯粹的音乐分享。没有配图，只有一首歌。歌名和歌手对云昭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她从未听过。

“这是什么歌？没听过。”落琪凑近看了看，表示疑惑。

云昭下意识地点开了播放键。

没有激烈的节奏，没有复杂的编曲，那旋律像温暖的潮水，又像情人间的耳语，包裹着极致的温柔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的暧昧感。它不疾不徐，仿佛在轻轻叩击心门，每一个音符都挠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云昭几乎是瞬间就被捕获了。这完全是她会痴迷的那种风格——安静，内敛，却蕴含着巨大的情感张力。

“还挺好听”落琪听后抬眼看了下也在认真听歌云昭说。

沉溺在歌声中的她直到一曲终了才喃喃道：“……很好听。”

何止是好听。这旋律仿佛自带画面，是清晨缠绕的雾，是夜晚交握的手，是所有未曾言明却心照不宣的悸动。它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审美。

再往下，是一张风景照。

照片是在缆车上拍的，视角独特。透明的缆车窗外，是黄昏时分，巨大的、如同咸蛋黄般的落日正在缓缓下沉，温暖的橘红色光晕浸染了整片天空，仿佛与远处的山峦或城市轮廓进行着一场壮丽的碰撞。光线透过玻璃，在车厢内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影。照片的边角，能隐约看到一只搭在窗沿的手，手指纤细，腕骨清晰。

没有人物出镜，但整个画面充满了强烈的沉浸感和一种…孤独的浪漫。

看完了钟汐的朋友圈，那首陌生却直击心灵的温柔旋律还在耳边萦绕。云昭沉默地退出了界面，脸上那种纠结和忐忑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她没有再点开那个对话框，也没有继续向落琪求教该发什么。而是自顾自地操作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朋友圈发布界面。

“欸？你干嘛呢？”落琪好奇地凑过去。

只见云昭从自己的收藏夹里，选了一首她喜欢了很久、风格与钟汐分享的那首极为相似的歌曲，歌曲的名字叫——《温触》。她没有配任何文字，只是光秃秃地分享了这首歌，然后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发送键。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抬手拍了拍还没反应过来的落琪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

“蒜鸟，不急。”

落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瞪大了眼睛：“啊？昭昭你……你刚才不是还挺感兴趣，一副不发出第一条信息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吗？怎么突然就‘蒜鸟’了？”

云昭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有落琪看不懂的微光在闪烁。她迅速而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你打算报什么社团？”

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转换让落琪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思考起来：“emmm...摄影吧，我感觉拍出好看的照片还挺有成就感的，还能记录下很多珍惜的瞬间。”她说着，眼睛一亮，拉住云昭的胳膊，“刚好你不是也感兴趣吗？我们可以一起！”

云昭看着落琪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好啊。”

她的注意力似乎真的被社团的话题吸引了过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首名为 《温触》 的歌曲，就是她所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