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面静谧无声,清寒的月辉洒下来,如同在江面铺了一层银色的雪,两岸之间山体倒映在水中使得江水的边际被无限拓宽。
他们是昨日戌时上的船,青州守备的柳岩松将他们送至古渡口后,慕五就让他回去了,只交代了保管好那些杀手的尸体,对他再次请罪的话置之不理。
他只能悻悻而归。
白羽坐在舱房窗前,船体划过时带出江面的水汽,在夜晚的凉风吹拂下,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她夜间睡了一觉,补足了白日用阵所消耗的精神,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那些人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她究竟得罪了谁?
不是没想过是娄家派出的人,但她又否认了,娄知县没那么大本事。他是靠着宫里的娄昭仪在永州一带作威作福惯了,但也就止于此了,豢养死士、买凶杀人,他还做不到。
那究竟是谁呢?
她又想到了在菩提驿觉得奇怪的那个驿丞赵观火,他和这次刺杀事件有关联吗?
这些杀手肯定很早就埋伏在此了,是必定知道他们会路过这里,而这一带有菩提驿,有青州守备军,如果这两方联合把消息封锁了,确实会给这些杀手行很多方便。
她后来又仔细回想过当时激战的场景,那些杀手放完冷箭突然冲出来,目的一开始是慕五,攻势很激烈,后来看得不了手才转而来杀她。这说明背后之人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目的,他们两人无论死了哪个,背后之人都不亏。
思及此,白羽起身放下支撑窗牖的木杆,觉得有必要把这些消息告诉慕五和钱方,说不定会对破案起点作用。
月色渐渐明亮,却逐渐西移,已经很晚了,船上众人都已经睡了,白羽打算明早再去说,她取下肩上披着的外衣,回到牡丹身边躺下。
第二日一早,白羽三人在客舱里用早饭,慕五和钱方困倦地走来坐下,贺六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白米粥,白羽顺手把几道开胃小菜往他们面前挪了挪,牡丹问:“你们昨晚没睡好吗?”
慕五恨恨咬了一口油果子,指控钱方:“你问他!上个书说明情况而已,有必要拉我参详大半夜吗?”
“二公子,这话厚道吗!?”钱方右臂受伤,他用左手舀粥喝了一口,扬起绑着绷带的右臂,示威一般地说:“说的不是你自己的情况?还有我这胳膊为谁伤的,我能提笔写字吗?”
“你……”
慕五偃旗息鼓,把难听话咽了下去,想着人得知恩图报。
牡丹闻言笑笑,没说话。
白羽来得早,她吃完了说:“说起上书,我这里有一个发现要跟你们说一下。”
慕五打起精神洗耳恭听,白羽正准备开口,钱方打量四周一圈,拦住了他们:“等会回房再说吧,人多眼杂。”
几人眼神偏向周围,他们此刻所在的是船上的膳堂,这艘船上几乎所有客人都会来这里用餐食,虽然旁边没坐什么人,但还是谨慎为上。
白羽点点头,等着他们吃完一起去了慕五的房间。坐定后,她先问:“你们在菩提驿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慕五最积极,乖乖回想起来,然后说:“没有啊。”然后问钱方:“你发现了吗?”
“我也没有啊,什么异常?”钱方茫然。
白羽又看向牡丹,牡丹也摇头。
她看向贺六。
贺六注视白羽,谨慎道:“那驿丞的态度有问题。”
白羽说:“没错。”
慕五不解,“有什么问题,他恭敬有余,又热情招待,走的时候特意相送,很正常吧?”
贺六挠挠头,他看了看慕五和钱方,然后尽力解释:“一种感觉吧,他有点刻意表现热情和善、一视同仁了,可能慕五公子和钱兄出门在外因身份所持,旁人不敢生出不敬不恭,所以觉得他的表现没有问题。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在外面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但这个赵驿丞连对杂耍班里的所有人都客气礼待,这便很不正常了。”
他说的隐晦,但几人都听懂了,所谓有些权利有点“上进心”的人,“媚上欺下”已经成了本能,杂耍班这样的,一般人就算不欺负,也会被轻视、薄待,可是赵驿丞非但没有轻视他们,还把他们当成五皇子的座上宾对待,总是让人觉得特别。
慕五还是不理解,“但是你们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去的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不是挺正常的吗?”
牡丹用肘弯戳戳白羽,对她眨巴几下眼睛,白羽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说:完了,跟你们这些特权阶级解释不清楚。
不怪慕五不懂,他出身尊贵,从小就没有被人轻视的经历。皇后之子、太子同胞亲弟,皇帝也疼爱他,性子讨喜,能说会道,太后更是视如珠宝,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能养成这样一副至真至纯的心性,可见一斑。
在座几人谁也没有他的人生如意,牡丹生出灵智前数千年苦修,直至被百花仙子点化飞升,仍需要应付仙门各处;白羽虽然拜在芫回门下,但幼年修炼不精,芫回上神殒身后她也饱经人情冷暖;贺六更是自幼失去父母,奔波各地讨生活,遇上贺老大才是他的幸运。
钱方也不必说,出身世家名门,父亲、祖父、外祖父皆在朝为官,本人又聪慧端方,自幼为太子伴读,东宫臣属,日后太子登基必为股肱之臣。
他们两不理解,可以理解。
白羽另起话题,“我们出发时,他遥遥相送,即使队伍已经走得快没影了,他仍然维持着目送姿态,给我一种他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感觉。”
一个人这么说不奇怪,要是都这么说,慕五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他打开折扇,缓扇小风,思索后问钱方:“这赵观火是谁的人?”
钱方失笑,“那就真不清楚了,一介驿丞而已,放在西南官场,放在两方势力中,怎么算都是个小人物,还真不会有谁费劲去拉拢他。”
“赵观火?这名字有意思啊。”牡丹念叨出声,“赵观火——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有时候也别太轻视小人物,说不定战局成败就是掌握在他们手里呢。”
牡丹一番话,让大家都陷入自己的思维当中。
慕五一拍板,当即道:“既然赵观火有问题,那那个柳岩松也不清白,我这就写书信回去,让我兄长彻查就是了!”
事情有了具体走向,几人也都放下心来,船上时间漫长,行到巫山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谈过事后,便散去各做各的事。
…………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船只在巫山渡口停泊,白羽踏着深秋湿冷的空气落在码头上,还没等她感受秋风萧瑟,就看见渡口不远处停驻着一队骑兵。
领头的将军一看到慕五神色惊喜,抬手示意身后人止步,他连忙前来拜见。
慕五扶起他,更是惊讶,“勇毅将军,你怎么来了?”
被称勇毅将军的青年男子拱手答,“殿下本就担心公子远行日久,特意派了钱大人去寻您,终于得到您要启程回京的消息,正是高兴着,却又突然收到您被刺杀的噩耗,急得跟什么似的,便立马派臣护送您回京。”
“让兄长担忧操劳,是我的不是。”慕五真情实感地愧疚。
“您平安抵京比什么都让殿下安心。”勇毅将军加了一句,又转身对钱方拱手见礼,笑着道:“钱大人此行辛苦,殿下也盼着你回来呢。”
钱方回礼,口中忙道:“不敢不敢,接下来一路多劳将军费神了。”
他们见面寒暄完,慕五给两边互相介绍认识,“这是我在播州和渝州结识的好友,阿习姑娘、牡丹姑娘还有贺六兄和他所在的杂耍班子。这位是我兄长最信任的侍卫统领,勇毅将军。”
两方都行礼问好后,白羽坐进前来接应的人安排好的马车中,队伍继续上路,不过这次安全就有保障得多了。
剩下一路也无甚大事,只慕五一路都在催“刺杀案”的进程,就这样等他们十一月上旬抵达长安时,仍是毫无进展。
冬月初七,白羽一行踏足久负盛名的京城长安,这几日天色阴沉,早有了下雪的兆头,他们前脚踏进长安城,后脚漫天雪花就跟了上来,朴簌簌地遮盖房檐、地面、发顶……
白羽伸手接住一粒雪回头对牡丹说:“下雪了,牡丹姐姐不来看看吗?”
牡丹摇摇头,裹着厚重的裘皮大衣满脸拒绝之意,“冷死了,我最讨厌冬天下雪了!”
她原身是一株牡丹花,喜温厌寒,花之常情,白羽便不再强迫,退回燃了火炉的车内。
最终马车在皇城南门外停下,过了一会儿,慕五和钱方来到她们车外。白羽打开帘子看到两人身着云锦轻裘,慕五依然固执地把持着他的折扇不放,寒风天气里,他倒是不扇风了,只是手持全当造型。
慕五眉眼染上疲惫之色,不过精神仍是喜悦地说:“阿习姑娘,牡丹姑娘,车就行到这里了,我需先回宫向家里长辈报平安。稍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客栈休息,待明日我来了咱们一起研究怎么告娄家,千万等我来了啊。”
“那是自然,慕五公子走好,明日见。”白羽回。
钱方也拱手告辞,他也需要去东宫汇报,然后再回家看他老爹。
慕五喜气洋洋地和钱方去了后面贺六和杂耍班的车马,同样告别后,两方人分头行事。马车又走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们停在了一座装潢堪称豪华的客栈,进进出出的人衣着富贵,皆有随从服侍。
慕五还活着的那个随从恭敬开口:“两位姑娘,这是我家公子为诸位安排好的住处,诸位住进去若有什么不适,皆可找客栈掌柜反映,诸位请。”
客栈坐落皇城附近,且装潢豪华,接待人员富贵,住一晚应所费不赀,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富裕人,住这里不合适。
白羽和牡丹,还有跟上来的贺六对上眼神,推拒道:“多谢你们公子费心,不过我们还是另找个客栈居住吧,这里花费必然不小,我们都不是很宽裕。”
白羽话中有未尽之言,好在这人听懂了,连忙解释:“姑娘过虑,这所酒楼是我家公子的私产,所以诸位放心住着就是。”
这……怎么还说不清楚了,白羽无奈,她们不是嫌花钱多,也不是嫌花的是自己的钱,更不想占人便宜,只是明明可以住一个价格合理的普通客栈的,不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随从看白羽半天不回话,提醒道:“姑娘?”
牡丹一把揽住白羽肩膀,招呼众人往里面走,口中还抱怨她:“有好地方住你还不愿意,瞎矫情。”一边回头对随从说:“回去帮我多谢你们公子。”一边悄声跟白羽耳语:“有什么话你不会跟慕五直接说吗,他就是个办事的,又做不了主。再说了,慕五这种身份根本不在乎这点利润,安心住你的吧。”
白羽叹了口气,只能随着牡丹的劲道走入酒楼。
他们在这边安顿好,慕五回到皇宫才是撒了欢,衣服都没换先去他母亲宫中,刚好他的太子兄长也在,慕五先紧着礼数拜见皇后和太子,礼数过后就是家人叙旧。
皇后把他拉住看了好几圈,确认人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太子在旁边帮腔:“小五这次出去可真是劳师动众的,孤还派了最得力的下手去找你,若不是钱卿文武双全,这次刺杀你难逃一死。”
慕五岔开话题,“兄长你怎还不回去,钱方跟我同时进宫的,他去找你了,说有要事汇报呢。”
太子无奈起身,在他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下,希望他长点记性,随后向皇后拜别:“母亲和五弟叙话,记得等会让五弟去陛下和太后那里请安,儿子先回去了。”
皇后说:“去吧。”
她也在心里想小五这次出去实在是太惊险了,去的还是西南那边,如今时局乱象频现,以后可不能再放他出去了。
太子走时,毫无察觉的慕五对他的背影喊道:“兄长晚间不要早睡,我去找你有话跟你说!”
太子摆摆手,没回头,没答应也没拒绝。
慕五知道,他会等他。
他去太后宫里请安。
慕五转道来太后宫里时,皇帝正好也在,他惊讶了一下,随即高兴地请安问好,然后跑到太后膝下坐下,听太后问他一些零碎小事,又关心有没有受伤,催问皇帝“刺杀案”进度,然后慈爱地抚摸着慕五的发顶说。
“你前段时间派人快马送回来的茉莉花糕,奶奶吃着很好,难为你有孝心,还记得我这点小爱好。”
慕五嘻嘻笑,“出门在外惦记皇祖母不是应该的嘛,您吃着好,我下次出门再给您带就是了。”
太后没接话,她觉得没有下次了。
正好是午膳时候,皇帝也没走,太后就叫人摆了一桌,祖孙三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另一边,太子回到东宫,听闻钱方已经在书房等候了,侍女伺候他更衣后进入燃了地龙的书房,暖气扑面而来,他与钱方是自幼的交情,此刻就看这人一点也不寒暄。
见他回来,抬了抬胳膊,无赖道:“臣英勇救主,手臂受了刀伤,实在抬不起来,请恕臣不能起身给殿下请安了。”
太子瞥他一眼,去书桌后坐下看文书,嗓音清淡点他:“说吧,详细交代。”
闻言钱方立马去了不正经之态,坐起来回话,他把出门后四方查找,再到从白羽口中得知慕五下落,到渝州终于会面,然后是菩提驿休整,再到前往古渡口路上遭遇刺杀,青州守备柳岩松赶来善后,之后水路行至巫山,再然后就是勇毅将军接应,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全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了。
他全说了一遍,太子低眉沉思,心中也算是有了底,然后他问:“那个白羽是什么来头?小五对她有心思?”
钱方觑他神色,洒脱一笑,道:“也不见得,五殿下年纪尚幼,还没到这方面,他估计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想交好在一处玩耍罢了。我派人查过了,她说的倒是不假,确实是被娄昭仪那个在永州做知县的堂弟逼嫁,她方才逃婚。不过,我还了解到一点,有传闻说这娄知县和娄大公子爱好……特殊,也幸亏她逃了,否则真嫁过去就是父子同妻。”
听到这里,太子神色终于有变,他皱起眉头难掩厌恶之色,“还有这种事?”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娄昭仪也不是什么端庄之人,不知道陛下怎么就宠上她了?
“子不言父之过。”太子心中默念。
除去娄家之事在心底盘旋的肮脏之气,也对晚间小五要来找他说的事有了对应之法。
时候不早了,太子留了钱方午膳,许他用完再回去见家人。
客栈里,白羽吃过午饭前来找贺六商量,住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后面娄家之案牵涉时间过长,那势必要在京城久居,她打算赁一间院子长住,便来问杂耍班有没有在京城久留的意思。
直接问贺老大不方便,她先来找贺六探探口风。
白羽站在贺六房间门口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疑问:“谁呀?”
“是我。”白羽说。
轻快的脚步声后是拉开的门扉,门后出现一张带着笑意的俊脸:“阿习姑娘,快请进。”
桌面上是摊开的账本和杂耍班的一些印信,白羽在榻边坐下,接过贺六递给她的茶水,顺口问道:“你在忙什么?”
“噢,你说那些,”贺六指着桌上的东西说:“我们这一路来虽然没花多少钱,但是总不好坐吃山空,贺老大说从明天开始开张揽客。潘大夫缺几味药,他陪着去药铺买,让我把账理一理,再看看缺什么提前准备一下。”
白羽点头,贺六本来就是贺老大定的接班人,这些事情他经手处理就是提前培养的意思,白羽就没多问,说起了她的来意。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在京久居的想法,我和牡丹打算在京中赁一处院子长住,毕竟总住客栈也不方便,你们若是有意,那正好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贺六仔细思量后,对白羽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等贺老大回来我跟他讲了,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有消息我告诉你。”
“好,那你先忙,我走了。”
白羽本来也没准备问一下就能有结果,杂耍班人多,不像她和牡丹自己就能做决定,她说了之后就离开了。
夜晚,冬雪一直未停,房檐下积起一层厚厚的雪被,经由烛光照耀反射在窗户上,映得屋内亮堂堂的。
太子坐在窗前下棋,棋盘中黑白两子已杀到官子时分,可他等的人还没来。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一胜一负,太子把手中棋子投进棋盒,摇头笑了笑,小五小孩儿心性,随口一说也不一定会来,他还真等了大半夜。
刚想起身叫内侍伺候洗漱,就听到院中一连串的脚步声,还有慕五急匆匆的呼唤声:“兄长!兄长!我来啦!你睡了吗?”
太子在窗前看到他跑进来,连忙叮嘱:“慢点慢点,小心摔了。”
慕五窜进房门,廊檐下侍立的内监给他清扫身上的落雪,打起厚帘子进入内室,他看到棋盘就知道太子等了他很久,解释道:“还不是皇祖母非要拉着我说话,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让兄长久等了。”
“无妨,太后也是爱护你。来,坐。”太子引着慕五落座,给他倒了一杯姜茶,询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姜茶辛辣,滋味在舌尖滚过一圈后,慕五对太子讨好地笑,“具体的事情钱方那个讨厌鬼肯定也跟兄长说了,但我真的很想帮她,而且这也是对娄氏势力的一个打击,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之事,何乐不为呢?兄长。”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白羽被逼嫁一事如果告发,的确会对娄氏造成打击,然后呢?能让娄氏伤筋动骨吗?能娄昭仪不再耀武扬威吗?能让吴王不再有朝臣拥戴吗?”
太子一连三问把慕五问住了,他思忖过后却发现太子说得对。
白羽被娄知县逼嫁一事东窗事发,不会让娄昭仪和吴王有半点损伤,他们只需要让娄知县辞官就是,事情结束,他们仍然是可以和皇后太子分庭抗礼的有力人选。
除非将整个西南官场连根拔起,否则不会损他们一丝一毫。
慕五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低落道:“那阿习姑娘的事我们不管了吗?”
“管啊,当然得管。”太子看着慕五愣愣的表情,似是觉得逗他很有趣,笑着说:“难得我们小五有正义之心,又想要‘英雄救美’,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成全他呢?”
“兄长你就耍我罢!”慕五重重放下茶杯,“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夜深路滑,就歇在东宫吧,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最后慕五还是睡在了东宫。
第二天一早,慕五来到白羽他们下榻的酒楼,跟她商议了状告永州娄知县逼娶民女、千里追杀一案该怎么告。
先往大理寺递交诉状,因为有五皇子背书,案件很容易就受理了。又因为此案件涉及娄昭仪娘家堂弟,大理寺卿不敢擅专,忙递交刑部,午后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直接下令由太子主审此案件。
同时将月前五皇子渝州遇刺一案一并移交太子主审。
早朝时,工部尚书钱大人提议给渝州建一座跨江大桥,方便两岸民生之事,皇帝只说再议。午后,随着太子主审两案的旨意一并发布的,还有派三皇子吴王携工部一众人手同去渝州勘测建桥一事,命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这两道圣旨一出,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太子听命来到大理寺主审案件。
吴王聚齐工部能工巧匠,踏着大雪赶路出京。
半下午时,大理寺传唤白羽,慕五和牡丹都陪她同去,因为雪大,杂耍班没能正常演出,半道回来的贺六也跟着她去了。
他们四人坐马车来到大理寺衙门,同行之人中有皇子,又被恭恭敬敬地请到大堂就坐。
没过一会儿,太子在大理寺卿和两位少卿的陪同下来到堂中就坐。
白羽等人皆是白身,按规矩行礼,慕五在他兄长的眼神威慑下乖乖坐去旁边听审。
“起吧。”太子平和清润的声音响在耳畔,白羽听他又问:“堂下何人是白羽?”
白羽往前走了一步,垂头施礼道:“回大人,民女是。”
太子说:“抬起头来。”
高坐明堂之人是怎样一副清贵出尘、雅正端方、濯濯君子之貌,往前倒上几百年,白羽几乎天天都能见到。
他好像我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