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玉宁的计划中,要先在仓房县攒够了资本,再来州府开香楼。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孟玉宁决定和庄子和定亲,原本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社会身份,只是最后身份没提高,之前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从仓房县到兼州府,说好听的是提前过来发展,其实就是为了避开庄家,避免因为对方看到自己不自在,会选择出手对付自己。
和庄子和的亲事没成,孟玉宁不止看清了庄家的品行,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其实也错了。
孟玉宁不觉得自己想着提高社会地位是错的,错的是自己的漂浮不踏实,想着要靠婚姻改变社会地位,而不是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的踏过社会阶层。
如果自己的香楼,真能做到全国连锁,在这个朝廷还算清明的时代,金钱虽不能像现代那样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但是百分之九十的烦恼还是能解决的。
其实刚来州府的时候,是孟玉宁今生最拮据的时候。
所有的银子都投了出去,心里还想着赶紧挣钱,先把房贷给为还清。
只可惜空有满心激情,每天却闲的发慌。
孟玉宁心里庆幸有这两个多月的沉淀,让自己想清楚了很多事,现在再想做什么,不会像以前那样浮躁了。
晚上,孟玉宁算着自己手里的资金。
春天生意淡,仓房县的作坊,三个月的利润才一百多两银子。
花田刚见利,目前挣的将将能抵了盖房子的工钱,爹爹的工地也快收尾了,交工后也要给商家结账,还不知道那时候花田的收益够不够盖房子的材料钱。
炎州的作坊也已经开始盈利,只可惜现在利润还薄,都不够胡管事回来交一次账的。
思索再三,孟玉宁决定先拿出一百两银子开店。
说起来一百两银子不少了,但是得看用来干什么,若是用来开个食肆什么的,完全可以在繁华的二等街上租个位置,好好装修一下,再雇个大厨,招上几个伙计,开业就能盈利。
但是一百两银子开香楼,别说香楼了,高档点的香料铺子都开不起来。
现在手里只有一百两的启动资金,香楼的名字可以厚着脸皮这样定下来,但是前期规模也只是个香料铺子罢了。
设想中的香楼不是一下子就能开起来的,在资金和技术都不允许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一步一步的慢慢来了。
开店铺,需要去衙门里办理‘店簿’,相当于现代的营业执照。
和衙门里打交道的事,孟玉宁不会自己一个人去,虽说现在的朝廷还算清明吧,但是一个姑娘家自己去衙门里办事,还是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要等爹爹把工地巡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再陪着自己一起去。
反正开店是一步步完善的细活,‘店薄’只要在开业之前办下来就行。
虽说开香楼的事提上了日程,孟玉宁也没有急吼吼的马上动手。
从家里回来坐车一整天,怎么着也要先休息一下,顺便做一下详细的开店计划。
无论是谁,只要专心去干某一样事,时间就显得过的特别快。
当孟玉宁把自己五大间的门面里面都填上东西,‘点薄’也办好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五间的门面,中间一间招待顾客,外面挂着‘安宁香楼’的牌匾,门店左右各两间,一边和中间的门面是通着的,有一张待客的茶桌,然后是工作台,最里面一整间都是晾架和晾晒网。
另外一面的两间做仓库,打了一堵墙和中间门面隔开了,然后把门留在了柜台后面。
规划了两间的仓库,目前只需要用一间,其实精准的说,只用了小半间。
小半间的仓库,里面放着购置的不同档次和大小的陶罐,那些大陶罐里,存放的都是价位亲民的香料。
小一些的陶罐,存放的是贵一些的,常用的香料。
不常用的,也不需要备货,只外面柜台边放香料的架子上,有一小罐就够用了。
至于那些价比黄金的香料,孟玉宁想都没想,主要原因当然是资金不允许,然后就是新开的店铺,无论店铺定位高低,前期也少有顾客会在自己店里购置高档香料。
没资金,没销路,所以高档香料暂时先不进货,等过段时间,资金充裕了,店铺也有盈利了,就可以考虑进一些高档香料了。
店里的柜台、茶桌、工作台、还有放置香料的架子、盛放香料的容器,孟玉宁都是选了好一些的,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便宜的东西。
只这一项,一百两银子就花了个差不多。
孟玉宁正准备等一段时间再上货的时候,因为天气开始变热,仓房县的作坊出货多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挣的比刚开春时一个半月还多。
因为资金续上了,门店和仓库里才有了香料。
孟玉宁这两天正忙着制作香品,制作的大部分都是日常家用的,线香、盘香、香珠,然后就是前段时间新设计的香牌和挂件。
姐姐定亲的时候,孟玉宁把设计的那些图纸都带回去了,都是爷爷亲自给雕刻的,成品出来个个都让人眼前一亮。
做这些东西又忙了大半个月,正当孟玉宁觉得成品攒够了,可以开业的时候,接到了一封让她觉得像是玩笑的一封信。
信是武文欣写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宁宁,我要成亲了。
孟玉宁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没有相看,没有定亲,直接就是成亲了!
成亲,和谁成的?
孟玉宁希望这是朋友和自己开的玩笑,但她内心里又清楚,武文欣是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的。
孟玉宁提笔给她写回信,写了一半,又啪哧啪哧给撕了,起身喊石榴:“收拾东西,明天仓房县。”
晚上,孟卫行从新工地回来,听闺女说武文欣来信说她成亲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思索一番,决定一起回仓房县。
要真是小姑娘们之间的玩笑倒没什么,就怕武文欣成亲是真的。
这么匆忙,而且自己也没接到武益州嫁闺女的信息,若真是匆忙嫁闺女,绝对是出了什么事了。
孟卫行也知道自家父女过去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亲戚之间,哪怕帮不上忙,也要去帮个人场。
州府这边还是交给樱桃,晚上让许强媳妇过来陪她住,父女俩第二天就带着石榴,驾车回仓房县。
已是初夏的季节,天亮的最早的时候,父女俩卯时不到就出发了,因为心里有事,一路没停,午时刚过就到了仓房县。
因为不清楚武文欣成亲的具体情况,父女俩并没有直接去武家,而是先去了张大元家。
张大元媳妇武红蕊见到突然回来的孟家父女,直接问道:“你们也知道了?”
孟玉宁压低了声音问:“文欣给我去信,说她要成亲了,至于和谁成亲,她一句也没提,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武红蕊叹了口气,道:“先进屋,咱们去屋里说。”
孟玉宁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不是文欣在和自己开玩笑。
进到客厅,分宾主坐下,武红蕊打发上茶的丫鬟出去了,才道:“县令夫人娘家的一个族侄,去年不知什么时候见过文欣,一心想纳她为妾!
因为我哥在衙门里也不是谁都能取代的,我哥不同意,对方也没敢用强。
前段时间,那个族侄他姐夫高升了,他来咱们县里,又说要纳文欣的事!
这个消息是罗巡检的儿子听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那孩子听到消息就跟云灿说了。
我哥说县令想要再进一步,少不了要依赖姻亲,这次县令夫人估计不会再拦着了,他当机就决定让大元和云灿送文欣走,对外就说前段时间给文欣许了个人家,现在那边着急成亲,闺女定了亲就是人家的人了,那边也成亲,这边也只能同意。”
孟卫行听完,就道:“只是单纯送出去,对方势大,恐怕瞒不了多长时间。”
武红蕊又叹了口气,曾经挺直的腰板都有些塌了:“是真的嫁人了。”
迎着孟家父女俩震惊的眼神,武红蕊艰涩道:“洛川县的章家你们知道吧?”
孟玉宁还是开了作坊,才知道洛川县具体在哪个地方,至于洛川县的章家,她还真不知道。
孟卫行问武红蕊:“可是那个家里出了个三品大员的章家?”
武红蕊点头,然后继续道:“章家在洛川县原本就是大户,自从出了个三品大员更是显赫,只是再大的家族,树大也是要分枝的。
章大人的近宗,今年就有一支要分家,那家三房次子,原本都要成年了,却出了意外没了,为了多分一份男丁的产业,三房夫妻想给去世的儿子成家立户。”
听到这里,孟玉宁差点失去了语言功能:“……文欣,文欣,嫁……嫁给了个死人?!!!”
武红蕊艰难点头:“章家夫妇准备给次子过继长子的儿子,文欣嫁过去,只需要守上三年,之后就可以自行婚嫁了。”
孟玉宁内心被悲伤淹没,眼泪控制不住的哗哗往下流。
好好的一个姑娘,因为长的漂亮被贼人惦记,为了不做妾,只能嫁给死了的人来逃避做妾的命运。
三年后,哪怕真像章家说的那样允许自行婚嫁,但那时候文欣就变成成过亲的人了,还能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家!
更不用说,章家比贼人的势力更大,如果三年后不放文欣出来,这边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