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 第38章 初次

学校的全损音质喇叭播放着“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歌声断断续续却尽是释然，在这难得的清凉夏夜环绕着操场。

每学期必须打卡的50次×2公里校园跑，虽然烦人，好在不限制速度，因此大部分学生会选择约上三两好友，边悠闲地在操场散步谈心边甩着手中的软件打卡；而秦筱楠和赵子非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校园甜蜜时刻。

虽然那夜已有了同床共枕的经历，两人却都没主动提起过被搁置的‘在一起’计划——

而是在某次并肩而行、手指不经意触碰的一刻，赵子非反手轻轻握住了秦筱楠；而她也没有选择挣脱，手指微微蜷曲，便攥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那一刻秦筱楠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额前碎发垂下，遮住了她带着笑意的眉眼；这一幕恰好撞进赵子非偏头去看她的双眸，也让他爱了她许久许久。

转眼开学便过去了两周，各类新学期的杂事处理得七七八八后，赵子非突然在吃午饭时提议：“下周末要不要去那个很有名的商业街玩玩？”

“啊，还挺远的，要去吗？”秦筱楠咬着筷子头，想起小富婆室友跟她讲过的那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有些心动又有点犹豫，“说是卖的东西都挺贵的。”

“你想要什么咱们就买呀，去逛逛吧。不过...可能得在那边住一晚。”赵子非心不在焉地在砂锅里搅来搅去，又什么也没夹便放下了筷子。

住一晚...

秦筱楠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但如今两个人也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发生那事仿佛...也不过是迟早。

“嗯。”她轻轻应着，而赵子非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不知为何，吃完饭回宿舍后，秦筱楠的手机软件便开始自动给她推送关于‘第一次’的讨论；她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点进帖子，浏览着一个又一个姐妹的留言。

原来有那么多人曾后悔过，其中甚至有许多可以称得上是被【诱骗】；秦筱楠有些胆战心惊，再一想到高中时身边其实就有不少同学发生过这种关系，最后也没听说谁跟谁能一直走下去...

【不要考验人性，轻易得到的东西，不珍惜是人之常情。】

晚上的散步时间，秦筱楠支支吾吾了许久，在赵子非的不断追问下，她还是问出了那个幼稚无比的问题。

“我们那个之后，你会不会对我就不像现在这么好了？”

赵子非“噗嗤”一声笑了，揉了揉她刚洗完澡软乎乎的头发：“你说什么呢？我只会更爱你啊。”

秦筱楠有些泄气，她也觉得自己傻得天真，却还是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答案：“我就是担心嘛，都说太容易得到的男生就不会放在心上。”

赵子非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掰过秦筱楠的肩膀，轻柔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周围跑步的同学和溜达的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都司空见惯且善意地没有打扰这对小情侣；而他贴在她耳边，用她这一生也难得听到的温柔语气说着——

“我会一生爱你。你放心。”

心中纠结的不安仿佛被一双手轻轻抚平，秦筱楠觉得自己如同沉溺在一汪温暖的水中，说不出的宁静舒适。

但这种宁静亦只持续到赵子非将她送回宿舍后；在宿舍门楼静静看着赵子非离开的背影，秦筱楠又被心底潜藏的担忧包裹，任凭她如何用力挣脱，也无法将攥在自己心上、名为“在意”的那双手拿下。

第二天晚上，秦筱楠旁敲侧击地讲起了自己在网上看到的故事：一个女生和男友睡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发现男友态度变了，后来从社交软件发现他和朋友说“玩玩而已，到手了谁还会花心思”之类的话...

赵子非皱着眉听着，有些若有所思；在秦筱楠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地讲完后，他叹了口气，将拉在一起的手紧了几分：“你觉得我也会这样吗？”

“没有没有！”秦筱楠急忙否认，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子非的眼睛，生怕他发现自己试探的小心思，“就是看到了想跟你分享一下。”

赵子非的眼神软了下来，眉头却还不经意间微微蹙着；许久他平复了下情绪，搂住了秦筱楠的肩膀：“我跟你承诺，我绝不会因为得到了就不珍惜你，如果将来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第一时间跟家里说，咱们就结婚。”

秦筱楠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们说我会不会太作了啊...我就是心慌。”

夜晚宿舍熄灯后的夜谈时间，秦筱楠斟酌着措辞跟姐妹们聊了这件事，也终于能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顾虑；同寝唯一一个有对象的女孩儿平时为人大大咧咧，此时更是直白地答道：“这种事女生有担忧不是太正常了吗？你觉得不放心你就一直问他，问到你放心为止，当然我还是建议你再观察一段时间，别急着跟他发生关系。”

秦筱楠沉吟许久，犹豫着说道：“我已经答应他要去了。”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啊？”女生直接掀开床帘，诧异地看着秦筱楠，“那是你对象哎，你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的吗？”

是啊，他们是男女朋友——就像赵子非对她自然地照顾和包容一样，她明明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种两性关系中的小小特权的。

但是秦筱楠似乎总是无法对她爱着也爱着她的人说出拒绝的话。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也是一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

就如同相亲时的条件比较一般，自由恋爱中，人也会下意识衡量双方是否势均力敌；清醒的人会客观看待外在条件，不卑不亢地为自己寻求更好更合适的另一半，而更多人会因为性格上的缺陷，过高或过低地看待自己，导致失去这份客观的评估。

秦筱楠便是如此；她面对赵子非时始终有份自己也未曾发觉的自卑。

或许是因为他远远好过自己的家境，或许是因为他父母婚姻幸福，或许是他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高考分数、做人处事上更加游刃有余的态度、又或许是他比自己强势果断的性格。

秦筱楠不想也不敢违逆他；哪怕在两人相处中，明明她会更多的索取情绪价值和撒娇卖痴。

左右脑互博持续了两天左右，却还是在赵子非兴致勃勃地向她说着自己如何在消费极高的商业地段订到了价格实惠的酒店时，秦筱楠不合时宜地问出了那句“睡了之后你真的不会变吗？”

赵子非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秦筱楠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羞愧和紧张的情绪让她的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鲠住，她说不出那句“抱歉”，只能徒劳地轻轻摇晃着赵子非的手臂，想要用撒娇来蒙混过关。

但赵子非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秦筱楠紧走几步赶上了他，小声带着哭腔央求道：“我错了嘛，我不怀疑你了，你别生气。”

赵子非飞快地走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股无名的怒意让他的每一个头发根都在微微发痒——他想不明白，是自己给的安全感不够？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

为什么这么一点事，她要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地问，要不断怀疑自己的真心？

秦筱楠的哭泣从微微啜泣，逐渐变成了泪珠大颗大颗向下掉；她喘不上来气，在闷热的夜晚，在身边不断超过她的同学诧异的目光中，她尽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委屈一半，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讨好是另一半。

赵子非回头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方才霎时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被愧疚和心疼取代；他奔向她，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安慰着：“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不哭了好不好...”

诸如此类安慰的话不断讲着，赵子非也突然眼睛一酸，泪珠掉在了她的头顶；秦筱楠抬头看他时，两个眼泪汪汪的人突然都发觉对方是如此的可笑又可爱，不禁一起笑了起来。

自此，这件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若说有什么影响...

从那之后，秦筱楠再也没有反复跟他确认过一件事；她努力说服自己，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自己的强求也只会适得其反。

约定好的日子很快到来，二人坐地铁去了传说中的购物天堂；那些精美的建筑和华贵的商品离他们那样近，却仿佛置身天外。好在对于月生活费2000的大学生而言，有没有这些奢侈的享受并不那么重要，只要身边有双温暖的手，有人陪自己一起过着吃食堂挤地铁的日子，总也能品出那么些甜味来。

心不在焉地逛了一圈，他们提前去酒店办理了入住。

是在一座位置偏僻的商业写字楼里，自营的民宿，一看便知是居民住房自改，装着大学生最爱的大投影仪，床铺是1米5的小床，有些拥挤。

赵子非看着和宣传图有些差距的房间，生怕秦筱楠不满意或者觉得草率；而秦筱楠只觉得这里处处干净，窗边还悬吊着粉色的宽大吊床，实在是很漂亮——

她满意地东看看西看看，将随身带的小包包挂在墙上的粘钩上。

赵子非终于放下心来，他心里暗暗想着下次要给她补上一份仪式感，在学校门口订那个四星级酒店，一边脱了衣服准备去洗澡，进门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这次可别先睡着啊。”

秦筱楠躺在被子里，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她在紧张之余，多了分小小的期待。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她蹑手蹑脚爬起来，去赵子非外衣兜里翻找，好在找到了那枚小小的四方袋子。

“你在看什么？”赵子非裹着浴巾出来，看到秦筱楠捏着什么打量着，走进了突然发现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有些害羞；转念一想，他直接欺身压了上去，居高临下控制着她的双手，戏谑问道：“等不及了？”

秦筱楠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望着他。

“你想好了吗？”

赵子非看着她眼中如同春水般柔和的清泉，认真问道。

秦筱楠点了点头。

赵子非又一次确认：“真的？”

“嗯。”

方才小声应了，便迎来对方疾风骤雨般的动作；秦筱楠挣扎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问第三次？”

“你没有说不的机会了。”

赵子非轻轻噬咬着她颈间柔软的皮肉，像初次品尝猎物的捕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