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茶夕刚刚睁开眼,就撞进了梁子樹曜黑的眼眸,像是望进了漩涡,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她眨了眨眼,带着些许鼻音:“早安,没想到你也睡懒觉了啊。”
她没有定闹铃,但也知道现在估计已经不早了,而梁子樹一向起得早,现在居然还在床上,所以她才没忍住打趣他。
梁子樹声音有些哑,反问回去:你觉得我赖床是托谁的福?”
林茶夕闻言,发现自己还枕着他的胳膊,而她的手此刻正紧紧的环着他的腰,腿呢,自然而然的搭在男人身上,就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的缠在他身上。
或许真相就是梁子樹本来要起床但是生生被她给阻止了,想到这里她没由来的脸色一红。
不过害羞只是一瞬间,她也没松开手,一脸无辜:“那怎么了,我可是病患,需要抱抱才能缓解我脆弱的小心灵,我还没有向你索要亲亲呢?”
梁子樹见她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小表情,轻笑出声,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稍微挪开,盯着她的眼睛:“现在呢?”
林茶夕感受额头上柔软的触感,眼睛亮了亮,故意浮夸道:“太好不过了,简直可以让我立马满血复活!”
梁子樹眼底的笑意加深,轻拍她的背:“好了,起床了,不然我买的早餐要凉了。”
林茶夕闻言微微瞪大眼睛,撑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早就起床了,所以刚刚你是故意捉弄我的?”
林茶夕想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窘态,咬了咬牙,她就说嘛,她的睡姿一向都很规矩,肯定是梁子樹故意使坏。
梁子樹同样直起身,胳膊传来阵阵麻意和酸痛感,看着气鼓鼓的女生,伸手捏了捏她未施粉黛的脸颊,“嗯,故意的,没忍住。”
林茶夕心底那抹本就不大的火气就这么被这句话给戳破了,消气了。
男人的手还捏着她的脸颊肉,他温热指腹上的薄茧刮擦着她的软肉,带来阵阵痒意。
她看见梁子樹眼底的宠溺,哼哼了两声,“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茶夕将脑袋往后仰了仰,“好了,松开我的脸,我要去洗漱吃早餐了。”
梁子樹顺势松开手,看着女生快速下床的背影,不自觉的捻了捻刚刚轻捏她的手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带着温度的软滑触感。
趁着林茶夕洗漱的间隙,梁子樹将昨晚买的葡萄一颗颗仔细清洗干净,放在果盘里。
等他端着果盘出去,林茶夕还没洗漱完,他把果盘放在早餐旁边,“叮”一声,他的手机有信息进来。
他顺势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双腿微微交叠,垂眸查看消息,等阅览完内容,眼眸轻闪。
“阿樹,我还没问你,昨晚那么晚了,你是还在忙工作吗?”林茶夕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一次性干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男人低着头好像在看手机。
梁子樹听到身后的声音,手指搭在锁屏键上,轻按,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林茶夕正巧看到郊外二字,不过没去在意,走到他旁边坐下。
梁子樹偏头看她,看见她额角的发丝湿了,估计是洗脸的打湿的,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一次性干洗脸巾,靠近她,细致的帮她擦干。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嗯,给近期的工作收尾。”
因为靠的近,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溢满她的鼻间,他呼吸也尽数喷洒在她的脸庞,她注意到他专注的眼神,开口:“哦,这样啊。”
擦干后,梁子樹将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拿起茶几上的早点递给她。
林茶夕接过,早点还是温热的,她抬眸看了一眼梁子樹,“那你来这里了,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
梁子樹看着女生眼底的担忧,开口:“不会,还有游主任坐镇,再说,还可以线上联系。”
林茶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要因为她把他的事情耽误了,不然她会自责的。
林茶夕咬了一口清香桂花糕,糯糯的,淡淡的甜味瞬间在口腔蔓延,“那就好。”
她正吃着早餐,卧室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急忙将手里的清香桂花糕塞到梁子樹手里,起身跑进卧室接电话。
梁子樹垂眸盯了一会儿手里被咬了一半的桂花糕,半晌,他微微低头,将剩下的半块咬进嘴里,轻嚼。
几分钟后,林茶夕激动的跑出来,奔向梁子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兴奋:“阿樹,主办方说找回那段时间的监控了!他们马上要把监控发到我的邮箱里,让我注意查收!”
梁子樹被女生突然的熊抱撞得微微后仰,就顺势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挑眉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女生,女生眼眸此刻异常明亮。
他将手里装桂花糕的塑料袋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回抱住她。
梁子樹嘴角带着笑意:“这么高兴。”
林茶夕狠狠点头:“虽然可能只是一场意外,但是那段监控视频无缘无故消失,我心里却觉得哪里怪怪的,总担心之后的比赛会不会还要出问题。”
林茶夕侧坐在男人腿上,继续说:“就算这段监控证明这场事故确实只是意外,那我也能安下心来。”
说到这里她情绪莫名低落下去,“可能只是我和这盏陪伴了我几年的茶杯的缘分尽了。”
梁子樹听着女生说话,想到监控里的画面内容,微微敛眸,眼底一闪而逝的幽暗。
再抬眸时恢复正常,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想太多,不是你的错。”
林茶夕点头:“嗯。”随后看了看他的手,空空下午,她歪头问他:“我的桂花糕呢?我不是让你拿着吗?”
梁子樹看了一眼垃圾桶,林茶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垃圾桶,她吃惊道:“你扔了?”
梁子樹眼底闪过无奈,淡定开口:“我吃了。”
林茶夕微微瞪大眼睛:“你吃了?干嘛吃我剩下的?”
梁子樹一本正经:“我以为你递给我就是让我帮你解决掉。”
林茶夕闻言倒是想起来,以前她吃不下或者是不喜欢吃的东西都会顺手塞进梁子樹手里,让他帮她解决掉。
可是她这次真的只是单纯的让她帮她拿着。
她莫名觉得有点好笑,笑出了声,随即哦了一声。
梁子樹一手搭在她的腰上护住他她,微微倾身,另一只手往前伸重新拿了一块递给她:“还有,吃吧。”
林茶夕接过,咬了一口,拿出手机,查看邮箱,有新信息进来,她点开,也没避开梁子樹。
梁子樹将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肩膀上,跟着她又看一遍视频。
十几分钟后,林茶夕眼底的冷意加深,原来她的直觉没有出错,真的不是意外,而那位志愿者只是一个迷惑她,扰乱她的一个烟雾弹。
等视频结束,梁子樹开口:“夕夕,这个人你认识吗?”
林茶夕不想梁子樹过度担忧她,收敛眼底的怒气,就事论事:“认识。”
随后她把她和方洛柠之间的矛盾简单的跟他解释了一下。
梁子樹微微眯眼,原来是这样。
梁子樹鼻息间是女生头发上淡淡的清香,他开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茶夕正想跟他说,这件事情她会单独处理,让他不要担心。
她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有了这段监控,我看方洛柠怎么狡辩。”
一个小时后,林茶夕带着这段监控视频离开酒店,前往赛场找主办方负责人。
梁子樹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电脑里播放的赫然是林茶夕邮箱里的那段监控。
他盯着监控,昨天晚上他将修复好的监控视频匿名发给了比赛主办方的负责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发给林茶夕,他知道她一向细心,如果直接匿名发给她,或许会加重她的猜忌和恐慌,通过主办方发给她,能加大获取这段监控的正规性,让她更加确信。
想到这里,他伸手关掉电脑,按了按太阳穴,剩下的事情确实还需要她自己去解决。
半晌,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地址,站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开门出去。
下午,处理好事情,林茶夕回酒店,却发现梁子樹不在屋里,她给他打电话给他,铃声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
刚接起,林茶夕就听到他那边传来几声狗吠声和鸡鸣声,微微愣神,开口:“你去哪儿啊?”
听那边的响动,他不会是回去了吧。
另一边,梁子樹坐在矮木凳上,手里拿着筛网,手上满是泥灰,裤腿也沾染上了,他歪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回她:“出来办一件事情,晚点会回去。”
梁子樹转移话题,继续问:“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茶夕顺着他的问题,笑道:“处理好了,主办方取消了方洛柠的比赛资格,同时学院也将对她的行为公开批评处分。”
梁子樹回她:“好,那你接下来可以安下心准备复赛了。”
林茶夕闻言刚想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是在通话,对方也看不见,她开口:“好。那你先忙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去吃晚餐。”
梁子樹笑道:“好。”
等对面挂断了电话,梁子樹才将手机拿下来放在一旁,也没去管手机壳上的污泥。
他偏头看了一眼,他隔壁坐着一个正在煮茶的老人,老人像是发觉了他的打量,头也不抬地开口:
“你筛选到什么程度了?记得要把这堆土筛三遍,粗沙、细沙、纯泥分开放,日落前要弄完的。”
梁子樹低头看着他面前这堆土和地上不同孔径的筛网:“已经去除里面杂质石块和草根了。”
老人泡好了茶,盛在茶杯里,凑近吹了吹,低头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那还得加把劲。”
梁子樹无意识的捏了捏发红的指尖,恭敬道:“好的,霍老。”
一条小黄狗跑过来蹭了蹭梁子樹的裤腿,反倒是将他裤腿上的泥土抖掉了,它自己脸上沾染上了泥灰。
另一边,挂断电话后,林茶夕看着黑掉的屏幕,突然反应过来,她不是想问他去哪里了吗?
不过一瞬她就不再多想了,继续去准备她之后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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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天色渐暗,窗外下起了雨,雨丝被风吹着贴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聚集成水珠往下滑落,清澈,晶莹。
林茶夕放下圆珠笔,将资料收拾着叠在一起,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
她盯着窗外渐大的雨势,微微皱眉,这么晚了梁子樹怎么还没回来?而且外面还下着雨,他出门的时候带伞了吗?
下一秒,开门声响起,林茶夕眼底亮了亮,说曹操曹操到,她转身,走出卧室。
等看到人那一瞬间,她嘴角不受控制的扯了扯,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摔进泥坑里了。
这么想着,她也问出来了口,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和疑惑:“你…掉泥坑里了?”
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男人鞋子和裤腿上都粘附着褐色的湿泥土,分布还不均匀,再往上,皮衣外套还算干净,不过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额角,但此刻他的眼神却依旧清冷,就像窗户上的雨滴一样,晶莹剔透。
梁子樹早就预料到林茶夕看见他这副模样的神情,他无奈一笑。
他也没想到他正准备回来就下起了雨,霍老的猫又正巧被困在树上了,霍老一把年纪又不能剧烈运动,他只好淋着雨先把猫救下来。
猫猫脚底粘了泥土,蹭在了他的皮衣外套上,接着又被雨水给冲刷掉了,但郊外没有柏油沥青马路,全是碎石泥路,晴天还好,一到雨天泥水泛滥,一脚一个泥坑。
他的鞋子和裤腿自然遭殃了,还是霍老接了他一把伞,他才不至于淋着雨回来。
他敛神,重新看着面前的一脸震惊的女生,开口:“差不多。”
事情还没安稳下来,他暂时不想告诉她,怕是空欢喜一场。
林茶夕正想问原因,但是看见他浑身还湿着,皱了皱眉,催促他:“你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梁子樹应下,脱下沾满水渍的外套,拿了换洗衣服往浴室走去。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起,是霓澜给她打的电话。
她想到那盏碎掉的茶杯,微微抿唇,她参加比赛的事情虽然没有主动给霓澜说,但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因为她现在住的这家酒店就是林氏集团名下的,而她又是这家酒店的特殊级别vip客户,所以她这边一旦入住,信息就能直达她父亲和霓澜的手机里。
这本来是霓澜对她未成年时期单独出去旅游住酒店的一层保障,但之后也忘了取消。
更何况这场比赛还是全程直播,结束后还能看回放,而她也回看了自己比赛的表现,自然看到了茶杯瓷块的镜头特写。
想着这些,林茶夕接起电话:“喂,妈妈。”
霓澜着急开口:“宝宝,这两天学院的事情太多了,忙慌了神,才知道你参加了比赛。”
霓澜赞不绝口:“不过妈妈看了比赛直播的回放,宝宝表现得很棒,妈妈真为你骄傲!”
林茶夕敛眸,开口:“可是,妈妈,你送我的那盏茶杯……”
霓澜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出声打断,安慰她:“没事的宝宝,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妈妈以后再去找霍老先生做一盏新的。”
霓澜像是想到什么,顺嘴提了一句:“说来也巧,霍老这些年好像就在定居在沪市,不过不在城里面,他老人家更喜欢乡下的惬意生活。”
林茶夕没想太多,应了一声,也没跟霓澜说茶杯被打碎的真相。
霓澜鼓励:“我知道宝宝成功进复赛了,接下来继续加油,记住,不要有任何压力,无论取得什么成绩,你在妈妈眼里都是最棒的!”
林茶夕心底流淌过一股暖流:“嗯,谢谢妈妈。”
接下来霓澜又问了她近期生活,她基本上如实回答了,但抛却了有关梁子樹那部分内容。
她知道当年的事情闹得蛮僵的,她因为父亲私底下会面并威胁梁子樹的事,和他发生过争执。
而母亲也没想到她和梁子樹私下一直在交往,不过她没有责备过她,但也对她这段关系保持着否定态度。
她还记得她当时问她,她不是一直夸梁子樹优秀吗?那她和优秀的人交往为什么不可以呢?
霓澜自是包容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闹脾气的小孩:“宝宝,妈妈承认梁子樹确实很优秀,但是他不适合你。”
至于为什么不适合,她不说林茶夕也能猜到,无非是身份,地位,还有距离,一南一北,实在遥远。
她能理解父母的用心,她也不是恋爱脑,但是爱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无解的,爱了就爱了,心脏也只为那一人加速跳动。
虽然这件事已经翻篇,父亲也曾向她道过歉,但他依旧说不后悔他做的决定,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她心底留下了一道经年难愈疤痕。
而此刻这道疤痕随着她和梁子樹的复合和日渐亲密,隐隐有撕裂的迹象,她不知道悬在她头顶上的那柄剑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话已经挂断了,林茶夕盯着窗外的雨滴微微出神。
下一秒,她的腰间环上了一双手,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烙印在她的腰上。
男人将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出声:“不开心吗?”
他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带来阵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