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Leo终于给他们打来了电话。Leo说他刚经历了一次刺杀,因为现在公司的核心文件都在他手上。虽然他这段时间疲于本命,但是也不是无用功,他已经大致掌握了证据那晚突袭孟家庄园的是谁。
泰国华商会长梁敬山。
这个人孟熙其实也有印象,爸爸带她参加过一次华商组织的晚宴,她记得对方是个很威严的中年人。
梁敬山与孟英东因为一块生意范畴起了争执,孟英东认为那块生意是灰产,但华商会长认为这块生意利润很高,可以提升他们华商总会在整个东南亚的经济影响力。为此,梁敬山也曾在华商会议上召集过会员投票,但同意者始终不占大多数。梁敬山可能因此觉得孟英东是块绊脚石,基于除掉他。
Leo说他现在与他们也是单线联系,梁敬山急于得到孟英东公司的核心文件,孟熙又是孟英东唯一继承人,为了安全,他没有把孟熙在内地的落脚处告知公司其他元老。
他又问孟熙是否还记得她二叔。
孟英杰?听到这个名字,孟熙想不起来了,Leo说他在尝试联络孟英杰。孟英杰是孟英东唯一的弟弟,也是孟熙唯一的叔叔。可惜孟英杰这个人一向是个半调子,他比孟英东小10岁,但学业不精,没上进心,整体就是花天酒地混日子,一向行踪不定。据说现在在巴西某地开农场。如果能找到人,孟英杰就会成为孟熙的监护人。
孟熙皱眉,对于这个二叔她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她不想从此和一个陌生人过日子。这时孟熙看了身边的霍争一眼,如果从此要跟着这个不能从哪冒出来的二叔生活,还不如跟着霍争……
“但孟英杰先生行踪不定,我们找到他也需要花一些时间。以小姐的年龄,在内地不能不上学,所以我已经委托内地的联系人帮小姐办理了入学手续。他刚刚跟我说已经按地址寄出了入学文件,可能明后两天你们就能收到……”
正说着,电话那头有人匆匆敲响了Leo那边的门,进来几句交谈,孟熙听到那边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枪声。
孟熙急忙问:“我不能回泰国了吗?”
“现在不行。”
“小姐你老实呆在霍争身边,听他的话,我们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过来接你。”
Leo匆匆挂断了电话。
孟熙与霍争在内地的第一个考验,也来临了。Leo没有再联系上他们。
T市已经逐渐有秋意,过几天,孟熙也将插班到T市某中学读初二。她在泰国已经读到初一,Leo比较了解她的学业进度,让她在内地读高一年级。
某天傍晚,霍争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一个信封。Leo邮过来的文件,里面是孟熙的入学通知书和手续安排。之后Leo就与他们失联,常用的手机号再也无法接通,霍争尝试了所有备用的联络方式,无论是安全邮箱,还是Leo惯常的联系人,都石沉大海。
两人都有些担忧。这一晚,孟熙被噩梦惊醒。
梦中父亲前一秒还在笑着冲她招手,下一秒就在大火中被慢慢吞噬;Leo扯着她的衣服往敌人的包围圈外面跑,但跑着跑着,他就往前跌进漆黑的漩涡里,孟熙试图抓住他,但只碰到他衣服的一角,她眼看着Leo被吞进那黑色的漩涡里无能为力;接着,管家出现在她面前,对她伸出手,说:“来,小姐,到陈伯这里来。”
孟熙一开始很高兴,但她突然惊醒,猛然刹住脚步。她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管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不如往日和蔼可亲,眼睛里透出冰冷的神色,他一只手藏在身后,这时慢慢伸出来,那只手里握着一把尖刀……
孟熙“啊……”的一声醒过来,坐起身,在床上大口喘息着,额头被汗湿透。她睡前忘记拉窗帘,她扭过头去看,窗外月色如银,黑夜里静谧无声。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侧耳听了听,隔壁霍争的房间里悄无声息。这套小公寓只有两个房间,她的主卧打一些,霍争的次卧则小很多。
她这些天几乎没有睡过安稳的觉,虽然霍争面前一直竭力保持冷静,但她毕竟也只是个小女孩,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而且来到一个陌生城市,身边只有霍争,但她对霍争一直也不太信任,这段时间她先后失去父亲和Leo,她总觉得,霍争离开,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马上要在这个新城市上学,心里只觉得前途未卜。孟熙长到13岁,第一次意志有点消沉。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身边从者如云的孟家大小姐了,她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她只能靠自己,但这使一个13岁的小孩感到害怕。
这时她突然想起去年夏天,父亲带她去学骑马,父亲带她一起骑了几圈,就让她一个人练习。她翻身上马但不敢驱马往前走。父亲拍拍那匹小马,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教育她说:“小熙将来是孟家的继承人,胆小丢不丢人?要有勇气。勇者不败。”
“父亲不能跟小熙一辈子,小熙也要学习靠自己,明白吗……”
T市的小房间里,孟熙孤身坐在床上,喃喃道:“爸爸……”
“我们孟家的人什么也不会怕。”
霍争洗了个冷水澡,从浴室出来,回到自己房间,他只在下身为了条浴巾,正擦干头发准备换衣服,孟熙推门进来。
霍争有点惊讶,似乎是没料到她这个时间点还醒着。
“睡不着吗?”霍争回身拧亮床头的照明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孟熙问:“哥,你别瞒我,Leo是不是也出事了?”
她这一声“哥”叫得很自然,反而霍争有点不知怎么反应。
过会儿,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没办法联络到可靠的人。”
“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离开?”孟熙凝视着他的眼睛。
“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孟熙难得这么认真的问,脸上没有她惯常的戏谑和高傲的表情。
霍争看着她,目光沉沉,良久,他说:“会,我永远在你身边。”
孟熙说:“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也要永远记得。”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
“好。”霍争答应她。
初秋的阳光落在中学操场上,透着暖绒绒的温度。孟熙穿着校服白球鞋,提着书包第一次走进这座校园。
她本就生得冷艳高挑,即便戴着校服规定的红蓝领结,也像在走秀。高跟鞋换成白色球鞋,却依旧难掩身上的凌厉气质。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带着她走进教室。教室里原本嘈杂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孟熙。”老师介绍。
讲台下想起淅淅沥沥欢迎的掌声。
“孟熙,来,和同学们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孟熙,我是从泰国转学来的,中文可能还不太熟练,希望同学们可以多帮我练习中文,谢谢大家。”她微微鞠躬。
老师含笑听她介绍完自己,例行公事地说:“班长,带新同学熟悉一下环境。”
孟熙就这样正式在陌生的T市开始做一名普通的初中生。
孟熙第一天上学结束,走到校园门口,发现霍争站在那里等她。她挽了下左耳边的头发,笑道:“你干嘛来啊?”她的长发本来到腰,去上学的前一天,她让霍争带她去理发店把长发剪成了齐肩的中短发,显得更加利落很多。
霍争说:“来接你,第一天上学,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会。”她摇摇手机,“我还可以导航。”
“那下次我就不来了。”其实这次霍争只是来走一趟确认孟熙上下学路线是否安全。
今天霍争穿了件黑色长袖T恤,蓝色牛仔裤,但是就他的气质和身高往家长堆里一站,就是所有人的焦点。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看向他,看着孟熙和这个人说话,孟熙也意识到周围似有若无的纷纷视线,和霍争快步走出了校门口包围圈。
街区高大的梧桐树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这时平时霍争和她出行固定的站位,之前孟熙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保镖么,当然是跟在主人身后,但是今天,走着走着,她突然回过头:“哥,和妹妹走路要一直跟在她身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