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会触发任务,旦念安垂眸想道。
没想到弹幕炸开了锅。
——我去666666666666!!
——这个超级冷门的B级博物馆竟然会有隐藏任务?
——这是新人?不简单啊。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蛋蛋老婆的实力!!
本来准备垂耳聆听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羞怯,又转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只有悄悄爬上耳尖的一抹红出卖了他内心的小情绪。
“那时候我还是毛头小子.....”老人的话把旦念安带回年轻下乡的时候。
此时的杨工还不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老研究员,他只是一个跟随前辈下乡收货的大学刚毕业的愣头小子。
叫小杨。
那是一个潮汕偏远地区的小村庄,临近海边格外潮湿,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浪花徐徐地拍打在岸边石头上。
村支书听说两人是来收货的,就让村民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了让他们掌掌眼。
当晚大家兴高采烈的吃着白灼海鲜配现榨的花生油酱油,喝着农家自酿的黑糯米酒,在海边架起了篝火欢迎两人。
杨工两大碗酒下肚,就想去厕所解手。
小村庄的公厕在道路的尽头,过去的话要越过一间又一间老旧的破房屋,本来村支书叫他在角落解决就好了。
只是人正是年轻气盛,脸皮极薄又十分要脸的时候,就摆了摆手,迎着月色风尘仆仆地前往公厕去了。
盛夏的海边总是极为潮湿又黏腻,明明只是在海边游玩了一会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手臂上都是细腻的沙子,像是一块沾满水的海绵,黏腻黏腻地甩不掉。
解完手的杨工正打算回去宴席,却看见在不远处的破旧房屋里飘来一阵一阵耀眼的白光。
他是学文物的,自然听了不少鬼怪力乱的学说,只是自己也是头一次遇到,刚刚沾沙子的粘腻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剩下稀薄的冷汗覆盖在皮肤上。
只是年轻人胆子也大,就猫着腰随手捡起木棍悄悄摸了过去,管他是个什么妖魔鬼怪都踹个稀巴烂再说。
这间房屋历尽风雨,无人居住,到处都透露**的气息,走进还能闻到一股木头衰败的气味,却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一飘一瓢,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
杨工定睛一看,之间在房屋深处,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处有一位姑娘。
她穿着黑金配色的黑底金丝花鸟图纹氅衣,搭配着金边云肩,不是金漆大神龛的灵魂又是谁?
大神龛似乎没有意识到杨工在窥视,她在树阴底下婆娑起舞,斑驳的月光撒在她脸上,显得极为动人。
“生亦何,死亦何。
睡余晚色上,四壁蛩声啾。
凉月满庭白,寒灯一点愁。
眇眇犹若梦,恍惚又谓起。
醒梦若俱非,不知何所似。
慨然长叹息,生死即如此。”
清幽的月光下,决断的诗词伴随着女子的舞蹈像是穿越了死亡轮回般,杨工不懂却沉醉其中。
他第一次见这等美丽的女子,一时间失了神,扶的墙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骤然倒塌,“轰隆!”一声一下子惊动了不远处大神龛。
她转身就跑。
“等!等一下!!!”杨工压了一身墙土,身上都是碎石泥巴,狼狈得想挣扎爬起。
倒塌的房屋声自然也引起了远处村民的注意。
“出什么事了?!”
“小杨你没事吧?”
“小杨!”
杨工连忙转头看回刚刚的地方,哪里还有大神龛的影子,只剩原地遗留了一只桃花底纹花盆底鞋。
“沙沙——”
此时一只纸糊的桃花底纹花盆底鞋正放置在老伯的手上,保存完好,纸张的线条依旧清晰可见,他摩挲着鞋子像是在看一位故人一般。
旦念安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看清大神龛穿的什么鞋,只因她的衣服下摆过长,一直遮盖住脚部。
“可惜啊,我那晚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啦。”老伯浑浊的眼球泛着点晶莹剔透的泪花,他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喃喃道:“抱歉,你就当听个故事吧,没有人相信我这荒谬的故事。”
金漆大神龛有着别样冷漠惊艳的美感,她的眼睛就像是投影到海平面上的璀璨繁星,杨工做梦都想要再次见她一面。
光阴似箭,日夜如梭。
杨工在博物馆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从当年懵懂无知的小杨转变成为受人尊敬的杨工,时光带走了他的岁月,把他变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依旧没有见到那晚的姑娘。
终究不过是南柯一梦,水中镜花罢了。
旦念安沉默不语,他知道老伯并不是在做梦,昨晚还在跟金漆大神龛讨论过老人。
明明都是互相牵挂的人,为什么不能见面呢。
共情能力极强的他眼眶微微泛红,感觉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他不止一次想跟老人说清楚,告诉老人大神龛真的存在。
哪怕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纸糊小鞋,她确实是存在的。
可是作为一名博物馆的老人,杨工来了这里无数次却没有见到一次大神龛,肯定是有什么契机条件才能触发。他不能凭一时热血上头再伤了这个老伯的心。
“您....有有家人电话吗?我叫他们来接你吧?”旦念安深呼吸了三口气,沉声问道。
“不用了...说来惭愧,我一辈子未婚。”杨工冲着大神龛笑了笑,举着小鞋子对旦念安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做梦吗?可是我真的很想在死之前在见她一眼。”
旦念安垂下涨红眼眶,默默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哽咽:“见不到自己思念的人,确实是件很痛苦的事。”
他都懂啊。
“你是小谢的家属是吧?”杨工露出了长辈的慈祥与和睦,微笑着看旦念安:“小谢他是个好孩子,可能忙于工作就疏忽你,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了,要关心身边的人.....不要沉迷工作耽误了自己。”
“好的,谢谢杨伯伯。”旦念安没有否认杨工说的事实,伸手翻找口袋里的手机,他要跟谢顿说一下老伯的事。
“咣当!”
从商店里获得的护身符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从口袋里掉落出来,滚落到杨工的布鞋底下。
“这个....”他脸上出现了迟疑,随即把附身符反复放在手上查看。
“杨伯伯您认得?”旦念安问道。
“收好吧孩子,这是个好东西。”杨工把护身符给了回了旦念安,临走前又看向了金漆大神龛,随后依依不舍的迎着闭馆音乐默默地走出了展厅。
旦念安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老人像块随时会倒下的枯草:“为什么互相牵挂的人却不能相见?”
【这就是蛋蛋你需要完成的任务。】
——他需要加快游戏的进度。
·
晚上依旧是各种巡逻,寻找任务的线索。
旦念安根据柴鸠说的线索,告诉了灭弟姐盗窃团将会偷取“白切鸡”跟宋龙泉小碗,成功规避了一场大战。
“多亏了小丧这个卧底!”灭弟笑着凝视楼下的人扑了个空,忍不住哈哈大笑。
连昨天一直黑着脸的王宝真也难得打了个马马虎虎的手语,鹦鹉却直接开口大喊:“丧彪哥真棒!”
三人沐浴在晚秋的月光下,像隐于黑暗中的侠客一般守护着博物馆,任何窥视盗窃都被挥斩旗下。
微风徐徐吹拂在旦念安的脸庞,身上的浅蓝色开衫迎风飘荡,身心好似解放了一般令人倍感愉悦,心里也终于鼓起了勇气。
轻易就能让他们获得一次的胜利,左右棋盘的局势,翻云覆雨的操作局势,这就是一级玩家的实力是吗?
实力真的差距太大了....
这位弱小靠脸的玩家轻咬着食指第二关节,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
早上七点半,谢顿刚刚起床。
骨骼分明的手指正在抚摸着俊朗的脸颊,漆黑的瞳孔透露出一丝严肃,仿佛在看什么造假文物似的眼神正在浴室里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清冽的面庞。
“我是不是老了,蛋蛋会嫌弃吗?”谢顿不动声色的拿起隔壁的手机,想从网上下单一个拉皮美容仪,毕竟男人的花期很短,蛋蛋身边围绕着太多苍蝇了。
他要想办法挽留蛋蛋的心。
就在这时候一个名叫“老婆”的备注打来了电话。
谢顿:“早上好。”
“早上好谢顿,我是小丧额,旦念安...我想跟你约个时间见面,请问可以吗?”手机里传来他甘甜清脆的声音,软软的就很让人感觉亲近。
谢顿眼神中的严肃随风散去,就剩下炽热的情感涌现出来。
“好。”
·
这里是三楼新开展的国家文物巡逻厅,还处于布置阶段尚未开放的状态。
旦念安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谢顿好奇地穿梭在这小小迷宫中,忍不住四处张望。
这个新展馆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晚上听灵魂聊八卦,听闻很多关于这里藏品的传言,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大盂鼎。传说它的历代主人都被它莫名其妙的克死了,没有一人侥幸存活,是很出名的诅咒文物,最后被国家博物馆收编入库才得以镇压。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大盂鼎的人形,甚至连魂都没有,周围的文物也是如此。
难道这些是赝品?
旦念安心里突然冒出这个荒谬的想法,又马上赶出脑海,估计是大白天都没出来吧。
省级博物馆怎么可能会有赝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