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色汹涌 第30章 意味

秋风萧瑟，雨丝撒瓦，撒出叮咚之音，敲得窗砰砰作响。

天气预报提示瀛洲市民近期台风预警，台风将近，中际今晚的迎新会照常举行。

夜色阴下，进厅人员逐一签字，大圆厅的大屏幕播放幼儿视频，随着主持人暖场，红色座椅上的观众逐渐活起来了，一眼望去，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气氛热烈，闪光灯轮番照着演出台和观众席。观众鼓掌，连续喝彩，场面热闹。

主持人热场：“尊敬的各位家长，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你们的到来，让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一起欣赏小朋友们的表演，首先有请许园长致词……”

许园长逐步介绍园所的环境，有智慧教室、小明星直播间、科技种植园地、未来乡村园、玻璃房、阅览室、后花园等等。中际幼儿园连续几年被评为A市瀛洲首批“未来教育”窗口园，A市瀛洲首批“未来城市之星”幼儿园，中际幼儿园还被评为教育装备优秀园，许园长介绍中际获得的每项荣誉，本园还是全国学前教育专业的实践基地，还是高校学前教育硕士和研究生的基点。全园十五个班级，各个班级凸显儿童味和未来味，突出开放，共享，绿色，创新，因地制宜，智慧打造。中际不仅关注儿童的当下，而且关注孩子的未来。瀛洲的“三点星”开展智能教育：星呵呵，星管家，明星玩，“明星会客厅”，中际幼儿园中的各个角落：健康角，情绪角，阅读角，科技角，艺术角，都能挖掘背后蕴含的教育价值。

许园长言毕，主持人代表中际幼儿园邀请瀛洲的总园和分园的领导，还有各个姐妹合作园的园长和相关的老师，甚至邀请了持着中际股份的名师黄佑田。

主持人走着流程，每个股东登台颁奖给优秀老师，主持人邀请霍中浚颁奖，他也是中际的投资方又是新生客户，于是，主持人的提问便多了起来，一来一回，商业吹捧，相互乐谈。

“怦然心动，桃李满园，”幼儿园开学初的迎新会，中际年年这么搞，尤寐习以为常。迎新会开始前的老园长、新园长、老家长的发言特别冗长，枯燥乏味。

尤寐举着摄像机的支架，调整相机，时不时拍拍观众席，时不时拍拍舞台。楚辞见她东走西走地穿过人群，终于站到她身侧的位置摄像，目光恍惚，楚辞打断她：“尤老师，站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尤寐转过脸，礼貌地笑了笑，尤寐见楚辞拢着肩膀，脸色热情，也不迟疑，挨着凑过去：“大家都来得挺早的。”

楚辞坐定，她有些紧张，挨住开场白的墨守陈规，她想走又走不了。

楚辞接这份新生家长发言的稿子，从早上开始，就紧张不安，吃喝不顺。

楚辞扫了一眼颁奖台上云淡风轻的霍中浚，又淡淡低头，低声问她：“尤老师，我的着装得体吗？”

“你别紧张，你放松一些，”尤寐想了想，说：“好像这样说，你会更紧张吧，”尤寐笑了笑。

楚辞挨着她：“我真不习惯啊，我这个心里发虚啊。”

楚辞抬眸扫一眼霍中浚，她更加紧张，生怕出错，她皱眉低声道：“尤老师，霍中浚来了，我其实不用来，有些班门弄斧了。”

倏尔，尤寐暼一眼霍中浚，视线极快瞟过，淡淡对着楚辞道：“霍总知人知明。”

“他要笑话我了，”楚辞说。

“不会，霍总……”她顿了顿，继续道：“当世钢铁鹰皇，风度翩翩那，”尤寐一顿捧。

楚辞笑着，看了一下时间，就快轮到楚辞登台发言，她向身边的陌生家长颔首，整着裙子，离开伟位置，后勤龚梓引着她去后台准备，她掏出手中捏不平的稿子，默念。

尤寐站起身，继续摄像，她将摄像机对准霍中浚的方向，只见他抬起眉毛，一对乌瞳平平静静。她摄着他的身影，看着看着，她越发觉得他的侧影活跃着朗色，她再次抬眸，盯看颁奖给新人教师的霍中浚，他的腿，他的眉，他的喉骨，他怎么把西装穿得这么笔挺，这是专门找人凹过身形的吗？她出神地望着他，双手举机情不自禁地对着他拍了几张照片，霍中浚的目光梭过她，尤寐心虚连连。

楚辞离开后，她的位置空了。这时，祝眠眠的男朋友陆遄见位钻坐，陆遄的小侄子也在中际就读中班，他低头哈腰匀了一个又一个的座位，专门坐向楚辞的位置。

“尤寐，眠眠说，你跟袁伦分了啊！”

尤寐正想遁走，见到陆遄追着她问，又听到他八卦各种糗事，遂慢下脚步。

陆遄坐定，朝着尤寐吐槽袁伦，挖给她更多袁伦的新奇糗事。

尤寐将三角支架微微收紧，不占主要过道，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将手机塞进衣兜。

陆遄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啊。”

尤寐：“前不久。”

陆遄：“好家伙，你们分的这么干脆，你们是要和过去的爱情彻底告别啊。”

尤寐：“嗯”

陆遄拿着手机，敲了敲椅背，道：“我一直看好你们的感情的，没想到啊，最后一场空。”

尤寐：“嗯。”

陆遄：“我记得你们之前挺幸福的呀，咋就分手了呢？”

尤寐：“他找到富婆了，爱情比钱重要。”

“噢，他是这样的人吗？”陆遄喃喃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尤寐：“现在发现也不迟。”

陆遄：“你气哭了吧。”

尤寐：“我有厌渣症。”

“噢，叫你不要给男人钱花，草率了。”他笑道：“爱是会消失的。”

尤寐：“谢谢你哈。”

陆遄说：“破财消灾，你跟眠眠来我店里蹦蹦吧，说不定下一个男友正在赶来的路上。”

尤寐抬眼，扫一眼台上，五分钟去了，灯光下全是一波又一波的颁奖项目，霍中浚坐在首排的位置，她只能看得到他的背影。

陆遄：“我顺便给你找一个算命的，给你看看事业财运如何，好提前约下一个。”

尤寐果断拒绝。

陆遄：“优质靠谱的男生很难找，需要我给你介绍吗？”他说着，打开微信图册，全是清一色的鲜肉，道：“你扫他，还是扫他，多金多帅啊。”

尤寐轻轻推开陆遄的手机，屏幕的光线折射她的眼中，太晃眼了。

陆遄拿过手机，摇着头又安慰她了几句：“他还不如我这个混夜场的呢，我对待眠眠，一片真心。”

尤寐猛地抬头，见主持人又邀请几位大股东为几位专任教师颁奖，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霍中浚，他过一眼尤寐仅仅出神一秒，便从她身上拔走视线，复又继续发言。

尤寐与霍中浚隔着一排又一排的观众席交睫，镇定自若。

巨型厅中，华灯闪着一簇簇琉璃灯光，明亮、柔软、温暖。集束的灯，游动的灯，灯火热闹了舞台，也热闹了观众。

那一盏一盏吐着白焰的光倾上霍中浚的眉眼，淡淡生辉，照亮他的寸寸脸廓，他却肆无忌惮的望着她，眼神游于她，逼视着她。

尤寐一慌，低眸敛目，垂眸三秒，再次抬头，他仍旧举着手里的话筒，应付着主持人的不浅不深的奖项巧立的问题。

陆遄喊着尤寐，拿过她的手机，给她发送祝眠眠选的婚纱照的地址，祝眠眠和陆遄马上要步入婚姻了。尤寐暼一眼陆遄，陆遄明明近视却总跟祝眠眠一样，他不爱戴眼镜，他把尤寐当作姐姐，尤寐嫌他麻烦。

尤寐惊叹祝眠眠的眼光，她选的婚纱店，店里的婚纱相当性感，婚纱对女人的吸引力，就是这么强烈，陆遄把婚纱推荐给尤寐，尤寐知道他拿她消遣，反正迎新会无聊，随便谈谈。

她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一眼霍中浚，却见到他缓缓拿过主持人的话筒，他的嗓音穿过茫茫人海，嗖嗖掠进尤寐的耳中。

主持人问：“恭喜你们新教师，你们太棒了，你们付出的努力和汗水都将被看见，”

主持人继续邀请几个股东发表颁奖致词。

“你们拥有着能够在人生道路上创造美好记录的本领，努力，领奖，再创新的高峰，”霍中浚说着，还刻意顿了一顿：“我非常满意幼儿园的素质教育，非常感谢尤老师对霍小瑞的体贴入微。”

尤寐懵逼，他忽然当众谢她，这唱的又是哪一出？难道是感谢她上次在“卿品一号”她把霍小瑞忽悠入睡，还恬不知耻勾引他，尤寐脸上火辣辣的，干笑着，她想，女主角享受来自总裁的偏爱，还得意着周围的人投来的羡慕目光，简直就是小说必备桥段。

“你认识他？”陆遄问。

尤寐淡淡道：“普通客户，他有表演型人格。”

他的目光环着尤寐，那低沉的声音在尤寐耳畔翻来覆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抛向尤寐，霍中浚一声尤老师，叫得尤寐突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朝着台上的他，连连干笑。

那么一点点的别扭，她听出一丝讽味，他是什么意思。霍中浚当众喊她尤老师，她的脸上会有一丝难堪感和虚伪感。

树大招风，众矢之的。你阴我，霍中浚！她一时发愣，看着霍中浚在一片掌声中下台坐进前排的观众席。

接下来就是各班幼儿献上精彩的节目，观众鼓起热烈的掌声。

随着一个节目一个节目的落幕，底下欢声雷动，穿着盛装的小朋友们，奶声奶气地从四面八方拥向舞台，小手拉小手，踏着节奏，跳起乐舞。

大约过去十分钟，霍中浚沿着过道刻意经过尤寐的身边，他居高临下扔她一眼，默默撂下背影，自行离去。

演出厅，熙熙攘攘，人流涌动，进进出出。

陆遄信了尤寐的话，他不由得以肘推了推她的胳膊壁：“看着也是，挺做作的。”

尤寐沉嗓，淡淡道：“新生家长，初来乍到，拉拢人心。”

陆遄目露同意之色，他以自己的手肘挨了挨尤寐的手机外壳：“他那种的，你也不能找，下一个你要磨尖眼光啊，姐。”

“说什么呢，哪儿跟哪儿，”尤寐，然而她转念一想，霍中浚开始在意她，他时不时打量着她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据。实在是太好了，老话说的好啊，女人要想住进一个男人的心田，就要先在他的心田播种，把这个男人的心操控住，他就无处可逃，更延伸一点是最后的步骤，他会不由地迷恋这个女人，任这个女人手到擒来。

他慢慢地开始在意她了。

那她要可劲地谄媚他。

他沦陷于她的日子还远吗？

他上钩是早晚的事。

他就是她的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