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色汹涌 第11章 玩命

陈鹤琴说：“儿童的世界是儿童自己去探讨去发现的，他自己所求来的知识才是真知识，他自己所发现的世界，才是他的真世界。”

这话被尤寐歪解成，男人的世界也要女人自己去探索去发现的，他自己求来的女人才做宝，他自己想发展的女人才是真宝。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求的是新鲜，她就琢磨给他新鲜，俘获他的心。

尤寐今晚跟着霍中浚这么长的时间，不只是代替魏迢迢访几句，也不只是为了保住饭碗，更不只是为魏迢迢完成任务，毫不纯粹。尤寐想探小三哥哥的底，想套出他过过的女友，正愁无从问起，忍耐一下吧。

她盘算着，她拿下他，等到当着霍家人的面扒破袁伦的假面，亲手埋掉他靠出轨得来的幸福，做野鸳鸯拦路上的荆棘，手撕野鸳鸯才痛快。

尤寐怅恨，感情背叛，一次就好，不能摔两次跤，她拨正衣服，顺了顺气，眉一开，眼一笑，又开始演了。

三人来到飞行模拟舱中，沈巍比划着飞行舱，这一次尤寐戴好飞行帽，她拿回自己的手机，手机显示电量已满，她慢慢坐于红椅，收拢双腿，她侧身对着大屏，又对着身侧的霍中左边的浚，贼胆一起，她眨着不安分的眼，沈巍来到舱壁，旋转按钮，将光线调到视野最佳状态。

飞行界面，日初照脸，霞光穿溪，山肴野蔌，雁鸟背云。

尤寐眼前天亮地绿，无限风光无限。

沈巍坐倚，启动飞行模式，两个红色的高自椅动了起来，尤寐颇为好奇，忽然更想跃跃欲试。霍中浚和尤寐之中隔着一个沈巍，霍中浚始终站地，尤寐也不知道他在打量着什么，尤寐侧头，觑了一眼霍中浚，他岿然不动，对模拟飞行并无兴趣，他的西服染上光尘，4D大屏上闪着贝加尔湖的美，带月荷锄归的农民，哥特式的建筑，缅北的军火，格陵兰岛，巴西高原，科迪斯山脉……栩栩如生，恍如真境。

莫非沈巍去当地采风了？各地逼真的风景不像是从网上随意下载得来的样子。

尤寐瞄了瞄，大屏的强烈的光影衬着霍中浚出挑的站姿。

尤寐又侧头，目测着霍中浚的下颌角，称不出短。

“启动了，”沈巍说着，他摸着操作杆，左摆右移，他转头递给霍中浚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带着尤寐在虚拟的空间前面恣意飞行。

良久，沈巍兜中一震，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电话，那是他缅甸兄弟的电话，他出去接电话时，道：“你们先玩着！尤寐，看你表现，这是新机舱，体验绝佳！”临走前，他以手机壳的角敲敲霍中浚的肩膀，笑着推跨着，迈出玻璃门。

尤寐侧头，霍中浚转脸，两人视线互瞟，相顾无言。

沈巍转头让霍中浚担起指导员的任务，分明就是故意的，霍中浚自持仪态，他未挪步，遂将掌中的手机扔向边椅，大屏闪切画面，飞动之声清晰入耳。

尤寐端起笑容，特意柔笑：“霍总，能带我飞一下吗？”

话落，她还专门用扭捏的语气补了一句：“霍总，会耽误您时间吗？”

她的声音酥酥软软，勾进霍中浚的耳中。

“会，”他说。

“麻烦你了，就带我飞一次嘛，”尤寐供着谢谢的的姿态，心怀鬼胎的笑，心虚滑过她的眼底，毕竟是园中的大客户，她不能演得太媚，伤风败俗，笼络过头，易招厌烦，太过生疏，更攻陷不了他的信任。

“嗯，”霍中浚总算应她一声，他缓缓坐于右位，近在尤寐身侧，他单手扣住飞机操作杆，4D大屏投影，两人时不时穿梭在亚马孙平原、青藏高原、巴西高原、刚果盆地、安第斯山脉、喜马拉雅山脉……

他给她开了头，尤寐眼露惊色，她连忙跟着他学，她踩起机底的油门，大屏左边显示飞机码表的速度。

于是，尤寐转头，看了看他，笑说：“谢谢霍总了。”

她刚落下唇角，“嗒”一声，竟踩脱油门，脚踩偏了，身体一歪，差点撞上他的肩膀，简直无语，简直就像她故意搬来偶像剧中的常规操作，她这么想着。

尤寐眼前的飞行界面，碧蓝天空，一阵提示音响后，霍中浚提醒她以手抬高引擎，她连忙照他说的做，她握着操纵杆的手心潮着汗，一直到飞机要进入自动飞行状态，她憋着一口气，好似真就坐空持擎飞行，霍中浚指着仪态仪，时不时扫描仪态仪上的速度，盯着速度升到100节时，他伸手隔着衣服扣住尤寐的右手腕，带着她微微推动拉杆，飞机界面的风景高得要移进平流层了。

他宽大的掌隔着衣服箍着她，她抿了抿唇，握着操作杆的拳，更加使力，踩下油门，牢牢把控操作杆。

她并非一个娇气的女人，只不过第一次玩，她使着太大的劲，浑然手麻。

后场，霍中浚和尤寐开启单机模式。

良久，她不见他停。

尤寐加班算账时，也会撞上紧急状况，她做账做到手抽筋，都是常事。

她整理放账本，整理到发高热，也都不见怪。

可是，她放着备用的力气，想套问他的底的，不是花在飞行上面。

今夜，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不熟的男人，况且对方还是她蓄意图谋的对象，真是棘手，玩太久吧，她手腕真没劲了，不玩的话，她气势就输了。

她再也不要玩了，玩不起！

“霍总，我玩好了，”她说。

“不玩了！”他问。

“嗯，”她答，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霍中浚松手：“你跟我来，”他起身，推门出去。

她平时穿的园服很服帖，今日套着制服哪哪都堵，哪哪都不顺利，她利落地跟了上去，心浮气躁，连后背都躁热了，她晃了晃头，大抵是坐太久了，她甩了甩头发，抓过玻璃门，看向霍中浚。

霍中浚走出玻璃门，隔着两三步，睨了她一眼，她跟着呢，他转过身去，向前跨出一大步。

尤寐转眸，她不想逗留此处了？要跟上去吗？他要带她去哪里？都这么晚了，他应该要带她回去了吧！这都几点啦！

她脚步坚定，刚踩出几步，却见他的背影走快了起来。

她没跟紧，也没留神，眼前一股碰撞，黑了黑，她脚下一急，就这么撞上一扇装饰玻璃门，她吃痛，太透明了，混蛋玩意，心中一沉，她揉着额头，向前狠扑两步，继续追了过去，她抵不住惯性，脚下一滑，撞上男人的背。

电光火石，空气一默。

尤寐四肢全然僵住，纹丝不动，她耳边甚至清晰地听到他微微一叹。她捂着额头，一时没注意，视线就不敏锐了，她模糊觉到霍中浚的低压之气慢慢聚拢，袭击着她全身的细胞。

倏尔，两人又走了几步，霍中浚转头，他捞过她的手臂，将尤寐推到墙边，他隔着她的衣服，她险些又踩空了，这儿到处都是玻璃台阶和玻璃门，啥都玻璃做的，纯纯跟她作对，稍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坏四肢。

尤寐对他道：“谢谢”

倒也没有亲密，看在他的眼里，却显得她在勾他。

霍中浚看着尤寐的呆落木鸡：“怎么了？”语气一疏，但尤寐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虽然她苦心佯装的良人形象，早在上次的公园见到他就一朝崩了，没有什么大不了。她只是紧张，幻想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却力不能支。

“我没事儿，”尤寐抿唇一笑，光线分明挺灼眼，七个多小时，他看不清她，她也看不清他。

她不浓不淡说：“玩太久，我不安心。”

霍中浚“嗯”一声。

他这一声“嗯”莫名的让尤寐产生头皮发凉的感觉。

不安心而已，不是不安分，不要曲解她的意思，她不由自主多想。

霍中浚带她七拐八弯地走出航站楼，就遇见王磊驱车到正门口，他方才被沈巍托去搬仓库里的设备了。

在王磊为霍中浚打开后座车门的动作下，霍中浚躬身坐进车中，尤寐也跟着了坐进去，沈巍冲步送人：“尤小姐，下次再来玩啊。”

尤寐落下车窗，唇畔礼貌一笑：“好的，制服洗好，我就还你！”

“还不走，”霍中浚道。

沈巍挥挥手，王磊猛地一踩，发起车子，尤寐惊呼，窗后沈巍的身影渐渐变作黑点。

说是这么说，她可不想再来玩了，原来，模拟飞行，要花这么多力气，她细细的手腕可酸可酸了。

星色洒地，随夜而动，路灯晃眼。

霍中浚默着，王磊不急不缓开着车子，她也默着。

霍中浚坐在她的身侧，他的衣服搭着她的制服一角，中间空隙微不可见，空气也抑不住那不可名状的氛围，她呼吸都滞在喉骨了，还有些躁热。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车子一个大拐弯，剧烈颠簸，王磊急刹车，尤寐磕到霍中浚的身侧，你妹！尤寐暗暗放粗话，她的头顶抵到霍中浚的下巴，她心脏不受控的起伏着，浑身不自在，连忙紧绷着身体，扳回原位，整理姿态，虽说她要勾搭小三的哥哥，总不能操之过急，这也太快了，太放浪形骸。

今夜，她跟霍中浚接触了这么久，他的性情，她已略略了然于心，非比寻常的高冷。

尤寐正想着，未及反应，身下的车座又震一震，她的膝盖随晃起来。

“嗳呀！”她失控一声，在颠簸中抓住身侧的安全带。

“霍总，前面路阻，走不了，”王磊说。

霍中浚透过车窗，淡淡扫了一眼路况。

尤寐叹了一气。

同时，后边的车猛地撞了上来，王秘书立马下车，关键时刻，又追尾了。

今天，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皆凶啊！

王磊匆匆过来，对着霍中浚说着什么，霍中浚点了点头，他立马跑开，又去处理追尾的事故。

“下车，”霍中浚对尤寐说。

尤寐下车，就看见王秘书掏钱买下路人停在边的一辆摩托车并戴具，急急奔过来：“霍总，晚上夜凉，您带着尤小姐，往前开一段路，老陈在赶来的路上了，他来接你们，”他说着递上手套和头盔。

尤寐想，霍中浚就是故意的，他要整她！绝对！

霍中浚淡定戴头盔！

霍中浚拿过一双黑色手套，尤寐愣了愣，霍中浚骑上摩托，坐直身体，她咬咬唇，接过一个小头盔，就跟了跨坐。

霍中浚启动摩托车时，机车引擎的声音刺进她的耳中，车子快速地跑了起来，转弯处突然一个甩尾，尤寐一下又一下撞上他的背，抓力也不够啊，她担心自己摔下去，两腿蹦得紧，惯性使然，她没两下颠得头晕目眩。

霍中浚弯下身，隔着衣服，想避着她触体，避无可避，她紧张抬臂也不环着他的腰际，所以，每一次红绿灯，他一刹车，尤寐都觉得她要被他甩出去了。

“霍总，你开慢点！”她紧紧攥着摩托车尾部靠背，高喊，“你慢点开！”

霍中浚似未有所闻，反而越开越快。

尼玛的，玩命呢！尤寐暗暗骂到。

摩托车越驰越快，跨过公路，险些撞向路边的栏杆，他又一个急刹车，刹得尤寐双眼一黑，头一阵阵晕。

“霍总，你开慢点啊！”尤寐道：“按照您的车速，死神要光临我们头上了。”

尤寐一路尖叫，一路颠簸，还呛了风，嗓子一阵一阵发痒，头发乱蓬在脸上，一副垢面。

她双手掌心抓红了，耳鸣得厉害，她根本顾不上看他。彼时，霍中浚的侧脸神情自若，连呼吸都分外平静。

眼见前面开来一辆货车，又是一个急转弯，摩托车极速冲过去，尤寐的小脸都皱在一起，身心俱疲，心悬喉口，眼睛瞪成铜铃。

“你开慢点吧！”她一把拽住霍中浚腰背后的衣服，连哭带怒：“我可还想活着呢！霍总，您就开慢点！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