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色汹涌 第10章 尝试

偌大舱厅，不见声响，白灯照脸，还透着一股一股新机独有的特殊气味。

霍中浚未语，静观沈巍与尤寐杂聊，他自己立在她的身侧，见她时不时摁握好动的手，想必忍了一路，也装了一路，该卸下伪装了吧！

尤寐加不到沈巍微信，干脆利落把手机送兜。

尤寐扫了一眼霍中浚，霍中浚和尤寐之间无声无息却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尤寐颇为不自在，只有沈巍滔滔不绝向她介绍他的航天设备。

尤寐转而把心思投向机舱，她一面批判自己，沈巍是客户的朋友，她是中际行走的理财机，两人不宜聊天过密，举止过多，很是不妥，一面按耐不住想借由他攀附霍中浚，酝酿大业，不能停下，她深舔空气，双手松在两侧，不管不顾，她侧眸看向霍中浚的脸，探他的眼径，他若有所思看着她，尤寐脸皮渐烫，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只是没有忘记身旁这位尊主是掺进她感情的小三兄长，是她工作单位的最大金主。

她撇头，他也缓缓抬步，走向一边，尤寐回顾他，他只剩晦暗不明的侧脸，尤寐愈发看不清，他迈了两三步，转头望着沈巍，沉声说着：“我打通电话。”

“你去吧，不放心我，”沈巍笑说，他是一个容易产生笑容的男人。

尤寐跟着礼貌一笑，做作的颔首：“好的，霍总，请！”霍中浚特地转头以冷静的语气对着沈巍撕了一句：“少胡扯！”沈巍耸动肩膀，不以为意。

霍中浚转身缓缓迈向舱厅的二楼楼梯，公司内部临时要他开一个电话会议。尤寐这时想起，她的手机快没电了，灵机一动，她问道：“沈帅哥，给个充电的地方呗！”

“那还不容易，我带你去，”沈巍说着，尤寐跟了过去。

尤寐还不忘瞄一眼霍中浚，见他“蹬蹬”上阶，她浑身一散，演技掉线，通体舒畅，她与霍中浚并站一起，实在拘束，她还没摸清他的底细，万一他有女友呢？万一他私下养着情人呢？那他就只能是她面上的客户，讲一句话不得多多思量，说大了，她的话代表一个园风，说小了，她的话代表自己的职业素养，她还要不要混口饭吃，还想再被裁员？

沈巍私下很少见到霍中浚主动带着年轻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自己也只是把小年龄的女孩看作一种像孔雀瓶一样的艺术品。

尤寐也不例外，他打量尤寐两三次，觉得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尤寐并不是霍中浚的口味，她又是霍小瑞所在园所的老师，心里就有点数，霍小瑞的事情比较麻烦，他爸爸霍彦霖说要给他找园所和老师，十次忘八次，他姐姐沈慧娴嫁给霍彦霖，两人感情不睦，霍中浚找一个值得信赖的接手孩子的老师，这并不妥呀，想必那个魏老师也像尤寐一般亲和。

于是，沈巍对尤寐聊起自己，他从航天名校毕业讲到创立航天科技公司的一些印象深刻的记忆，又聊到他与霍中浚的亲如胞兄的关系，他开着适宜的玩笑，看着尤寐放松之态，语气一变：“尤老师，你觉得霍中浚怎么样？”他还死心，探探情况。

尤寐不慌不避，她之前也碰见过几回，总有客户主动提出要给她物色相亲对象，每每被她婉言回拒，那时，她有袁伦，今时，她有自己，她抿唇而笑：“套些古词来说，既惊既博，吾何如焉……”她学着航天模拟智能语音的声线，以尬化尬。

“你学得还挺像，”沈巍含笑说。

尤寐抬眼，跟着笑了笑说：“霍总…顶顶拔萃的男人，他要配顶顶拔尖的女人吧，”她简略承了几句。

沈巍明白了，笑歪了头，身姿松动。

两人进入一间白色的科技感十足的模拟机舱，舱顶的灯光明亮着，前方一个大屏幕下并一个宽大的多功能操作台，以及两处红色高椅和一把操纵杆，那红色高椅子上，绕着一些电线饰品，相当繁琐。

“手机？”沈巍说。

尤寐一听，连忙掏出口袋中手机，递了上去，沈巍按下操作台边上的连接器，尤寐的手机瞬间闪起充电画面，真是便捷。

“我带你坐上去体验一下……等等，带上另一件东西就更像一回事，我拿给你！”

“好，”尤寐应着他。

沈巍留下尤寐，他走了出去，自己去取飞行员服饰，沈巍快步走向大厅对面的更衣小间。

不多时，沈巍很快就走回来了，还真拿着一套机长的服装。

“怎么样，换上试试？出了机舱，对面走到底就是换衣间，”沈巍递上一套黑色的飞行员制服。

尤寐惊呆，笑着摇头：“不了，不了，我不玩cosplay。”

“那戴个飞行帽，感受一下，”沈巍兜中手机震了震。

“衣服，我就不穿了，帽子，我戴戴就好，”尤寐说着接过他递给她的飞行帽。

“飞行服，我给你放这儿了，尤老师，试试，圆你一个机长梦，”沈巍笑着说。

尤寐正准备感受飞机模拟驾驶舱带来的奇妙体验，沈巍兜里竖插的手机又响了响：“尤老师，失陪一下，”他走了出去，顺带关上飞行模拟舱的舱门，按下灯键，

灯光幽幽，这样一个巨型飞机模拟驾驶舱，仿得太精致，她坐进左边的红色座位，将飞行帽躺在并拢的双膝上，想戴戴看帽子，她将扣住一头羊毛卷发的扣子轻轻一松，粽色小卷发顺时披肩而翘。

与此同时，霍中浚结束电话会议，他走下楼梯，没看到方才欢快热聊的两人，便想到了什么，径直走了过去，脚步不紧不慢，原本他今晚过来，就是被沈巍找来观瞻最新的设备，他一个忙人，被他招来试机。

尤寐没留神外面的走动声，只顾戴帽。

霍中浚站在飞机模拟驾驶舱的舱门外，透过模糊的半透明的舱门，他看到她纤细的背影，慢慢择取她高高举到后脑勺的动作。飞机模拟驾驶舱中的灯光不明不暗，霍中浚以眼神裁着她的身形，她怎么这么瘦，她有精力管理财务？中际能带好小瑞么？他眼神渐渐浮躁，转身欲走。

尤寐一个没注意，羊毛小卷发被身后的红色高椅上的电线饰品给缠住了，尤寐一急，狂扯了扯，小卷发彻底卷进电线饰品的勾中，此时，她好像听见舱门外面脚步声起，以为是沈巍来了，她仰脸一喊：“沈帅哥，能帮个忙吗？”

舱门外的声音未缠近，反而不为所动，还远了几步。

尤寐抬着一对胳膊正向后颈揪抽小卷毛，勾得厉害，她扯得头皮隐隐一痛，使上劲，头发丝胶着椅子而出，猛的一抓，可算被她拽出来了，女人还是剪短发方便啊，她微微感触着，拽发时只是没控住力气，她穿的蓝色格子园服最上排的纽扣蹦开了，只见一颗白色的小纽扣正顺着她的胸腹滚向地面，她视线追去，不见踪影。

尤寐没来得及抚平散乱的小卷发，便起身找纽扣，这么小的一颗纽扣，滚进犄角旮旯便难寻回了，四下又黑，她起身开灯，东找西找，纽扣没影，她蹲着身体，捂着前襟，抬眸之时，便看见令一张椅上的飞行员服饰，顿时有了主意。

尤寐拿过飞行员服饰，卷毛还蓬着，她推开舱门，匆匆跑去沈巍提过得换衣间的位置，走了六七步，还真被她找到了，她踩进换衣间前，向外目视一圈，无人过来。奇怪了，沈巍和霍中浚怎么都没影了，接一通电话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她毫不犹豫走进换衣间，四周墙壁嵌着落地白色储物柜，冰冰凉凉。此间应该没有摄像头吧，女孩出门在外，得自己护自己，于是，她脱掉园服后，换上飞行员的上衣制服，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遂将园服上衣塞进腰际。

外头“噔噔”几声飘来，尤寐一惊，从快理衣。

收拾妥当，她才走出换衣间，停在门口，探出一个头，左右思量，方才有声来着，尤寐取下手腕的发圈，扎了扎头发，她看着一身黑色制服，犹犹豫豫，好得一阵尴尬，怎么走出去，多丢人啊！

好像听见脚声，她放耳去听，过了片刻，回声渐弱，地砖的踩音，愈来愈糊。

中际发的什么劣质产品，她要是穿着破开衣襟的园服，面对严容以待的霍中浚或沈巍，那她简直要拿刀抹脖了。

与其躲着，不如讲清误会，尤寐定了定神，又重新整平制服，沿着原路，红着耳朵，走出去。

走了一会，她追上霍中浚。

“霍总，等等，”她喊着。

霍中浚背对着她，站在两三米之处，尤寐厚着脸皮跨去，没脸了，没脸了，自己像鬼样，她觉得自己维持的良人形象彻底崩了。

霍中停下脚步。

尤寐扭扭捏捏的，连她自己都噬之以鼻，故作镇定说：“霍总，我园服的扣子坏掉了，借制服穿下，我穿成这样，太失仪了，能不能麻烦您送我回去？”

霍中浚的背影一转，转过身来，打量着她，眼色见明。

“尤老师，好看啊，制服不要紧，你穿回去，送给你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哪天让霍中浚取拿，有个词……英姿飒爽，就你这样的，太好看了！”忽然声起，沈巍从二楼楼梯顺下来对她说道，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她跟前。

“你不要笑话我了，”尤寐说：“这么晚了，我还是早点回家去，”尤寐回着沈巍的话。

霍中浚双手插兜，不为所动，将将踩地而去，丢下一句平静地话： “穿上了，不体验一把。”

他的气泡嗓声，酿在大厅之中，尤寐又窘又臊，这什么鬼家访，她与他处了

将近六个多小时。

她想着，得了，我谢谢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