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西行记 第63章 闯“幻梦泽”

金兜山的金属嗡鸣尚在耳畔残留，取经团队却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极端。前方不知何时弥漫起乳白色的浓雾，脚下坚实的土地变得柔软，四周景物模糊难辨，唯有水汽氤氲，带着草木与淤泥的湿润气息。他们闯入了一片名为“幻梦泽”的奇异沼泽。

“师父，这雾邪门，能隔绝神识！”悟空试图腾空探查，却发现云雾之上还是无尽的云雾，方向彻底迷失。

八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抱怨道：“刚搞完铁疙瘩，又掉进烂泥塘！这取经路是跟‘极端环境’杠上了是吧？”

沙僧默默将担子换了个肩，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流动的雾气。小碧和小艳也收敛了歌舞的欢快，紧紧跟在武媚娘身侧。悟璃好奇地伸手去抓那仿佛有实感的雾气，却捞了个空。

玄奘捻动佛珠，诵经声在浓雾中显得格外微弱。武媚娘袖中扫雪笔散发出温润光泽，勉强驱散周身一小片区域的迷蒙。

行不多时，前方雾气略淡，现出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并非真实景物，而是一幅幅巨大、清晰、却如同水中倒影般微微荡漾的立体画面，悬浮在沼泽之上。那是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渴望或最恐惧的“幻梦”。

玄奘面前，幻影是灵山脚下，他即将功成圆满，金身重塑，万佛朝宗。然而，在那辉煌的尽头，一个模糊却决绝的女子背影（酷似武媚娘）正缓缓走入红尘烟火，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他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面露挣扎。

武媚娘面前，幻影是长安皇宫，她已登临帝位，九五至尊，号令天下。龙椅之下，百官跪伏，而御阶之旁，一个身着袈裟的熟悉身影（正是玄奘）却双手合十，垂眸不语，周身笼罩着与她帝王光辉格格不入的寂寥佛光。她指尖掐入掌心，眼神复杂。

悟空面前，幻影是花果山，他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不服管束的美猴王，与猴儿们嬉戏宴饮。但幻影的边缘，师父遇险、师弟呼救的景象如同水波裂纹般不时闪现，提醒着他肩上的责任。他抓耳挠腮，烦躁不已。

八戒面前，幻影是高老庄，他不再是猪头人身，而是恢复了天蓬元帅的英姿，与高小姐拜堂成亲，宾客满堂，其乐融融。可那高小姐的笑容，偶尔会模糊成小艳嗔怪他的模样，让他一阵恍惚。

沙僧面前，幻影最简单，也最沉重——流沙河畔，他不再是罪徒，卷帘大将的官袍加身，玉帝的嘉奖言犹在耳。但幻影中，那串他曾视若性命的骷髅项链，却悄然化作了小艳塞给他的那个绣着歪扭桃子的香囊。他沉默地看着，喉结滚动。

小碧小艳悟璃面前，幻影则是长安宫中与武媚娘相伴的安稳岁月，没有妖魔鬼怪，没有风餐露宿。但幻影里，却缺少了悟空笨拙的关怀、八戒搞怪的陪伴、沙僧沉默的守护，以及这一路走来的惊险与精彩，显得……有些单调。

这些“心镜”并非攻击，只是映照。它们无声地悬浮着，放大着每个人内心的矛盾与期许，考验着他们的选择与坚定。

玄奘看着那背离的倩影，又回头望了一眼身旁真实存在的、眉头微蹙凝视着帝王幻影的武媚娘，忽然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那灵山幻景，而是面向那红尘背影，轻声道：“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彼岸……亦在此岸心中。” 话音落，他那辉煌却孤寂的成佛幻影如泡沫般消散。

武媚娘闻言，侧目看向玄奘，见他目光清澈坚定，正望着自己。她再看向那九五至尊的幻影，嘴角勾起一抹释然与傲然：“帝王将相，不过虚名。能掌握自身命运，护所想护之人，观前所未见之景，方是真自在。” 玉手轻挥，那皇权幻影也随之破灭。

随着核心两人的释然，其他人的幻影也纷纷动摇、破碎。悟空一棒挥散花果山，叫道：“俺老孙答应护师父到西天，说到做到！” 八戒揉了揉眼睛，对着高老庄幻影啐了一口：“都是假的！还是跟着师父师兄有肉吃……呃，有经取！” 沙僧默默将香囊塞回怀里，扛起担子，步伐更稳。小碧小艳相视一笑，挽紧了彼此的手臂。

所有幻梦消散，浓雾也随之退去，前方依旧是那片沼泽，但脚下似乎出现了一条隐约的小径。方才的经历，仿佛一场集体的心灵洗礼，无人说破，却彼此心照。

悟璃拍着胸口，后怕道：“刚才好吓人，好像心里想什么都被人看见了！”

武媚娘抚了抚她的头，看向玄奘：“法师，这幻梦泽，倒比那金兜山更难缠。”

玄奘颔首：“外魔易御，心魔难防。能直面本心，不滞于相，便是进步。”

队伍继续在沼泽中艰难前行，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静与凝实。有些东西，在无声的幻梦中，得到了确认与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