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西行记 第3章 黄风暗涌

那阵诡异的阴风并未立刻带来攻击，只是在营地周围盘旋呜咽，如同无形的手撩拨着每个人的心弦，旋即又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孙悟空火眼金睛扫视几圈，未发现妖物本体，只得按下疑虑，让大家轮流守夜，小心提防。

一夜无话，唯有沙僧在守后半夜时，目光时不时落在蜷缩在篝火旁睡得并不安稳的小艳身上，见她即使在梦中似乎也蹙着眉，蓝靛脸上的线条，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越往西行，地势越发崎岖，枯黄的草木渐渐绝迹，只剩下裸露的岩石和漫天黄沙。

风越来越大，卷起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与某种说不清的腥膻气息。

“大师兄，这风邪性啊！”猪八戒用袖子捂住长嘴，瓮声瓮气地说，“吹得俺老猪心里头发毛。”

孙悟空眯着眼，手搭凉棚望向远处一座形如猛兽匍匐的山岭：“怕是有妖怪在此作祟。师父，前方山岭气息污浊，需得小心。”

玄奘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勒住马缰，让白马的速度慢下来，几乎与武媚娘并行，形成了一个隐隐的保护姿态。

武媚娘察觉到了，只是微微侧首，目光掠过他紧握缰绳、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没有点破。

小碧默默取出一方素帕，递给走在最前方面迎风沙的孙悟空：“孙长老，遮遮口鼻吧。”

孙悟空回头，看到小碧被风沙吹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和那双清澈关切的眼，心头一热，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那帕子上带着极淡的、属于少女的清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闷声道：“谢……谢了。”

小碧低下头，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小艳见状，也有样学样，掏出一块色彩鲜艳的丝巾，却扭着腰走到猪八戒面前：“猪长老，你也需要吧？”

猪八戒受宠若惊，刚要接过，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丝巾夺了过去。沙僧面无表情地将丝巾塞回小艳手里，然后默默从自己行李中翻出一块粗布汗巾，递给她，硬邦邦地说：“用这个。”

小艳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故意撅起嘴：“谁要你的臭汗巾！”话虽如此，却也没再把丝巾给猪八戒，只是揣回了自己怀里。猪八戒看得目瞪口呆，沙僧则扭过头，耳根微红。

行至黄风岭腹地，狂风几乎能将人吹走。玄奘提议找个地方暂避。孙悟空眼尖，发现一处狭窄的山洞，虽不深，但足以遮蔽风沙。

洞口狭窄，众人鱼贯而入，不免有些拥挤。玄奘下意识地护着武媚娘，在她进洞时，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腰。那纤细而柔韧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他如同触电般迅速收回手，连宣佛号。

武媚娘却仿佛毫无所觉，只在黑暗中，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大师，你又着相了。”

洞内空间逼仄，几人几乎呼吸相闻。武媚娘和小碧小艳坐在最里面，玄奘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却感觉身后那人的气息无处不在。三个徒弟则堵在洞口，警惕着外面。

“这鬼地方，连个舒坦觉都睡不成。”猪八戒抱怨着，肥硕的身躯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不小心挤到了旁边的沙僧。

沙僧闷哼一声，没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向小艳的方向靠了靠，似乎想为她隔开猪八戒的挤压。

小艳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沙僧身上带着汗味与阳光气息的热度，心里莫名一安，嘴上却低声道：“挤什么挤，热死了。”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一股更猛烈的黄风灌入洞中，带着刺鼻的腥气，吹得人睁不开眼，隐约似有猛兽咆哮之声。

“保护好师父和女菩萨！”孙悟空大喝一声，与猪八戒、沙僧齐齐亮出兵器，严阵以待。

洞内，武媚娘被风吹得一个趔趄，玄奘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将她护在了身后。狭窄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温热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莫怕。”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低沉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安抚意味。

武媚娘在他身后，轻轻“嗯”了一声。在这妖风肆虐、危机四伏的洞穴里，被他这般护着，竟让她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她甚至能感觉到，这和尚看似清瘦，胸膛却意外地坚实。

风沙稍歇，妖怪似乎并未直接攻进来。玄奘如同惊醒般，立刻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方才……情势所迫，女菩萨莫怪。”

武媚娘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语气平静无波：“大师舍身相护，媚娘感激不尽，何怪之有？”只是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和尚，护着人的样子，倒是比念经时真实得多。

黄风怪似乎只是在试探，并未真正现身。风势渐渐小了下去。

孙悟空探出头观察片刻：“风小了，但妖气未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穿过这黄风岭。”

众人走出山洞，重见天日，却各怀心思。

玄奘努力平复着那颗因近距离接触而擂鼓般跳动的心，默念静心咒，却总觉得那缕幽香萦绕不去。

武媚娘则气定神闲，仿佛刚才洞中的旖旎从未发生，只是偶尔看向玄奘背影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与玩味。

小碧悄悄看向孙悟空挺拔的背影，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递出帕子时的触感。

小艳故意走到沙僧身边，低声说：“刚才，谢谢你了啊，木头。”然后不等他反应，便快步走到前面。沙僧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那惯常紧抿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毫米。

猪八戒看着这明显氛围不同的几个人，挠了挠头，感觉好像就自己是个局外人，嘟囔道：“一个个都古里古怪的……”

黄风岭的危机尚未解除，而取经小队成员心中的“风”，却已经吹皱了一池春水。

前路漫漫，这情感与意志的试炼，似乎比那妖魔鬼怪，更加难以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