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西行记 第17章 乌鸡国真妄辨

离了平顶山，取经团队踏入乌鸡国境。

但见沿途民生凋敝，百姓面带愁容，与宝象国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更令人诧异的是，举国上下竟皆着素衣，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国丧。

"怪哉怪哉，"猪八戒拄着钉耙，擦着额角的汗，"这乌鸡国莫非在办什么白事？怎地人人披麻戴孝？"

武媚娘端坐马上，凤目微凝，扫过路旁垂首而行的百姓，轻声道："非是寻常丧事。你们看，他们眼中并非悲痛，而是...惶恐与迷茫。"

玄奘闻言颔首，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确是如此。这乌鸡国上空，似有一股怨气萦绕不散。"

正说话间，前方迎来一队官员，为首者躬身道："可是东土大唐来的圣僧？我国陛下已等候多时。"

入得朝堂，但见那乌鸡国王端坐龙椅，虽威仪尚存，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他身旁侍立的太子，年约十六七岁，眉目清秀，眼神中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圣僧远来，寡人已备下斋宴。"国王声音洪亮，举止得体，可那笑容却像是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武媚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对身旁的玄奘低语："陛下左手小指，似乎在微微颤抖。"

玄奘凝神细看，果然见那国王置于扶手上的左手小指正不受控制地轻颤，与那威严姿态格格不入。

是夜，众人在驿馆安顿。玄奘正欲歇息，忽闻窗外传来幽幽叹息。推开窗扉，但见月光下一个虚幻的身影飘然而至，竟与日间所见的国王一般无二，只是面色惨白，浑身湿透。

"圣僧救我！"那鬼魂泣诉，"三年前，寡人夜游御花园，被一妖道推入井中。那妖邪化作寡人模样，霸占江山，欺我妻儿..."

玄奘听得心惊，忙问："陛下可知那妖道来历？"

鬼魂摇头："只知他神通广大，连王后与太子都未能识破。圣僧若不信，可问太子，他腰间佩戴的麒麟玉佩，乃是寡人亲手所系，内中暗刻'承天之运'四字。"

次日，玄奘寻机与太子独处，果然见其玉佩内暗藏四字。太子闻言色变，却又犹豫："父王...确实与三年前有些不同，可..."

"可是觉得他性情大变，行事有违常理？"武媚娘忽然现身，轻声道，"殿下可曾想过，为何这三年来，乌鸡国天灾频仍，民生困苦？真正的君王，岂会坐视子民受苦？"

太子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为证虚实，悟空使个神通，携八戒潜入御花园八角井中。井底别有洞天，一座水晶宫内，井龙王正与那国王尸身对弈。见悟空到来，井龙王苦笑："大圣来迟了，这魂魄离体已久，若非定颜珠护着，早已腐朽。"

八戒在一旁嘟囔："这背尸的活计，总不能让老猪白干吧？"眼珠一转，竟与井龙王讨价还价起来，非要讨些"辛苦费"。

悟璃好奇，见国王尸身面色苍白，取出随身携带的仙露："让我给他美容美容，保证容光焕发！"说着就要施法，被及时赶来的小碧连忙拦住："使不得！这可不是玩闹的时候。"

朝堂之上，真假国王当面对质。那妖道变的国王惟妙惟肖，连声音举止都分毫不差。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难辨真伪。

玄奘缓步出列，不辨皮相，只朗声问道："陛下，去岁边关雪灾，冻死百姓三百余口，陛下可知他们姓甚名谁？今春耕牛不足，陛下可曾亲往田间，体察农人疾苦？"

假国王被问得哑口无言。玄奘转身对太子及众臣道："真心为民，纵是布衣亦是真君；假意唯己，纵坐龙庭亦是虚妄。诸位可曾见过，真正的君王会任由子民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三年而不闻不问？"

这番话如暮鼓晨钟，震醒众人。太子率先跪倒："此绝非我父王！"众臣见状，纷纷醒悟。

那妖道见事败露，现出原形欲逃，被悟空一棒拦住。正要降妖，天际祥云缭绕，文殊菩萨现身道："悟空住手。此乃我座下青毛狮子，奉佛旨前来惩戒乌鸡国王昔日不敬之罪。"

菩萨又对玄奘合十："金蝉子明辨真妄，不为皮相所惑，善哉善哉。"

风波既平，真国王重掌朝纲。是夜，玄奘与武媚娘在御花园漫步，月华如水，倾泻在二人身上。

武媚娘忽然驻足，望着池中月影，轻声道："昔日我只想爬上权力顶峰，以为登上龙庭便是极致。如今方知，帝王之真，不在宝座，而在天下民心。"

玄奘凝视她被月光镀上银边的侧颜，心中震动。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超越个人权欲的宏愿。

"大师，"武媚娘转眸看他，目光清亮如星，"你欲渡众生出苦海，我欲渡天下向清明。其道...或可同归。"

玄奘合十垂眸，长眉微动："阿弥陀佛。女菩萨有此悲愿，是苍生之福。"

池边柳丝轻拂，暗香浮动。假山后，悟璃正要跑出来找他们玩耍，被小碧轻轻拉住。小艳倚在廊下，看着远处并肩而立的身影，对身旁的沙僧嫣然一笑。沙僧依旧沉默，却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唯有猪八戒，抱着从井龙王那儿讨来的夜明珠，在厢房里翻来覆去地欣赏，对窗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