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几渡沐春风 第47章 第 47 章

相比扶贫办仇主任更为夸张的奢糜无度，张书记那可是小乌见大乌！这是沈稀韩对二人的不二评价。

仇主任是个短胖的中年男人，一对鼠眼机警地镶在他那肥硕得有些打皱褶的颈项上，那灰色的西装罩在他身上，将他的脑袋衬托得跟舞台上正要收场的魔术师刚从箱子里冒出的脑袋一般，是那样滑稽而可笑。

你可别小瞧这个男人，他居然嫌弃起那个在别人眼里算不上漂亮但至少比他长相略胜一筹的妻子，并和她离了婚。

自沈稀韩报到那天起，他三天两头地拽着他下餐馆，进发廊，泡美容院。其中最爱带他去的是那家名叫“穹柔”的美容院，他的醉翁之意是那个名叫任可钦的洗脸妹。第一次成为任姑娘的客户时，他那双瞪得大大的鼠眼紧盯着对方粉嫩的脸，直看得它由白变红还根本没有服从洗脸规则想要闭上的意思，使得对方不得不用绕指柔将它轻轻地合上。

仇主任绝非是个正人君子！瞧他看任可钦那两只鼠眼，真叫人担心要不是脸上的肥肉支撑着，简直就要掉出来了呢！

这个有心的男人，很快就打听到对方的芳名，并向她发出了邀请：“姑娘！你长的真美！交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吧！”

任姑娘心痒痒的，正待做出回应时，她的郑老板走了过来。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看上去非常精干的卷发女人。对付这种想要猎艳的男人，她可有一手哩！

她按住任姑娘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仇主任说：“我们姑娘可是个正经人呢！你可别乱打她主意哦！你钱在口袋里跳得慌哪？要不我们美容院这一帮子人一起去替你消费消费？”

仇主任斜着眼看她，嘴上笑着，心里不知骂了她几十遍呢！

“就你？”他豪不客气地说，“老婆娘一个！和你坐一起，东西都要少吃多少呢、、、、、、”

“看看！看看！”郑老板指着他，对着店里的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吧！”

她这话一出，人们都咯咯地笑了起来，搞得仇主任怪不好意思的。

“谁想吃你这颗葡萄呢？”他为自己打着圆场，“不跟你这婆娘耍嘴皮子了！我有事呢！走喽！”他说完这翻话，怏怏地走了。

待到店里客人稀少下来，郑老板揪了个空，将任可钦单独叫到办公室。

“姑娘！”她语重心长的说，“我们是正经美容院，比不得别的地方！从来不干别的见不得阳光的勾当！到我店里来的多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女人—当然也不乏想要猎艳的男人！任何人只要坏了我美容院的名声，那么对不起了，我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扫地出门的！看你刚才是有想要、、、、、、”

任可钦张嘴正待辩解，郑老板示意她止住。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自为之吧！姑娘！”

这下马威一经发出，任姑娘蠢蠢欲动的心开始有了些收敛。

对于任姑娘的疏远，仇主任心里明镜似的。无缝的蛋不生疽！他不相信她是一枚无缝的蛋！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成长为一个比较懂得迂回的人！

自己打不了擦边球，那就借别人的手用用呗！他为自己的精明满怀得意，并微笑着含蓄的向沈稀韩道出了意愿。

“稀韩哪！你看我今年都三十八的人了！再过两年就四十出头啦！可我还是光棍一条呢！你是不知道，家里的老人家催得紧得很哪！”

“你的确该给我找个嫂子了呢！”

“可是、、、、、、”他面露难色止住了话题。

“主任！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嘛！但凡我能做的，意不容辞！”沈稀韩心里骂着这个老狐狸，嘴上切笑嘻嘻地说！

“爽快！”仇主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脸上的肉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不停地打着颤，“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当然啦！事成之后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只要我能做到的，主任你尽管开口！”

“你觉得‘穹柔’的小任姑娘怎么样？就是上次跟你洗脸的那个！”

“哦！让我想想！”沈稀韩答应着，用手搔着脑袋瓜子，并用极不肯定的语气说，“好像长得很不错呢！”

看来他还算不上是个好色之徒！仇主任显然对这一回答还算满意。可是不久的将来，事实就证明了他对他的认识太肤浅了。

“我觉得她人挺漂亮！对她挺有感觉的，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一类型的女人！只是人家怕羞！老躲着我呢！”他特地隐去对事情怀疑并肯定的部份，说起来有些轻描淡写，“我看她对你不是很排斥！我想你帮我把她约出来、、、、、、”说到这里，仇书记停下来看对方的反应。

“我、、、、、、”沈稀韩犹豫了，“这不太好吧？我媳妇快要生了、、、、、、”

“你只要把她约出来，别的事就甭管啦！”在对方没有直接拒绝之前，仇主任赶紧补充。

“这样呀！那我就试试看吧！”

两个男人一经商量妥当，立即就实施他们的计划了。

那是四月天的一个下午，他们下班后在街边的小餐馆草草地填了下肚子，紧接着漫步走进了穹柔美容院。

正是用餐时间，郑老板不在，姑娘们或集在一起说笑打闹，或斜在沙发上打着瞌睡。见来了客人，一个个成了受惊吓的兔子，精神高度集中起来了！

沈稀韩在仇主任的示意下，向任姑娘指了指。

“你！来帮我洗下脸吧！”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任可钦对凡是与仇主任有关的东西都有了一定的戒备，她推了摧身旁的姐妹。

“人家叫你去跟他洗脸呢！”

“我叫你！不是她！怎么？怕洗洗脸就和我粘一块了呀？” 沈稀韩不高兴地说。

美容院里的每个床位都是用纤维板隔起来的，它们的上半截敞开着，既相互分开又融为一体。

任可钦往最里间的隔房指了指，耐着性子说：“就最里的那间吧！”

从她选择的隔间来看，这应该是个爱安静的姑娘。沈稀韩这样想着的时候，仇主任已睡到了临近隔房的一张床上，正等着一个姑娘开始给他洗脸呢！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侧耳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隔壁的两个年轻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有些声音就是他再怎么竖直耳朵也听不太清楚的。这让他很是烦闷，都快要打起瞌睡来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郑老板回来跟小工们打招呼的声音，他大声叫唤她，把她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这儿。

其实隔壁的两个人话正投机着呢！从任姑娘的嘴里，他知道她很早就绰学了，家在一个比他家更偏远的邻县的小村庄里，有个瞎了一只眼的父亲，一个守本份的母亲和一个正上中学的妹妹。

他更了解到她们一家的经济来源都在她身上，且她有一颗不甘和想要跳出龙门可以不择手段的蠢蠢欲动的心。

“我们主任挺喜欢你的！”当沈稀韩觉得与对方有些熟识的时候，他切入了正题。

“嗯！”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便陷入了对自己未来的构想中去了。

说实话，在他跟她提起“喜欢”这两个字之前，她都没怎么注意到他呢！是这两个字眼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和想要不劳而获的心。把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同时放在一个姑娘面前，你说她会选谁呢？只要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姑娘，她选择的肯定是后者！她仔细地端详起这个平躺在她跟前的男人来。

他长得不算俊秀，散乱的眉毛间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条细细的疤痕。鼻子倒还□□，像是平川里突起的一座小山，很是显眼。她甚至能清楚地乍到他前额发际间两个小小的漩涡，它们打着转，将周围的头发向四周轻轻地旋起，让他整个人有了些精气神、、、、、、

“我说小任，你倒是给句话呀！到底去还是不去？”沈稀韩有些急了，从隔壁传来的谈话声判断，仇主任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拖延时间的办法了。

“好嘛！”她低低地说，语气干脆而羞涩。

沈稀韩欠起了身子，因为这时他已经听到郑老板离开隔间的脚步声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下班以后到昌云街东口的那家台球室找我们、、、、、、”

沈稀韩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郑老板叫着任可钦的名字开始向这一间走来，他只好赶紧重新躺到床上。

“嗯！”任可钦答应着。这一声一起回答了两个人，倒也省事。

“怎么仇主任没有叫你去跟他洗脸吗？”郑老板站在隔房门口疑惑地问。

“没有呀！”任可钦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继续为沈稀韩洗脸。两个人自此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洗完脸以后，彼此间心照不喧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分开了。

“搞定了吗？”刚走出美容院，仇主任便迫不及待地问沈稀韩。

“搞定了！我跟她说我们在昌云街口的台球室等她！”

“好的！兄弟！真有你的！”

仇主任一只手搭在沈稀韩肩上，向着街口走去。他们在台球室打了近两个小时的台球之后，任可钦果然如约而至。

“走喽！下一站云味烧烤城！”仇主任一边收着球杆，一边将一双鼠眼眯成一条缝看着任姑娘。

沈稀韩放下球杆，诡秘地笑着对两个人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吗？”任姑娘有些惊呀，同时难为情地接着说，“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这孤男寡女的、、、、、、”

一听这话，仇主任上前拉住了沈稀韩，笑呵呵地说：“兄弟！人家小任都发话了，你就一起去嘛！”说完拦了张出租车，一面招呼任姑娘，一面拉着他坐了进去。

三个人在云味烧烤城选了家推位坐了下来。仇主任那是献足了殷勤，他按自己了解到的女孩子的嗜好选了好些食物，点好菜单后便拉櫈子坐在任可钦身边，开始了以各种嘘寒问暖为前奏的功势。

沈稀韩自在烧烤摊前落座后，除了不经意地流出的轻叹声，基本就保持了沉默。正如外人所看到的那样，他真是心事重重呢！

自从他看了梅华留给他的那张纸条后，他就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是个大气的男人，没有像其他男人那种扔了纸条后置之一笑的大肚。他心胸狭隘，只要闲下来，都会去想那件事，而且碰到这种事，他只会一条道走到黑！

梅华是不是等孩子生下来后真要和他离婚？他是不是说出了那些永远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秘密、、、、、、他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迷茫。像一个黑夜里迷失的孩子，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就这样心事重重地吃着，直到烧烤结束，他还是没能从迷茫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