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暂停营业 第45章 玫瑰X

在李振家最后工作过的那位小时工，名叫张娟。

庄鹿寻找她的下落颇费了番功夫，最终才了解到她当年离开李振家，就出国留学，这两年音讯全无。

庄鹿查询女子的档案，发现她早年丧父丧母，无其他亲属，大学肄业后一直靠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突然某天去美国深造留学，再联系到她最后一份工作还有和傅欣之间的交易，她很难不猜测张娟是否跟李振一案还有更深层的关系。

但张娟目前下落不明，她在国内的最后一份工作就是卫曼家政，庄鹿将她的简历档案反复查看，其中一句话让她看出蛛丝马迹。

张娟入职卫曼，是带着推荐信来的。

庄鹿立马联系卫曼家政的人力，那边很快将当年张娟的推荐信找到，让庄鹿意料之中但仍有些意外的是，推荐信出自傅欣。

她不仅为张娟写了推荐信，甚至还建议卫曼指定她去李振家服务。

在此之前，傅欣跟庄鹿坦白过，她为了放走莫楠买通了当时的小时工张娟，但却隐瞒了一开始这位小时工就是她推荐到卫曼的事情。

事已至此，庄鹿已不想跟傅欣挤牙膏般地对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搞得有些心烦意乱。于是她直接冲到傅欣的办公室，将推荐信扔到她的桌子上。

傅欣冷静地看着那封信，许久承认：“是，张娟去李振家工作，是我推荐的，有问题吗？”

“傅欣，我不想再跟你绕弯子，麻烦你将你做过和知道的事全部如实告诉我，那么我不会追究你之前刻意隐瞒的问题，否则……”庄鹿紧盯着傅欣，眼神充满压迫，“我会再去跟迟默还有莫楠谈谈。”

二人互相对视良久，庄鹿的脸上不再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最终傅欣败下阵来，她垂下头，又苦笑着摇了摇，喃喃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追查到这里。”

庄鹿依然冷着脸，她知道傅欣的用意。傅欣比她年长，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在商界打拼多年，比庄鹿这种年轻警察更加圆滑，她总是刻意一次又一次隐瞒许多真相，看似这些信息无伤大雅，但她偏偏喜欢留一手，如若遇到一个不像庄鹿这么执著又认真的警察，恐怕能从她口中榨取到的信息，少之又少，跟挤牙膏一样一点点丢给你，让你摸不着头脑。

庄鹿看穿傅欣的把戏，她懒得陪她玩什么我追你赶的游戏。

“还有玫瑰的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庄鹿知道，此刻她正占气势上风，此时是完全撬开她的嘴的好时机。

傅欣不再否认玫瑰的事。她知道庄鹿虽年轻，但毕竟是警察，在心虚的情况下挑战警察的耐心不是什么明智的事。袁梓盛的案子，她沾了一身腥，好不容易洗干净，她不能再为了保住别人，而重新让自己沾回腥味。

她还要继续生活下去的。

“张娟是我推荐去的，作为营救莫楠的交换。”傅欣缓缓开口。

“跟谁交换？”

“玫瑰。”

庄鹿轻轻咽了下吐沫，这个无数次出现过的名字，这个始终挣扎在漩涡中心的名字，仿佛一个咒语，将眼下所有的疑惑都绑缚起来。

“玫瑰到底是谁？”

傅欣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毫无畏惧地回视庄鹿狐疑的眼神，“我只知道玫瑰背后的人，代号是X。”

“X是谁，多大，真实身份，我一概不知，但她肯定是一个女人。”

傅欣说的这点，庄鹿也同意。

谈到她和玫瑰相识的契机，一切都要溯源到更遥远的曾经。

傅欣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婚姻大事始终是傅父的心头病。他不愿在这方面妥协，毕竟这牵扯着傅家的面子和尊严。

当年，袁梓盛还在丰瑞地产时，无意跟傅父相识，了解一些内部八卦的他，在李振的帮助下，再加上自己能屈能伸的好演技，顺利博得傅父的喜爱。傅父一向欣赏踏实努力能干的男人，

虽然袁梓盛貌不惊人，但他在丰瑞从草根爬到高层，一路打拼的努力形象给白手起家的傅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就这样，傅欣在安排下和袁梓盛相亲，而最终她决定嫁给他的理由是，既然一定要结婚，她需要一个可以拿捏得住的对象。而善于伪装的袁梓盛，可以在她面前低头哈腰，满足她的一切需求，甚至在了解她的性取向后，坚定保证他绝不会干扰她的自由，也愿意签署不同房不要孩子的书面证明。

就这样，傅欣和袁梓盛结合。

二人结婚没多久，傅父大量投资的欣盛集团成立，再之后，傅父因心脏病去世。

傅欣和袁梓盛的婚姻生活，遵照着婚前的协议，各自互不干扰，在发展集团业务时，也能同心同力站稳脚跟，所以一开始，傅欣觉得这是一段还不错的关系。可狐狸尾巴总有漏出来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袁梓盛的野心和不安分就被她所知晓。当时，欣盛集团的迅速拓展，将二人的利益牢牢绑定在一起，难以切割。

傅欣如果此时撤摊走人，没有损失，但也绝收不上利益，权衡利弊之后，她决定隐忍下来。

但隐忍并没有让袁梓盛收心，他又沾染上了赌博，经常出国挥霍大手大脚，傅欣劝说无效，他会拿傅欣的私生活相要挟。

眼看袁梓盛越来越不受控，跟他的那些朋友越走越近，傅欣感到深深的危机感。在这个当口，她决定找到袁梓盛的把柄来反压制他。于是傅欣找到一位私家侦探跟踪袁梓盛。

大约从五年前私家侦探开始跟踪袁梓盛，并累积了不少把柄，就此袁梓盛收敛了一些，但夫妻二人关系大不如前，双方都在互相戒备。袁梓盛赌博的次数少了，会跟傅欣报备，公司决定也以傅欣为主，掌控感回到傅欣手上，她便安心了许多。

至于袁梓盛和他朋友的变态游戏，傅欣并不清楚，她只依稀认为他在外有情人，但双方私生活本来就不该过问，所以她不在乎。她想，男人嘛，她满足不了他的**，自然会有人满足。

但和莫楠的重遇，却打破了这一平衡。

等傅欣回过神时，她发现，她已喜欢上了莫楠。

莫楠在李振家工作两年间，傅欣经常跟着袁梓盛来参加李振家的聚会，原本她不爱和他的这群狐朋狗友玩，但为了多见莫楠，她频繁参加聚会。

后来，莫楠干满两年离开，她跟傅欣还保持着联系。中途因黄慧的死，让傅欣了解到了一些内情，之后某天莫楠突然失去联系，傅欣很着急，她想到黄慧的死，再联系李振小时工明梅的话，她有了一些揣测，于是她又找到自己曾经找的私家侦探帮忙找人，但私家侦探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X的联系方式。侦探说，只要找到这个人，她会帮助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杀人。

傅欣的心脏怦怦直跳，但她的人生经验多到遇到什么腌臜事都不足为奇，所以她短暂紧张过后，还是联系了X。

X说可以帮助她，但需要交换需求，她帮X安插小时工，而小时工可以协助傅欣救出莫楠。于是傅欣在X的要求下为张娟写了推荐信，让她进入李振家工作，之后她顺势拜托张娟安装摄像头，果然发现了端倪。

张娟在李振全家外出时，将莫楠放走，给她车钥匙。莫楠在大雨天慌不择路地逃跑，开走了李振停在车库的车。

莫楠顺利脱逃，傅欣长舒一口气，她以为事情到此就可以结束，但谁知，莫楠怀孕，莫梁直接找上袁梓盛做交易。最终结果，正如众人皆知的那样，莫楠再度“被囚禁”，哪怕是出于自愿，傅欣也知道她在牺牲自己换取留在孩子身边的机会。

她知道莫楠从不爱她，她决心将她拯救出去，让她离开花云别墅。

李振的死亡，像打开了傅欣新的意识大门，杀死袁梓盛的念头像雨后春笋，不断壮大。

傅欣回想起私家侦探将X介绍给自己时曾说过的那句话。

“她会帮助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杀人。”

于是，傅欣再度拨通X的电话，用高昂的价格换取了一份周密的杀人计划，这个计划借刀杀人，还能让自己充分逃脱惩罚。迟默的档案和莫梁的选定，都是玫瑰X的想法，虽然傅欣根本不认识迟默，对莫梁也没有那么大的怨恨（虽然她认为莫梁是该为莫楠的遭遇负责），但她还是完全听从于玫瑰X的指令。

之所以选定两个人做杀人凶手，是为了双重保证，让袁梓盛的死毫无转圜余地。傅欣如今想来，感觉玫瑰似乎比自己更想让他死。

傅欣先是去找莫梁，有意无意向他灌输莫楠的可悲及他的自私自利，莫梁不是坏人，他虽一直在吃着莫楠的福利，但本人心虚又怯懦，在这段长时间的PUA里，他逐渐认为，要想拯救自己拯救莫楠，最好的方式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袁梓盛。

迟默被傅欣公司录取，她同时跟他交好，也向他灌输着杀掉袁梓盛的暗示。

显然，迟默比莫梁更胆大心细，再加上新仇旧恨，他心里的不平和动荡更容易掀起涟漪，傅欣不过是在压筹码，谁能真的上钩，就看谁够狠。

结果看来，迟默受到的蛊惑更大，他甚至还超脱于原计划将袁梓盛碎尸。

一开始，傅欣以为是莫梁杀害袁梓盛，随着警方的调查和更多信息的掌握，她意识到，当日开走她车的迟默才是真正的凶手。

不管是哪一个，傅欣都要迅速做出切割，于是她让公司快速配合警方，并给出自己的证言，让定凶的流程走的很顺畅，最终，杀人案破获，而傅欣也能全身而退。

听了傅欣的叙述，庄鹿的第一反应是，X绝对知道迟默的曾经。

迟默家人早年被烧死，跟袁梓盛有关，能形成杀人动机，这是他被选定的条件之一，但这种早年发生过且早就被堵嘴的事，肯定只有事件漩涡中心的人和像她这样为了案子专门调查迟默背景的人才知晓。所以，这个X，说不定就和二十多年前迟默家人被放火烧死一事相关。

庄鹿从傅欣的讲述中终于能窥见，那个神秘至极的玫瑰背后的人和现实的一点联系，心里有块拧扭的空间似轻轻松了口气。

只要窥见一点空隙，总有一天拼图会完整。

“庄警官，之前的承诺还有效吧？”傅欣将所有全盘托出，为的就是和庄鹿达成交易，不要在袁梓盛的案子上更多纠结，让她完全轻松，没有后顾之忧。

庄鹿点点头，傅欣作为跟玫瑰有过接触的人，给了她足够的信息，她应该坚守承诺。况且，傅欣作为当事人还有些心虚，但庄鹿明白，她这种日积月累的“怂恿”，在法律上算不上直接教唆，也没有证据支撑。

但庄鹿不便直接说明，因为她，说不定以后还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