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啊!”林皓言冲着面向海边的大落地窗直呼,“这景色绝了!”
夕阳将落,大片红云像火焰般铺满天空,映得海面金红交错。粼粼波光仿佛被晚霞的色彩点燃,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种热烈而壮丽的温柔之中。
坐落在三亚海棠湾的Rosewood酒店以垂直花园和无边泳池闻名,设计摩登且充满时尚气息。
从他们所在的大堂望去,可见海棠湾弧形的金色沙滩向远方舒展,海面与天色连成一片。近处是错落有致的垂直绿植,远处则是著名的蜈支洲岛在海面上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王宇泽也有些兴奋,一边走上前拍照,一边和林皓言商量着去哪些景点玩。
就听林皓言故作潇洒道:“听前几届说,以前连团建都去大溪地或马尔代夫,更别说客户活动了。大环境不好,消费降级……”
周颖然见卫黎一脸淡笑地看着他俩,没有多余表示,于是拍她一掌:“倒真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激动一下?”
卫黎笑着抬抬下巴:“言哥不说了么,消费降级。等什么时候升级了,再激动也不迟。”
四人刚好分住两个房间,在电梯门前拖着箱子道别,约好八点半碰面吃宵夜。
这一趟出差任务很重,不仅要参与会务组织、跑腿打杂,原本手头的工作也不能丢。今天是移动日,晚上暂时没任务,还能抓紧时间出去浪一下。
进屋后,周颖然礼貌问一句“卫生间你用吗”,卫黎估计她是想洗澡换衣服再化个妆,一套下来也就八点半了,笑笑就将卫生间让给她,自己只不过换套干净衣服,出门往海边溜达。
她一个人在日落后的海滩游荡,寻一处景色好的位置坐下,静静看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淡雅玫瑰色的天空也渐归幽暗。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往酒店回转,却听有人在附近呻吟,好像疼痛难忍。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姐姐,一身考究的黑白西装,和海滩颇为不搭。高跟鞋和黑色手包胡乱抛在沙里,西装裤也挽得高,想来是到这里出差的商务人士,顺便看看海踩踩水,却不小心受伤了。
她不顾形象地坐在泥滩里,按着右脚踝。卫黎只当她是不慎崴脚,或被玻璃片、锋利的贝壳之类划伤,走过去主动问:“需要帮忙么?”
“谢谢,我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那女士说。
卫黎听了,连忙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她伤口,见一点透明胶状物残留在皮肤上,说:“可能是水母?”
女士回忆道:“嗯,好像是有类似的东西,碰了我一下……”
“水母有点危险的,感觉还好吗?”卫黎一面问,一面在手机上飞快查处理方法,一伸手,“包里带着酒店房卡么?借我用一下。”
这人下意识说声“感觉还行”,倒也信任她,立刻打开包将房卡掏出递过去。
卫黎按照查到的应急方法,小心而迅捷地将那点胶状物轻轻刮下,扶她到海水里冲洗伤口。
怕她担心,卫黎还详细解释:“水母触须不能用手碰的,用卡片比较方便。不能用淡水洗伤口,得用海水,否则毒囊会破裂,更疼。现在好些么?”
“嗯。”女士说,“谢谢你啊,看你很年轻,知识却很丰富。”
“哪儿能啊,网上查的,希望管用。”卫黎坦率一笑,“看您也住Rosewood,我回去叫个人帮您吧。”
说着她就要匆忙折返,却被那姐姐叫住:“不用麻烦,要不你扶我一下?”
“能走么?”卫黎见她点头,于是也没再客气,轻柔地搂住腰将人搀起来,扶着她慢慢朝回走,还不忘从海滩上拎起起她的高跟鞋。
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自己拿”,接过鞋,一瘸一拐地往酒店走。
到大堂就一两百米路,足足走了十分钟,等走到了,周颖然他们三人已经在等着卫黎,见状忙走上来问怎么回事。
那女士看看这几个年轻人,笑着对卫黎说:“我没事了,你们要出去吗?接下来我自己处理就行。”
卫黎点头,嘱咐一句:“您还是去趟医院比较稳妥。”没再多事,干脆利落地和其他三人一同出门。
坐上车,林皓言探头探脑朝那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问卫黎:“你认识?”
“显然不认识啊,你眼力也太差了。”周颖然呛他。
“我眼力可不差,这女的,有钱。”林皓言啧嘴说,“她手包上那个鳄鱼皮挂件,是爱马仕一百万以上的配货才能拿到的限量版。”
周颖然继续杠他:“也没啥稀奇的吧,来开会的客户不都这样吗?一百万,对他们来说也就听个响。”
林皓言倒也同意,随即继续装x:“也对。哎,一会要去的那家店啊……”
卫黎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连他俩的对话都没参与,微笑托腮看着窗外。
这样的有钱人,离他们的世界其实还太远,看着好似能在同一空间,也不过是因工作需要。学金融或许是可以“逆天改命”,可单一代人的努力,很难追平人家几代人积淀出的财富天堑。
说到底,他们这一行,不过是汇集全世界最顶尖智商和情商的精英,服务于有钱人的实际利益需要,顺便提供点情绪价值罢了。离那所谓的上流社会太近,就容易生出骄傲和幻觉。然而做工具,该有做工具的自知。
因太小就见惯世态炎凉,卫黎比同龄人看得清醒些。帮人是出于自身修养,与贫富贵贱无关。
这一晚四人饱餐一顿海鲜烧烤,第二天一早就被叫到行政部门临时办公用的套间,领了任务。
私享会在后天,今天一天要完成会场布置、晚宴安排,有部分早到的嘉宾需要人接引,忙乱非常。光是谁临时来临时不来,就足够负责排桌签和派车接送的同事忙到头晕脑胀。
这次抽调来打杂的实习生除了他们四个,还有黄伟霆那边的,也是四人,做HeliosTech项目。几人在公司打照面不多,却也都脸熟。
相比于卫黎四人总体上朴素低调,那边的都是光鲜靓丽、高调张扬的俊男美女。两个港大的本科生,一个伦敦政经硕士,还有一个MIT,据说是黄伟霆在美国的熟人的儿子,大三暑假没事干,被强行塞过来“吃苦”。(MIT:麻省理工)
于是乎,他们凑在一起时几乎只讲英语,吵吵嚷嚷,像是搬了座美国高中过来。今天也是一样,开会时还躲在后面又说又笑。
兼管HR和行政的总监Clara亲自在套间盯着,见这几个小年轻过来了,直接点了三个人当天去门口签到处站桩:MIT和一个港大的姐们儿,再加上卫黎。
这种充门面的活儿,唯一考量当然是看脸和身材气质了。Clara还上下打量卫黎一眼,含蓄提醒一句:“活动当天,着装和仪容需要设计一下哈。”
行政部门都是人精,果然很快就有同事给卫黎发消息,说她如有时间,可以抽空去买两套衣服,公司给报销,算作置装费。
卫黎看了倒没如何,反倒挺乐,觉得有机会薅公司的羊毛蛮好。她的自尊心只在和叶明夷在一处时发作,一般来讲,还挺有穷苦人家小孩那种乐天知命的豁达。
于是开完会她就照常回房间打开电脑搬砖,晚上查好当地最好的商场,自己打个车就去了,整个来回不过一个多小时。
那MIT和那港姐听到Clara对卫黎说话时,还在交头接耳地窃笑,周颖然当时就看得一肚子火,本打算陪卫黎去一下商场买衣服,也算安慰。
可惜她被安排去布置会场,忙了一天腰酸背痛。晚上回房间时,发现这小孩自己闷不吭声就把事情办了,也有点哭笑不得。
卫黎淡定地说新衣服已拿给酒店洗衣房,明天送回,说完又继续对着电脑用python作图。
周颖然也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这学妹无论是心理定力强大还是做事滴水不漏,都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度。
私享会前一天晚6点,开始嘉宾签到,下午4点起众人就在预定好的酒店宴会厅前长廊处集合,将一切准备就绪。
长廊里人影绰绰,每个人都像陀螺般飞速转动,一排排晶亮的酒杯和精致的甜点被小心翼翼摆上桌。大家或低头检查着每一份嘉宾名册,或猫着腰将桌牌调整到最完美的角度,现场一片安静,却又充满了紧张忙碌、有条不紊的气氛。
MIT那哥们儿和港大那姐们儿正在签到桌旁打情骂俏,差点撞翻一摞伴手礼。惹得负责接引来宾的行政主管Erin皱眉,正要说他们,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把那摞摇摇欲坠的伴手礼轻巧扶好。
卫黎一面整理,一面对Erin点点头:“Erin姐,Clara说有事找你,请到宴会厅后台见她。我在这里守着。”
Erin见着她,一愣,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才想起看手机上Clara发来的消息,匆匆跑走。
本是打闹的那俩也下意识看过来,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