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是想象的动物 第18章 校友

卫黎心醉神迷地看着她，直到叶明夷走近，抡包轻拍她一下。

她才回神笑着说：“今天出门，总觉得忘带了什么。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嗯？什么？”叶明夷顺着她话茬问。

“该为女明星备枝花。”小朋友语气一本正经，却又带着掩不住的顽皮。

“喂！”叶明夷心里甜，却抬腿就要踢她，被小朋友笑着起身避开，也只好嘴硬补一句，“量词错了吧，我只值一枝花吗？”

“是是是，我错了。一束，一捧，一车，一屋，一山……”

叶明夷看稀奇地瞧着她：“你学的是理科吗？语言体系挺丰富啊。”

“姐姐，现在是新高考了，我们语文素养都不差的好吗？”

“臭小鬼笑我老是吧！”女明星怒极，就要拧她耳朵。

两人在店门外追逐打闹，从这头跑到路对面，差点踩了快递阵。这也是Q大这几年才有的“景观”，学生们的快递太多，校内放不下，快递小哥们只好摆在南门外人行道上等人来领。

直到叶明夷追得太猛太急，差点磕着草坪边缘的金属围栏，卫黎才把她拦住，笑着认输，轻轻带住她小臂，牵她往店里走：“下一桌就到我们了。要买点喝的吗？想喝奶茶的话，一会儿我叫个外卖。”

“不用，水就行。”叶明夷随口答。

卫黎在心里默默记下她喜好，点菜时更是如此。没想到，这姐姐看起来作息非常不健康，吃的方面却很讲究，以优质蛋白为主，薯类代替精致碳水，蔬菜也搭配得丰富，连汤底都选清淡的菌汤。

叶明夷怕自己吃得太淡，小朋友不习惯，客气问一句“要不来个鸳鸯锅”，卫黎摇头笑：“没事儿，清淡的好。”

等上菜时，叶明夷托腮环视店里一圈，神情颇有几分怀念：“还是这违规搭建的小二层，一踩就咯吱咯吱响。你这个子，上楼都得弯腰。”

她这语气，简直对此地熟得不行，不像只来过一两次的样子。卫黎招手请店员将茶换成温水，边给她倒水边说：“叶总，您是校友吧？”

叶明夷答得模棱两可：“谁知道呢，兴许谈过几个Q大前男友。”

卫黎像没听见似的，接住店里阿姨推来的小车，将几样适合先下进火锅的食材挑出，自然而然地拿起公筷替叶明夷涮肉。

饭局表现，最见情商和修养。叶明夷一面等她“伺候”，一面在心里默默评估。

坐下不过20分钟，这孩子的聪明伶俐就一览无余，自己加的两样菜，口味也都和叶明夷点过的保持一致，分明在迁就客人的喜好。吃喝时的姿态斯文端正，是从小形成的良好教养。

而最难得的，是用心。是每一个动作背后，透出的细致入微的关照，显然对照顾他人习以为常。

卫黎将熟得刚好的肉片夹起递给她，见她只看不吃，也不说话，老是托腮笑眯眯地盯着人看。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催她：“不是特意大老远来吃这家么？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明夷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些。待卫黎真的倾身过去，她就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真贤惠啊。”

卫黎大无语，噎她一句：“您怕是太久没下凡，我们劳动人民手上就这么利索。”顺手给她杯中续上水。

“我也是劳动人民啊，得赚工资的。”叶明夷大言不惭。

卫黎笑着撇撇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宽容模样，随即说：“叶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被Ardentis录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本来就有总部的offer，我还告诉你我也在Ardentis，你不得二倍速被我吓跑呀。”

“谁知道呢，兴许反而二倍速垂直入职。”卫黎学着叶明夷刚刚敷衍她的语气，幽幽地来了一句。

叶明夷笑得筷子都丢了，连连点头：“跟年轻人玩就是有意思啊！”

说说笑笑吃了一阵，叶明夷心心念念的蹄花终于上了，小小一锅，蹄膀肉炖得离骨，嫩滑的胶质浸在特制蘸水里，晃悠悠的十分诱人。

叶明夷欢呼一声，迫不及待戴上手套，拈起就吃。

卫黎见这姐姐两眼放光十分娇憨，也忍不住微笑，提醒一句：“有点辣，能行么？”

“行啊，我吃辣可以的。”叶明夷两颊都鼓起来，嘟嘟囔囔地说，“就想着这一口呢。”

话虽这样说，她分明被辣得唇都有点肿。两人吃完，叶明夷还真没跟卫黎抢单，卫黎结账前临时加了两瓶水，拿在手里，以备她打车回去路上渴。

“不来点饭后活动啊？”叶明夷感觉到小朋友似乎要送她走人，不满意了。

“倒是有心请叶总进我们学校遛弯，就怕您万一遇见前男友，那就尴尬了不是？”

叶明夷心想，我算看出来了，这小孩肚里黑着呢，嘴也毒，一点不饶人。

她面上仍笑眯眯的，一把挽住卫黎的胳膊：“遇见就遇见呗，让他们看见我现在泡了个小靓仔，多有面儿啊？”

卫黎哭笑不得，又舍不得推开她，只好一边朝南门走，一边说：“叶总可别乱说，我们现在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叶明夷纠正一句，挽得她更紧了，得意到越走越快，“还有，再在外面叫我叶总，我就揍你。”

“好的叶总。”果不其然，收获美人一顿乱拳暴揍。

在门卫处登记信息时，叶明夷填了姓名和身份证号，又在“事由”一栏大大方方写上卫黎的名字，备注“家长探望”。

卫黎都看在眼里，却不声不响，进校后刻意落在她后面，看她认不认识路。

果然不出所料，叶明夷毫不迟疑地沿着主干道五四路向北走，在百讲和图书馆前两个较大的岔路口也无丝毫犹豫，只在文史楼附近一拐，就走上了去往湖边的路。

卫黎在她身后忍笑，心想，她那几个“前男友”可真没白谈。自家楼下几百米都搞不清楚的人，进Q大比回家还熟悉，还说不是校友？

夜风明快，吹得叶明夷的裙摆飘飘欲仙。她在一段段路灯的灯光下走着，身影时明时暗。

叶明夷也意识到卫黎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不满地转身把她牢牢拽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经过理教时，望着周末仍灯火通明的大楼，叶明夷还大惊小怪地演：“不愧是top2的学生啊！好用功！”

卫黎也陪她演，指着理教睁眼说瞎话：“那就是我们图书馆。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呀好呀！”叶明夷知道卫黎在试她，假作欢快地拍手，“我特别想感受一下你们学霸的学习氛围！”

说着，她还作势往理教走。

“哦，想起来了，校外人员进不去，要刷校园卡过闸机。”卫黎不慌不忙找个借口，把她胳膊轻轻一带，继续朝湖边走。

叶明夷一边嘴上懊丧“真遗憾”，一边肚里笑得快疯掉。

两人一路演到博雅塔边，叶明夷夸张地哇哇惊叹，卫黎就激她“给你和塔合个影”——游客照里最游客的那一种。果然叶明夷不干，装作一脸娇羞，说今天没打扮，天又黑，下次再拍。

和这姐姐斗法一路，卫黎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至此倒是难得正经地介绍一句：“这附近人流量大，有很多流浪猫蹲守要吃的。不过这个点儿猫协已经放过粮，估计都吃饱回去睡觉了。”

叶明夷抿嘴一笑，从她那波西米亚风的流苏麂皮大包里掏出一只塑料罐，里面是大半罐混着冻干的猫粮，一边摇，一边“喵”，学得还真挺像。

此时天刚黑透，只有路灯照亮两人脚下一小片地，夜跑的、骑自行车的、散步的学生来来去去。风从湖面送来凉爽，也将草木清芬带了过来。

卫黎本不抱她能摇出猫的希望，不想还真有一只三花走了出来，呼应着叶明夷的“喵”声，也细弱地“咪”了一句。

叶明夷乐得嘴都笑咧了，蹲身拧开粮罐，给它倒了满满一餐饭，胆还贼大，上手就敢摸猫。

卫黎怕她被猫抓伤，本想提醒她“学校的猫不一定打了疫苗”，可见她笑得灿烂，似乎真的很开心、很满足，又不忍心了。

于是她也默默走过去蹲下，轻轻提着叶明夷落在地上的裙摆。

这姐姐是有备而来，沿湖走了一路都在摇罐子，却只摇出两只猫。她有些遗憾，也只好恋恋不舍地把罐子收起来。

两人走了这一路，也就顺口聊起关于Q大猫的话题。

多年以来Q大猫协都是最热门的学生社团之一，有多个小组负责日常喂养和将生病的猫送医，希望每只猫最终都能找到适合的家庭。

叶明夷不知她挂念的那几只猫在如今的猫协体系里叫什么名字，离校多年，它们或许早已不在世上。卫黎也明白，故而反倒是她说得多，叶明夷微笑听着。

并肩走了许久，卫黎察觉到叶明夷步速慢了，动作也不似起初雀跃，想来是累了，就把买好的水递给她，说：“要不要歇会儿？”

“好啊。”叶明夷喝罢水，笑应一声，刚要寻个湖边长椅坐下，又一拽卫黎衣袖，“哎，有人在唱歌。”

“嗯。”卫黎早听见了，“听方向大概在石舫上。”

石舫是湖心岛旁的一处景观，由砖石堆砌雕琢成小船模样，要踩着几块水里的石头才能上去。因可隔湖望见博雅塔，又地处幽静别致之地，常有文艺青年抱着吉他、坐在石舫边缘唱歌。

今晚正是这么一群人，四五个男男女女，看上去像是刚大四毕业的学生。正中央席地而坐的，是个瘦瘦的男生，拿一把民谣吉他，给站着的女生伴奏。唱得还行，吉他弹得就有点次。

叶明夷在岸上听了一会儿，就用胳膊肘捅捅卫黎：“去，把他们pk下去！”

卫黎当然不答应，叶明夷就闹死闹活地推她搂她，撒娇说：“哎呀，我想听嘛！黎黎～黎黎～”

她叫得太肉麻，卫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闹得无法，只好说：“你去借琴，借得来再说。”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叶明夷这等大美人，一开口全世界都会为她让道，她要是借不来，那才真有鬼呢。

果然，叶明夷自信一笑，拍拍她肩膀说声“等着”，裙子一捞，就跳上石头往石舫上走，惹得卫黎忙不迭跟在后，生怕她穿着那牛仔风格的高跟小皮靴，一个没踩稳就跌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