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相一把他送回去。门口等着一辆低调的黑车。来沈洛见还以为他叫的网约车,毕竟他们就是打车来的。但是坐进后座,也没听相一报尾号,而是对前面的司机说:“陈叔,回学校。停在校外。”
沈洛愈发觉得相九和他天差地别。
虽然都姓相,长得也差不多,可是相九还要去打工赚生活费。他们经常穿的都是普通的T恤裤子,但是相一身上的用料剪裁明显好上很多,可能一件衣服就是相九摇奶茶一个月的工资……
沈洛见低下头,闷闷地想,为什么到现在了,他还会觉得相九可怜呢?
或许贫穷也是相九隐藏自己,让他降低戒心的手段之一。
旁边相一说:“停一下。”
他下了车,似乎是进了路边的药店,回来的时候拿着一盒药膏。
“伸手,”相一重新坐到他旁边,说,“手上药膏都搓干了,还一直在搓。”
“哦哦……谢谢。”
他听话地摊开手掌,原本厚厚的一层膏体已经被他搓开融化得不剩多少。相一没有什么过界的举动,只是仔仔细细为他涂着药。
随着透明质地的膏体推开,相一扫了一眼他的掌纹,略显杂乱,最长那一条被一道纹路斜劈斩断,是早夭之相。
他心里略沉,没多说,只是卷回沈洛见的手,说:“好了,搓吧。”
沈洛见呆呆地揉搓起来,想着相一人真的很不错,很细心,给他买淀粉肠,给他涂药膏……
差不多的事,相九也做过。
他又有些心头发闷。
相一让司机重新开车,又问:“前天吃饭,你说你的琵琶要保养了?”
沈洛见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点头:“好久没清洁了,木头有裂口,还要多上点油,一弦也锈了……”
“手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代劳。”
“啊,没事,我送去琴行就好。”
“送去琴行保养得好几天吧,你有备用琵琶吗?”
沈洛见有些不明所以,摇摇头:“没事的,我排练用乐团公用的就好。”
说着话,已经到了学校附近。相一他们还在军训,是趁着午休时间出来的。他在车里换了训练服,脱换都没有避着沈洛见。倒是沈洛见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相一把他送到了排练厅,才折去操场那边集合。民乐团这边,还没有正式开始下午的排练,早到的一团一团聚着聊天,看见沈洛见回来,学姐们先过来,挤眉弄眼地问:“洛洛,那是谁呀?”
沈洛见应付不来这种揶揄,一下脸红了,干巴巴地说:“是我室友。”
因为长相出众,乖乖萌萌的,沈洛见刚入学的时候就引起了一堆人的注意。
杨钦刚到,发现沈洛见被一堆人叽叽喳喳围着,还当是大家在为难他,于是排开众人过来,揽住沈洛见的肩膀说:“诶,干嘛呢?欺负我家洛儿呢?”
他们都是民乐团的成员,民乐团内本身氛围就好,同期进去的情感更是不一般。杨钦对他总有种老父亲一般的责任感。
沈洛见的思绪又飘远了,想着自己死后,杨老师留校当了辅导员,是不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一只鬼孤零零在学校呆着……
杨钦在旁边乐呵呵地说:“成交成交!你们CP成了我第一个通知你们!”
沈洛见:“……”
他正感动呢,要不要这么破坏气氛!
而且有他这么卖朋友的吗!
又是一下午的排练,简单吃了饭之后,再练到**点左右散场,军训文艺汇演在即,所有人都绷着弦。
沈洛见梦游一样回了寝室,刚洗完澡,把牙刷塞嘴里,庄红鲤那个家伙就挤了进来,抱着他说:“洛洛!你救救我!我今晚得跟你挤一挤!”
沈洛见咬着牙刷,大眼睛看着他,点点头。
其实他跟庄红鲤高中的时候就睡过一张床,庄红鲤白天跟有多动症一样闲不下来,但睡着了就像条死鱼一样安静,睡完被窝还香香的,总能做吃鱼的美梦,沈洛见挺喜欢和他凑一块儿睡。
相一刚进门,黑了脸。这怎么行?
而且那天晚上,洛洛也是想爬庄红鲤的床……现在庄红鲤想跟洛洛睡一起,他们俩双向奔赴啊?
他还没有出言反对,杨钦就说:“不行!”
相一皱眉,这人也想跟洛洛睡一块儿?
他们还都在民乐团……近水楼台……
庄红鲤诉苦:“你又不军训你不懂!被子都要叠成豆腐块,还要检查!早上那点儿时间哪够我叠的,我准备今天晚上叠好了,跟洛洛凑合一晚……”
杨钦大惊失色:“每天都要检查。你每天都要跟洛洛睡?”
他可是刚收了定金的,难道转头就要告诉民乐团的人,她们刚嗑上的CPbe了?那他会不会被一古琴一二胡那样砸死?
沈洛见被庄红鲤死死搂着,负重弯腰吐了牙膏沫,说:“可以呀。”
杨钦:“不行!”
相一看他更可疑了。
庄红鲤:“当然不行啊,我今儿个跟洛洛睡,明天便跟你睡,间错开来,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杨钦:“红楼梦不是给你这么化用的……不对,谁要跟你睡一张床!”
庄红鲤哀怨道:“唉,洛洛香香的,骨架还小,不占地方。跟你睡一张床就太挤了。要不是为了避免小洛对我有非分之想,谁要找你啊……”
沈洛见炸毛:“谁对你有非分之想啊!我们都睡过那么多次了,我有对你动手动脚吗!”
相一如遭雷劈。
什么叫睡过那么多次?
“人是会变的,你现在就觊觎我鲜美的□□!还说我香香的,”他沉痛地抹了抹眼泪,“洛洛,要不是有求于你,我也不会献身……”
沈洛见怒道:“不要!你打地铺吧!”
——
说着让红红打地铺,但沈洛见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他一条死鱼躺在地板上,还是推推他,示意他上自己床上睡。
庄红鲤感动道:“洛洛!”
沈洛见比了个嘘的手势,上完厕所回来,庄红鲤果然已经躺在他柔软的床铺上,贴着栏杆继续当一条死鱼,睡姿安详。
沈洛见轻手轻脚地蹲到了床头,盯着他看。
他其实也很想红红……
相九杀他的时候,好像也对红红他们动了手……当时的画面一闪过,只看到他们二人倒在血泊里,他很快意识消散,不知道红红和杨老师是不是真的死了。
庄红鲤睁开眼,看见他坐在床头,猫一样蜷成一团,只占了一点点地方。碧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像是猫一样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睡啊洛洛,”庄红鲤虚着声音说,“我给你留着地方呢。”
他摇摇头,没说话。
庄红鲤也跟着坐起来了,床板吱吱呀呀地想,他好像酝酿了很久,才小心地说:“洛洛,开学之后,你好像总是不开心。”
啊……他看出来了。
怪不得……
他就说么,以庄红鲤的社交能力,随便找人帮忙叠被子,或者是和教官混熟求他们放放水都可以,怎么会被区区勤务难住?
沈洛见垂着眼说:“也没有不开心吧……”
“我感觉得出来,”庄红鲤很认真地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之前……
他生前是什么样的,其实他自己也很模糊了。
沈洛见小声问:“我之前是什么样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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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相一(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