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陆微微抬头仰视颜未那张温柔的脸,眼角的泪滑了下来。
正好落进颜未的掌心。
“怎么哭了?”
“没有,我不是,我……”
他想说对不起,不应该把颜未一个人丢在那里面对他自己都不愿意见的母亲,想说自己不应该乱吃飞醋,还要颜未为他的情绪买单。
实在是解释不清楚,江北陆自暴自弃,干脆不说话了。
颜未轻轻擦掉他脸庞上的泪痕,然后主动吻住了江北陆。
唇舌相依,所有说不清的眷恋与占有都融化在这个深吻里。
江北陆扣住颜未的后脑勺,两个人贴得更紧。
“我真的好爱你。”
颜未还在轻喘,就听到这句话。
紧接着,自己的额头被江北陆落下一吻。
“回家吧。”
两个人牵着手下车,走去电梯的路上,颜未瞥见魏琳的三轮车停在角落。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件事忘记跟江北陆说了。
“上次去淮城,小姨来帮我们喂猫,发现家里只有一张床了。”
江北陆是聪明人,瞬间明白颜未的意思。
“她知道咱俩的关系了?”
颜未点点头,“她问我,然后我承认了。”
江北陆瞬间紧张起来,“那她怎么说,她没跟你生气吧?你没挨骂吧?”
颜未笑笑,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小姨说看得出我们两个过得很好,她说只要我开心她不会反对的。”
江北陆松了口气,但没完全放松,“那我还是跟小姨说一下吧,这么多天我也没主动表示,她会不会觉得我很不重视?万一她又后悔了,不放心把你交给我怎么办。”
颜未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有趣,也想逗逗他,“如果她不同意怎么办?”
“怎么办,那我只好当牛做马哄你开心让小姨看到我的真心。”
江北陆突然停下,“要不我还是去买点阿胶燕窝什么的?但是现在开不了车,我打车去买吧,你先上楼,我很快回来。”
颜未看着江北陆这个架势跟突然要上门提亲似的,真有点后悔说出来让人如此紧张了,他拉住江北陆,“你别折腾了,你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不需要那些东西。”
“真的不用吗?”
“你表现得正常一点就行,像平时一样。”
话虽如此,江北陆走进电梯的时候还是同手同脚了。
轿厢内显示屏上的数字迅速跳动着,就跟江北陆此时扑通扑通个不停的心脏一样。
9楼到了,江北陆跟要见丈母娘似的,出来前还整了整衣领。
然而魏琳早就睡下了,901的灯都是黑的。
江北陆不免有些失望,颜未笑出来,“走吧,回去睡觉。”
取笑江北陆的结果就是当晚颜未又被好好折腾了一通,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凌晨两点才终于睡下。
第二天一早,江北陆神清气爽地起来晨跑遛狗,给颜未买了灌汤包和豆浆,准备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采买归来的魏琳。
魏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小江,晨练啊。”
江北陆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魏琳总觉得今天江北陆有点奇奇怪怪,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毕竟江北陆平时也经常帮她的忙,可能是眼神比以前更加热切?
她盯着江北陆看了一会儿,电梯正好下到1楼,两人步入轿厢。
这时江北陆听见魏琳咳嗽了一声,他正想关心一下魏琳的身体,就听到魏琳说,“小江,你和小未还是要节制一点啊。”
嗯?
江北陆疑惑,扭头便看见轿厢内镜子里他脖颈上的红痕。
不知道颜未什么时候咬的。
他轻咳一声,耳朵瞬间红了。
平时他也不是这么要脸的人,如果杜见明指出来,他还会得意洋洋炫耀,可是这是在长辈面前,而且是在知道他们关系的、颜未的长辈面前。
江北陆甚至不能找借口说是虫子咬的。
他声如蚊呐,“知道了,小姨。”
到了9楼,江北陆先帮魏琳把东西拿进厨房,然后回去给颜未把包子放去微波炉,防止坏猫坏狗偷吃。
做完这些,他冲了个澡,换上一件高领的衣服,贴了个便签在床头让颜未睡醒发消息告诉他。
然后去帮魏琳腌肉。
今天是周日,魏琳通常中午就出摊了,在菜市场外面卖炸鸡腿,直到晚上过了饭点再回家。
“小江,诶呀,不用你帮忙,这鸡腿油油的。”
“没事的小姨,我戴了手套。”
魏琳大概猜出他的目的,也就随他表现了。
两个人沉默着清洗鸡腿,眼瞧着最后一批快洗完了,魏琳便转身去调腌料。
她动作麻利地将各种配料倒进大碗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小江,你和我们家小未在一起多久了?”
江北陆正在用厨房纸擦干鸡腿上的水珠,闻言他动作一滞,随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诚实回答,“有小半年了,我们是元旦那天确定关系的。”
“这样啊,”魏琳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她还担心是她的到来让两个人住在一起才产生了感情,“那也有蛮久了哦?你们两个是你追的小未吗?”
被问到的人擦干净手,把处理完的一大盆鸡腿放在魏琳手边的流理台上,“是的,我高中时就喜欢颜未了。”
魏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高一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他坐在我前排,我暗恋他,但是当时我没有勇气去向他告白,而且我也知道他不会早恋,后来分班之后我们分开了,再见到他时便是我来这个小区看房,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见到他第一眼就决定要买下他对面的房子……”
颜未进门的时候听见的就是后面这句话,猝不及防听见江北陆在向别人陈述对自己的爱意,颜未实在是没有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书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厨房里的声音。
他相信江北陆能得到小姨的认可,所以还是让江北陆自由发挥吧。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魏琳沉默地听完,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她认真地向江北陆说:“谢谢你陪着小未,愿意呵护他照顾他。”
她把腌料倒入装鸡腿的盆里,“你也知道,小未这几年过得不容易,我没有什么能力帮衬他,他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要反过来帮我的忙,我真挺心疼他,也觉得很对不起他。”
魏琳哽咽了下,继续说。
“他小时候活泼开朗,大家都喜欢他,学习好又懂事。
“以前他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天天盼着颜未到家里来陪他们,颜未每次都哄得两个老人家开心,我们有时候希望老人多注意点身体,他们无所谓,但是如果是小未来说,他们就会听进去。
“后来小穆出生,也爱跟他这个表哥玩,原来我们几家人住得近,小穆就天天跟在小未后面缠着要表哥抱。
“可惜我们家那个男人不争气,我爸妈过世后他自己工作又一塌糊涂,还忌妒起颜未他爸来,我父母过世后,我们就搬走了,和我姐姐他们家关系也变远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醒悟,早点离婚,说不定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说着说着,魏琳情绪又低落下来,但她戴着手套,于是只是吸了吸鼻子,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小姨,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归到自己身上。”
魏琳抬起头看他,“如果真要检讨,您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找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听到这句话,魏琳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现在真心理解颜未为什么喜欢江北陆了,“你说得对,我的眼光确实没有小未好。”
魏琳让江北陆到客厅等她一会儿,将正在腌制的鸡腿盖好,摘掉手套洗干净手。
她进了卧室,从衣柜深处拿出前几天去银行取出来的东西。
江北陆见魏琳拿了个方形首饰盒子,有些疑惑。
魏琳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将手上的盒子打开,面向江北陆递过去,里边赫然是一枚和田玉手镯。
“这是小未的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魏琳目光落在玉镯上,眼神里满是怀念,“老人家走后,就放进了银行保险箱,只有我和我姐知道密码,他们两个小的都不知道。”
她抬起头看向江北陆,眸中含笑,“他外婆特意嘱咐,这是留给未来媳妇的,只是没想到,小未找了个男媳妇。”
江北陆愕然,他的戒指都还没送出去,这就要拿走颜未他们家传家宝了?这不太合适吧,他有点想向颜未求助了。
魏琳把盒子放进江北陆手里,“镯子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以后,你们两个要继续好好过,遇事多商量,互相关照互相扶持,小姨相信你们能把日子过好。”
能得到颜未亲人的认可,江北陆很开心,也很感动,感动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真心爱着颜未。
等魏琳出门后,江北陆将玉镯的事告知颜未,颜未显然也十分惊讶,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镯子这回事。
江北陆微微蹙眉,“这镯子我应该戴不上吧,看着感觉小了。要不你戴?”
“小姨是给你的,你就戴上吧,我们家的小媳妇儿~”颜未右手搭在江北陆肩膀上,左手挑起他的下巴,调戏道,“小媳妇儿,来,笑一个。”
江北陆挑眉,直接勾住颜未的脖子亲了上去。
“这样够了吗?”
颜未抖着手给江北陆把镯子戴上去,他的指关节太粗,必须要抹大量护手霜润滑才行。
不过幸好这玉镯的圈口比较大,估计当初外公外婆买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将来的孙媳妇儿手腕可能比较粗的概率。
费半天劲好不容易戴进去了,取出来可就不容易了。这手镯晃在江北陆手腕最细处也只有一指半的余量。
“很好看啊,你就戴着吧。”
碧绿油亮的手镯,没有一丁点黑点,在暗处却是色深如墨,与江北陆手臂上虬结的青筋脉络竟完全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蕴藏丰沛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