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红叶姐姐温柔却不容分说地拽进了厕所里。
这是紫蔷薇葳蕤的季节。
今天装点套房的花束从盛放的红玫瑰被换置成了紫蔷薇。更为甜腻馥郁的香味充盈在空气里。
她撩开我没来得及簪而散落的发,镜前刺眼的白炽灯将我颈侧那片正在消退、却依然肉眼可见的靡丽红痕照得一览无余。
“诗音是和——他们两个谁,发生了不一样的关系吗?”
她没有指名道姓,我却一下子明白了她在代指谁。
我在短短几秒内迅速分析着情况——首先,如果我承认了这不清不白的关系,那么就坐实了办公室恋情,唔虽然以我们现在的头衔而言没有人敢真的非议什么,但是——
这可一点也不想让那群中下基层、不了解我的mafia成员们以为我是靠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才晋升成为了五大干部之一。
就连红叶姐姐看我的眼神,都仿佛我是什么在mafia暴徒的武力镇压下被迫屈服的小可怜一样。尽管她对于我的实力毋庸置疑的了解,却还是无法避免陷入这种狗血俗套的猜想。真有意思呢。
“并没有呢。”我撒娇拉住红叶姐姐的袖子,扬起脸对上她狐疑的目光,开始发挥我惯常娴熟的演技:“难道太宰没有和你们说我是为什么被提拔为干部吗?”
我看着她蹙眉沉凝的表情,就明白太宰这个家伙一定是语焉不详、模棱两可,让下属们用散发性思维去自行猜想。
毕竟这次森boss——啊不,前Boss交代给我的任务,是除了我和双黑,就连红叶姐都不知道我们具体实施计划的呢。
但是我想,她大概率已经开始往那个方面去猜了。
“难道说……是因为这次任务……”她心疼将我搂紧,似乎已经脑补出来了一些画面。我不知道她具体想到了什么,只是心疼地搂住了我。
这就是日语有意思的地方呢,我们总是可以在想省略的地方去留白,让对话的另一人去自行猜想。
是对、是错、真相到底是什么,自然都会藏在模棱两可的言辞之中。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敛袖轻轻拂过我颈间的痕迹:“无论如何,姐姐只是不希望诗音受伤,你明白吗?”
她垂眼,声音清冷如冰,意有所指:“从黑暗蔓延浸满着鲜血的土壤里,又怎么可能会孕育出来——所谓的——爱情?”
“诶呀姐姐放心好啦。我和他们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关系啦。现在还多了一层讨人厌的上下级关系呢。”我抱怨似的嘟囔着。
“不过红叶姐觉得,从这样的土壤里,滋生出来的又是什么呢?”我用天真又好奇的语气问她。
她掩唇浅笑,眼底一片凉薄讥讽之意:“黑夜之下的鲜血之都,滋生的……”她略微停顿在这里,沉默了须臾,才冷声继续道:“只能是掠夺、杀戮、和战争了呢。”
***
红叶姐姐今天似乎也是任务繁重的一天。临走之前,她温柔地替我簪好了发,似笑非笑地说:“今天的晚宴,诗音不会再披散着发出席吧?”
我乖巧地点头,甜甜地说:“那是当然啦。红叶姐最好了~”
我目送着她下了电梯,转身回到了会客厅。
我没想到太宰会极有耐心的等我。
他坐在白色真皮沙发上,身体懒洋洋向后倚着,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一只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在那本放在他膝头的企划书勾写些什么。
黑蜥蜴的众人居然都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太宰,和一队由几个准干部级别的异能力者组成的持枪警卫队。他们静默无声地站立在阴影处,眼观鼻鼻观心。
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太宰悠悠然放下笔,抬眼看向了我。
我习惯性去搜寻另一个人身影,却没有看见,恹恹地落座在太宰身边,用随意的语气问他:“咦,中也呢?”
太宰的微笑有一瞬间消失得很彻底。
他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变得寒冰般冷酷,仿佛燃烧着冰冷的黑色的烈焰,一直烧进我的灵魂里去。
却又似乎只是我的错觉。我再凝神定睛看去的时候,他似乎还是那副笑意浅淡的模样,声音柔和而轻松:“诗音真是的呢,一看见我就问中也在哪里。明明一直等在这里的人,是我呢。”
我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我可不会被他这种温柔的语调骗过去。这个人居然真的在介意这件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事情的事情?
“好吧,我错啦首领大人。”我不怎么走心的用甜腻腻的语气对他调侃着道歉:“你把中也干部又派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了?”
他黏糊糊地靠过来,像抱一只人型洋娃娃一样把我抱在怀里,下巴散漫地搁在我的颈窝,唇瓣摩挲着我的脸颊,轻柔闲散地说:“Circus的一些残存势力,自然要好好地清理干净呢。难道说,诗音已经开始想念那个黏糊糊的蛞蝓了吗?”
啊到底是谁黏糊糊啊。太宰伸手摸着我没来得及吹的湿漉漉的长发,透过水汽淋漓的发丝吻我的脸颊。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吻我——我的发,我的脸颊,我的嘴唇,我的眼睛,我颈侧覆着脉搏的那处肌肤。
空气里紫蔷薇的馥郁花香使人头昏脑涨。
我有些气息不稳地推开了他,一点敬意也没有的揶揄他:“首领大人耐心等候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找机会潜规则你新晋升的干部吧?”
“不是哦~”他耐心的用他那适合弹钢琴的、修长又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替我梳理打结的头发。
而我当然不会忘记他那双和钢琴家的手一样优雅漂亮的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此刻因为温柔而爱昵的对待而感到怡乐。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自然值得庆祝呢~”他这样隐约其辞地说着。
“诶,这样吗?”我有些期待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说出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眼底的神色又蓦然冷却:“中也居然不能和我们一起来。太宰真是的,这个时候把他派……”
我没把轻声嘀咕的后半句话说完。
他的手掌盖住了我的下巴,手指触碰着我的嘴唇,指尖在我的唇上缓缓摩挲。
“嘘——”
他的声音冷冽而甜美,轻声而温柔的在我耳边诉说,好像在雪里融化的冰糖一样:“这个清晨,诗音的眼睛只能看着我,心里只能想着我,嘴里说出口的名字,只能是我的。好吗?”
他柔声仿佛在给我一个选择,那双冰冷而沉郁的眼眸却在明晃晃的告诉我别无选择。
好吧好吧,就当是太宰大人精心为我准备的庆功宴,功劳不许被任何其他人抢走呢。然而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一头雾水的我,就这样被他带去了——
世界第二高的,拉斯维加斯的豪客摩天轮。
原本应该人满为患的排位和买票台,此刻空无一人。
另外一队西服革履的壮汉们巍然不动地排成一列,恭敬地守在摩天轮的入口处。
不远处有不少好奇被拦下来的游客远远地举着相机拍照,似乎以为我们在拍什么电影大片。
加长林肯缓缓地停在路口。
司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头低的快要碰到了鞋尖,开了车门后90度鞠着躬等候太宰和我下车。
还好这是在拉斯维加斯,这要是回到我们本土怕不是又要当场来个跪礼了。
我看着面不改色依然悠然自得淡笑的太宰,在这点上很是敬佩他无论何时都不会感到丝毫尴尬的良好心态。
“这是要庆祝什么,庆祝到摩天轮上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轻轻地拉起我的手,笑着说:“庆祝诗音终于成为Port 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了哦~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特别去庆祝的喜事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是在快四十度的大夏天,他的手指还是温凉的。
让人忍不住去好奇,究竟在什么样的情景下,这个人心底和血管里的坚冰才会融化。
“在摩天轮上庆祝?”我轻声随口问他,一边跟着他坐上了环型扶手梯,朝着摩天轮舱的入口走去,一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手机坏掉了,下午要去买一部新手机,这样才能和莫名其妙一直出现在我梦境的游戏好友联系上。
而且要在晚宴前……
把月亮马戏团的渣滓们,都一锅端掉。
他注意到了我看手表这个举动,却没有说什么。
透明而宽敞的一间摩天轮舱停在了我们面前。
——我没有想到里面居然还有着一个吧台。
朗姆、龙舌兰、伏特加、白兰地……各式各样透明的烈酒被装在五光十色的各种酒瓶里,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一些外国品牌名字,摆满了吧台后的酒柜。
瑟瑟发抖的调酒师我似乎也很面熟——啊,这个难道不是Circus前首领手下的某个冰系异能者吗?
“太宰大人。诗音大人。”他从吧台后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恭敬而拘谨地行着标准的跪礼。
远远的……
我似乎听见了一连串像烟火,又像爆炸的声响。
直到舱门倏然关闭,将那些爆裂的声响一并隔绝,摩天轮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迎着初生的太阳,向上爬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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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