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换上调侃的口吻,揶揄五条悟他这个大帅哥居然也会被甩,第一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余光骤不及防地瞥见一辆等待着红灯转绿停泊在街口的迈巴赫,身体蓦然僵硬。
我甚至没有细看车牌号。单单只是瞄见了那熟悉的车型——
车头镶嵌着迈巴赫标志性的双M徽标,沉稳的黑色车身在雾霭氤氲的街灯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贴着防窥膜的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一切视线。
像是出任务时感知到了高处狙击手的一发致命子弹,我用着同样的敏捷,身体先理智一步率先做出了反应,一把拉住五条悟闪身到了树后。
是他的车吗——?
某个人的名字蓦然从心底划过,像冰凉温柔的渡鸦羽毛划过鲜血淋漓的伤口处。
不可能。
这里可是京都。虽然Port Mafia已经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盘踞了整个关东,但是至少我可以确定的是关西不可能有Port Mafia的爪牙。
可是心脏却还是像灌了冷冰冰的铅块和凝结的眼泪般,直直往下沉。刚才的轻松和愉悦,在一瞬间云消雾散。
那种持续不散的、我无法解释、也无法直面的感受,也许是悲伤,也许是心动,也许是死而复生后的庆幸和记忆里依旧刻骨铭心的温存所带来的眷恋,这种种一切复杂的感情混淆在一起,让我一下子从现实抽离。
那些我刻意不去想的曾经,鲜明如昨,历历在目,我似乎一下子又被拉拽回到了那段记忆里——
“……喂。”
身旁的五条悟似乎对我完全没有防备,被我硬生生且突如其来地拽了过来,微微怔了下,随后低下头,看着他被我紧紧回握住的手,声音拖长了一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懒洋洋的调子:“怎么?诗音酱心血来潮,想要和我玩躲猫猫嘛?”
我没有立刻回答五条悟的问题。那辆相似极了太宰专车的迈巴赫像漆黑湿冷的触手,猝不及防将我拽进了回忆的漩涡。
——我似乎想起来谁仿佛求婚般那样温柔地单膝跪地,却只是低下头为我穿上了定制的高跟鞋。他的唇温热,吻却像羽毛轻拂过我绷紧的足尖。
“太宰……”
我低头怔愣地望着我握着五条悟的手,不小心被拉拽进回忆里的自己,却不小心喃喃出了心底那个人的名字。
“喜欢吗?”
那个人这样带着笑柔声问我,薄雾似的目光将濡湿的我温柔又冰凉地吞没。
熄灯以后罪孽的夜,是我们安身栖息的巢穴。我想起来他的眼睛,和眼底浓郁的夜色。
而我试图逃避的一切,就在这开闸的回忆潮水里,如狂风骤雨般倾盆而来。
“不喜欢。”我想起来回忆里的我是如何恹恹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声势浩大的日落染红了横滨的港湾,我转头看向窗外让我想起中也发尾的那轮夕阳。
他的指尖像秋末初冬下雪前还未至零点的温度,干燥而微凉。
“可我喜欢。”他细腻温凉的面颊亲昵地蹭着我的踝骨,带着病态般兴奋的颤栗,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他这样轻声对我说。
“啧。我最讨厌Roger Vivier了。”我蹙眉看了一眼那双镶着太过闪耀钻石的高跟鞋,厌恶的把它踢到了一边。
我喜欢的东西从来和金钱不挂钩。我喜欢的才价值千金,不喜欢的便一文不值。
我喜欢的人才是人。我不喜欢的人,渣滓都不如。
是的,我就是这样自私又恶毒的人。
我近乎寻衅地看着太宰,用脚尖温柔地摩挲着他隐藏在滞涩绷带下的喉结。
他似乎笑了,恍若未闻地轻笑着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呢……?
——他好像说了爱我。
——真奇怪。他说爱我。
——他却想杀了我。
——他杀了我。
——可他爱我。
——他爱我……吗?
那么我呢,我爱他吗?
我爱的人,明明是他的搭档,又怎么可能是他,太宰治。
这所有一切问题像缠绕成团的毛线,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可是爱是什么。
爱上一个人又是什么。
“所以。”五条悟仿佛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梢,雪白纤长的睫羽在太阳光镀了层金的氤氲雨雾里,懒懒地低垂,像结冰的云雾:“你躲什么?”
他的声音似乎一如既往的轻佻,却透着一丝晦暗不明的危险意味。
我下意识想要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两步。那危险的冰冷感像锁链勒紧了我脆弱的颈项,那种被掐着脖子吻到濒临窒息的幻觉,和记忆幻象里那场熊熊大火一样将我兜头淹没。
我从尾椎处开始颤栗,仿佛一边被焚烧成灰,一边冷入骨髓。
“我没有躲什么啊。”我一副真挚疑惑地神情回望着他,摊了摊手,歪头无辜地笑:“只是刚才有辆车开那么快,飞溅的水洼把我们两个的衣服弄脏了那就真的很扫兴呢。”
我觉得五条悟的耐心像前几天奇妙下降至零点的天气,迅速消耗失温着。
可他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似乎越是到了某个濒临爆发的临界点,他越是有种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的温柔。那样无法言喻的,冷酷的温柔。
——他又开始玩起了我的头发。似乎只是想要替其中微微打结的一绺捋顺,我却仿佛被掐住了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我默数着心跳的节拍,他沉默了近乎三秒的时间。
“其实我刚才看见了哦?”他侧过脸,神情晦暗不明,声音里裹挟着懒洋洋的笑意,面上的笑意却如冰雪消融,褪去得彻底:“我就说嘛,那辆车真的超眼熟诶。”
“原来啊,”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刻意的漫不经心,“你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我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晦涩,用着一贯甜腻的微笑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诶~不会是害怕他撞见你,又和我在一起吧,诗音酱?”他微微偏头,语气轻快,可尾音却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寒意,像是藏着某种被按捺住的情绪。
是的,仿佛他在……
——压抑着什么。
——酝酿着什么。
——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黏稠尖锐的像腐蚀刺穿了一整片夜色荆棘,被他以某种鲜血淋漓的强硬姿态强行按了回去。
即使他什么都没说,我也能感觉到空气里隐约弥漫的那种沉闷,像是被困在了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氧气倏然抽离。那种压抑、窒息、无处可逃的感觉,我仿佛一只坠落进深海的鸟,俨然已经感受到了冰冷的海水压侵入骨骼的痛感。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谛视着我,轻笑着等我回答。可那笑意并不温暖,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静谧——危险而不可捉摸。
但我知道,这种平静才是最危险的。
他在压抑什么,在隐忍什么,在等待什么。而当风暴真正来临时,就连我也无法全身而退。
又是每天加班到凌晨三点的一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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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