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有意思极了,长这么大,我居然一次京都都没有去过。
尽管我去过毗邻京都的大阪,在我哥慷慨的‘赞助’下去心斋桥漫无目的买了一衣柜的漂亮小裙子。
当然,还有就在京都和大阪旁边的神户——
那也是某次休假,我在神户港看完了完完整整的一次日落,而后下了定论:果然没有任何一个港口城市可以媲美横滨。最美的日出和日落,还有夜景,只存在于横滨。
或许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产于神户,肉质多汁而鲜嫩的A5神户牛。
我似乎还在某一次任务结束后,心血来潮专门去了趟距离京都车程只有半小时的宇治,耐着性子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伍,只为吃一口那家享誉盛名的中村藤吉的抹茶芭菲。
但是偏偏,这座闻名遐迩、身为无数人旅游胜地的京都,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列车沿着新干线一路途径品川、热海、静冈、名古屋,最终准点抵达了京都站。而在这两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里,我眼看着窗外的天气,由晴、转多云、再转阴、到达京都时,关西在下雨。
——“尊敬的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达京都站。Dear passengers, we are making brief stop at Kyoto.”
五条悟的短讯几乎和乘务员的到站广播同时响起。
【[位置共享]哟,撒西不理呐诗音酱。车已经到站了吧?快点过来哦,别让我等太久。(敲碗威胁笑.jpg)】
我霎时失笑。我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拖腔带调的散漫语气。说起来这个人,不会真是掐着点在车站口等我出现吧?
我顺着令我嫌恶的汹涌人潮,朝着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他的身影,或许是旅游旺季还未结束的缘故,车站内挤满了熙熙攘攘、肤色国籍各异的人。
与此同时,汹涌人潮里每个人身上那股从灵魂深处飘散而出的味道,一股脑的涌入了我的鼻腔。
像是在暗中发酵的腐烂果实、在墙角蔓延的潮湿霉菌、酸臭与腐臭味交织的垃圾堆、再混上冰冷的金属和焦灼的玻璃……这些过于纷杂糜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就像是一场腐臭的盛宴。
我被这些只有我一个人能味道的气息熏得胃都开始痉挛。
指尖又开始不自觉的发颤——想要把这些苍蝇似的人群全部都屠戮殆尽。那股近乎暴虐的戾气在心底疯狂地翻涌着,只有我所熟悉的鲜血可以将其按灭。
或者如果太宰在我身边的话,就好了。我又一次开始想念那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的人。
我把他的名字,像那段记忆里的无数次,默念了无数次,下意识的、习惯性的、仿佛他的名字和存在成了我某种痛病发作时唯一缓解的药。
我朝着最近的一处自动贩卖机走去,握紧在手心里的手机嗡嗡震动着,短讯的提示音在嘈杂的车站大厅内被淹没得彻底。
我无暇顾及去回谁的简讯,只是在此时此刻,当下这一秒,急切地渴望着一瓶冰凉凉的葡萄味的波子汽水。
我从零钱袋里暴躁地翻找着硬币,指尖微微颤抖着,不小心掉落了一整枚500元的硬币,任由它滚远,只是专注于将那一枚100元钢镚和50元钢镚投入硬币口,再用着锤碎门锁的力度按下葡萄味波子汽水的按钮。
第一口甜腻腻、冰凉凉的汁水顺着食道流入空荡荡的胃袋里时,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骤不及防地靠近,像一场不合季节、永不止息的经年大雪,在盛夏的这个时节,霸道又不容分说地入侵了我的世界。
却又恰到好处的安抚着我躁动不安的神经。
我设想过很多次这一次见面五条悟的反应,毕竟当时在我给他发出去那几条简讯后,他在LINE上回我的语气,实在是说不上来的冷淡又微妙……
那几条短信,几乎没有间隔一分钟,他便回了我。
可是他只是过分简洁的回复了我一个字……【好。】
没有表情包,没有波浪号,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字,好,加了标准的句号。
当时我本来想把他这句回答截图发给杰,问问他悟这个语气是不是生气了,毕竟有些人就是那种不会暴怒发火的脾气,反而是越是气得狠了,越是像冰一样冷冽。
差点点击‘发送’的我把给杰的那条短信在最后一秒撤回了——有一种微妙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一次约见了悟而没有约杰,被后者知道了……大概率会不太妙。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俯身,胳膊懒洋洋搭上我的肩,拖长了尾音用着懒散而腻歪的撒娇语气说:“太过分了呐诗音酱,居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偷偷喝汽水吗?还以为你和谁私奔消失了诶?真的,刚才超-紧-张诶!”
他用着浮夸的语气带着笑意这样说着。
好像前几天晴空塔的事情、我突然的消失、还有这一次毫无预兆的旅游邀约都没有发生那样,日常般的玩笑口吻。
他那落雪般的气息,当真像一场看不见的铺天盖地的雪,在他靠近我的那一瞬间,纷纷扬扬地覆盖了其他所有一切气息,冰冷地入侵着我的每一个感官的神经末梢。
他抛玩着那枚被我不小心滚落的500元硬币,被墨镜挡住的视线似乎也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饶有兴致的猜测着他抛玩的硬币落在手心里会是正面还是反面。
他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又气焰嚣张地揉乱了我的头发。
他仿佛只是‘好兄弟’一样大大咧咧揽着我的肩朝车站外走去。
然而那种被注视着——被他——被五条悟注视着的感觉——却又强烈的无法忽视。
我还来不及庆幸还好他没有问我消失那几天去了哪里,到底在做什么,下一秒他就噙着若有若无戏谑的笑,含着无法分清虚实的笑意地开口,语调过分活泼的上扬:“终于可以和诗音酱好好聊一聊了呐,”他漫不经心的将那枚硬币塞进了我的手心里,原本冰冷的钢镚已经带上了他体温的余温。
“所以——”
他笑得漫不经心,骨节明晰的手指仿佛只是玩心大发那样懒洋洋拨弄着我的耳链。
“——快说嘛,那个被诗音酱放在心上,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啦。”
他的语调活泼又轻快,动作慵懒又随意。
可是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让我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一场熊熊燃烧的烈火里,每一寸肌肤都被火舌舔舐着开始灼烧。
是那种玄冰一般冷冷燃烧的视线。
冰冷又炽烈。
仿佛所有早就消失的吻痕、早就愈合的伤口、淡去指印和咬痕,全部都一一浮现、无所遁形那样,尽管我知道那是错觉,然而身体还是像脊柱骤然被抽空一样瘫软了那么短短的一秒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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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