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赫尔墨斯高一级全体同学,也就是星曜和皓月两个班共32人来到学校集合,坐上下乡的大巴。
赫尔墨斯开展生**验课,旨在通过让学生们参与劳动生活,亲身体会劳动人民的艰辛与食物的来之不易,帮助大家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
这番冠冕堂皇的立意其实是学校拿来糊弄家长的。
赫尔墨斯的生**验课名义上是下乡劳动,听起来很艰苦的样子,但实际上,大家住在奢华的度假酒店里,所谓劳动也不过是到赫尔墨斯承包的农庄里摘摘菜,摸摸鱼,并非真正顶着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
与其说是上课,倒不如说是去郊游。
赫尔墨斯这样形式主义的安排,既能给家长们一个交代,又不至于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们怨声载道,可谓是两边都不得罪。
此行的终点在A市郊外,离学校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是绝大多数赫尔墨斯学子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九月的天居然也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满载着同学们的大巴从刚出发时的艳阳天一路开到阴雨连绵。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天上下起小雨,细细密密地拍打在玻璃上,像节奏紧凑的鼓点,给车窗蒙上雨点织成的网。
大家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唤醒,甫一拉开车帘,眼前便跃入大片大片没有经过人工修饰,得以野蛮生长的青绿。
生长在钢铁森林里,看腻了高楼大厦的同学们此刻都被车外纯天然无添加的清丽景象吸引,恨不得跳下车拥抱大自然。
“同学们,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大家落在车外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皓月班的班主任刘老师又提醒大家道:“外面下雨,大家记得带好伞,没有伞的同学可以去找有伞的同学挤一挤。”
话音还未落,车厢里就充满了大家翻找雨伞而发出的窸窣声。
今俞从包里掏出江念愉给她查漏补缺时放进去的伞,在她眼前晃晃,“差点忘了带,还好有你提醒。”
江念愉因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嘚瑟得摇头晃脑,得意地笑。
“江念愉。”
有人喊她,是和她们并排坐的慕容夜辰。
江念愉听到他的声音就心烦,而且无事不登三宝殿,慕容夜辰找她准没好事。
“干嘛?”江念愉转向他,冷下来脸来不耐烦地应。
“我和端木云澈都没带伞。”慕容夜辰陈述完自己的处境,又说,“你们有两把,借一把给我们。”
慕容夜辰自小众星捧月似的长大,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所以他不知道什么叫请求,于是求助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自带高高在上的傲气,听上去更像是命令。
江念愉才不惯着他的臭毛病,眼神一凛,沉声道:“如果这就是你借东西的态度,那我就算把伞扔了也不借给你。”
慕容夜辰被她一激,顿时怒从心头起,喝道:“你!”
“别冲动。”端木云澈伸手拦住将要翻脸的慕容夜辰,又指了指窗外。
雨越下越大了,方才还细细密密的雨点变成淅淅沥沥的雨柱,砰砰砰地敲打车窗,滞留在玻璃上的雨点不消片刻便汇聚起来,而后成股流下,窗玻璃上顿时多出几道蜿蜒的痕迹,模糊间能看见车外的红花绿叶失了骄傲,在疾风骤雨中飘摇。
慕容夜辰咽不下这口气,可他更不想被雨淋成落汤鸡。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他才勉强平静下来,请求道:“能借把伞给我们吗?”可字里行间仍存了压不下的怨气和灭不掉的怒火。
江念愉见慕容夜辰服了一点软,嘴角绽开一抹快意,可仍然摇头拒绝。
他都已经低三下四地求了,江念愉竟然还不给他递个台阶!
慕容夜辰一下子爆发,顾忌着前头的老师又不得不压低音量,“江念愉,你别欺人太甚!”
这就受不了了?江念愉勾起唇角,笑得轻蔑。
他们针锋相对的动静吸引来前后排同学的注意。
“赫尔墨斯里也只有江大小姐敢跟慕容少爷叫板了。”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甜!”
“我也这么觉得!”说话的人见找到同好,激动得小声尖叫,“这不就是小说里很火的宿敌人设吗?”
“宿敌就是要变成妻子的呀!”坐在今俞后排的两个人笑作一团。
好吵。
从江念愉和慕容夜辰对话开始就垂下脸的今俞抬起头,露出冷淡淡一张脸,寒凉得像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或者世界尽头破不开的坚冰,眼睫轻颤便召来凛冽的冬天。
今俞眸光瞥了眼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慕容夜辰,又瞟了眼身旁嘴角带笑,饶有兴味地逗他玩的江念愉,躁动不安的心刹那间坠入谷底。
都说了不借不借,慕容夜辰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就江念愉一个人有伞,别人没有吗?
他是真的想借伞,还是背地里藏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今俞用力捏紧手里的伞,又松开。
“给我!”被气到极点的慕容夜辰狗急跳墙,伸手抢江念愉的伞。
“你有病吧慕容夜辰!”江念愉大骂。
为了尽量躲开他,江念愉上半身大幅后倾,几乎要倒进今俞怀里,后腰被座椅中间的扶手硌得生疼。
后排两人见慕容夜辰上手,激动得半站起身,两手扒着前排的椅背,探头探脑地看他们互动。
靠过道的那人怕她的议论声传入江念愉耳中,所以可劲地往窗边挤,在今俞头顶上悄声说:“这不就是欢喜冤家吗!”
“你知道吗!”另一人强压着激动,低声爆料道,“江念愉父母前不久环球旅行去了,他们不放心江念愉一个人在家,就把她托付给慕容夜辰的妈妈。所以,现在江念愉住在慕容家!”
那人恍然大悟:“我就说他们刚开学那两天怎么同进同出的,初中的时候也没见关系这么好,原来是同居了!”
吵死了。
今俞堵住耳朵,可头顶的声音如山洪般排山倒海,径直摧毁她的心理防线,漂浮着各种垃圾与动物尸体的土色洪水上涌,将她彻底吞没。
她无法呼吸了。
慕容夜辰极尽所能地把手往江念愉这伸。
江念愉把背包护在身前,又用伞击他的手,谁料慕容夜辰找准时机拽住伞,拔河一样地抢,江念愉脾气上来了,不肯松手,也死命地拽,可力气没他大,被连人带伞从座位上拔了起来。
正当慕容夜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飞来一把伞正中他的额头,他下意识松了手,江念愉便跌落回座位上,幸好被今俞护了一下,不然她的后腰就要报废了。
“没事吧。”今俞先确认了江念愉的情况,得到否定回答后才看向被她砸到的慕容夜辰,“不好意思,不小心砸到你了,这把伞借给你,算是我向你赔礼道歉吧。”
慕容夜辰本想狠狠教训那个砸他的混蛋,但见今俞道歉这么诚恳,又把伞借给他,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只能别扭地回复道:“没,没关系。”
捧着伞坐好,慕容夜辰忍不住悄悄观察正和江念愉说说笑笑的今俞。
慕容夜辰以前对今俞抱有成见,很少正眼瞧她,刚刚一看,他发现今俞长得还挺漂亮的,眼睛大,皮肤白,脸小小,个子也小小,长相又很幼——快成年的人了还长得跟小孩似的,看得人很有保护欲。
她性格也很好,他之前误会她把住在他家的事往外说,对她态度很恶劣,她也没说什么。
端木云澈见慕容夜辰莫名其妙地开始傻笑,怀疑他被砸坏脑子了,问道:“你笑什么?”
“啊?”慕容夜辰如梦初醒,脸上还挂着没消下去的笑,却大言不惭地否定道,“我哪里笑了?”
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减,看来只是间歇性抽风,没什么大事,端木云澈叹道,真是太遗憾了。
慕容夜辰抽风,作为他忠实拥护者的小七也没好到哪里去。
它开始在江念愉脑海里撒泼打滚,大喊大叫,“你看到没有,今俞把伞借给慕容夜辰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心里有他!”
小七昨天还因为江念愉掌控欲太强而破防,现在看来它还得多亏江念愉给今俞拿上了伞,不然它哪里吃得到这口糖!
“幸亏你帮今俞带上了伞,不然我都吃不上这碗好饭!”
“太甜啦太甜啦!”小七许愿道,“你们一定要像白蛇和许仙一样,一伞定终生啊!”
“江念愉,你怎么不理我?”小七夹着嗓子做作地问,“难道你被他们甜晕了吗?”
小七是故意这么问的,它当然知道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江念愉破防了呗!
它和江念愉现在的关系很好理解,它是慕容夜辰和今俞的CP粉,江念愉是今俞的毒唯、妈粉和慕容夜辰的黑粉。
女儿爱上对家,是个人都得崩溃。
它能理解的,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这个破系统!江念愉咬牙切齿,吵就算了,还恶意解读!
“滚一边去!”江念愉没好气道,“我们小俞只是人好!”
小七见好就收,不再说话,只是自己暗爽。
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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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