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他痴心妄想竟成功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寒门士族，无一不敬佩郭老将军，可惜，就在去岁年关，郭老将军旧疾复发，在军中不治身亡，好在，郭老将军之子，郭庭威大将军，亦深受徐州将士爱戴，此番回建康，一是拜见晋王，二是袭承衣钵，承父遗志，继续北上。

微末武将，对郭老将军钦佩之人中，亦包含王靖宗。

他出生尚晚，建功立业之时，郭老将军已经战死沙场，后又因身份缘由，不能与郭将军结识，甚至于后来，元帝以郭将军牵制王忠，原本能协力合作共同北伐的大将，彻底背道而驰，距离北伐功业渐行渐远。

北伐大业，折戟沉沙。

此世若再有机会，王靖宗定要结识这位猛将，拜于他的门下。

听沈成之之言，郭庭威此次回城，会暂留三个月，这三个月，他暂管虎贲营。

得了这个消息，王靖宗立刻决定，舍京师戍卫而取虎贲营。

面对沈成之的话，王靖宗拱手拜谢，二人一同到达即将完工的台城，由世子随从亲自迎接，领二人前往台城深部的训练营。

训练营比之沈府马场，过犹不及，更加庄严肃穆，显现出皇城高高在上的威严。

入场便有一处高台，上有两名赤胸裸背的壮汉在场中博弈，场下四周唿哨起哄声不绝于耳，再往前走，有几名将士在练兵，百号士卒手执红缨枪，左右开弓，手脚僵硬，但，锋利的刀刃冷光湛湛，不是赤霞山上的残铁可以比拟。

王靖宗一路走过，眼神四处观察，从未停歇，不过，除了欣赏和探究，并无其他情绪，叫世子随从瞧见，心中暗暗赞叹。

晋王世子招贤纳士，那些人进入这片场地，无不兴奋谄媚，方能克制一点的，也会恭维几句，这样严格训练，就连郭将军初临，也赞不绝口。

而这位小兄弟，面色平静，更多的似乎对那几个对打败下阵的兵卒感兴趣，眼神若有所思，不知所思为何。

“锦安，你们到了？”

世子并无皇室宗亲的架子，在一排光鲜锋利的兵器架前，正与郭庭威说着话，得了随从禀报，转身笑道。

锦安是沈成之的字，沈成之和王靖宗分别向世子行礼，世子将二人介绍给郭庭威，郭庭威则对沈成之赞扬了几句类似“虎父无犬子”之言，得沈成之几句谦虚后，一番客套，便不再言语，静默地立在世子身侧，粗犷面貌，气势威严。

沈成之拱手对世子道：“今日擂台比赛，愿赌服输，世子可不能耍赖。”

世子指着他对郭庭威笑骂：“孤何时出尔反尔？狂悖小儿。”

郭庭威也笑，“沈氏之才，确有狂傲之本，不过，世子手下能人辈出，倒也不必担忧。”

今日擂台，是虎贲营惯常的季度赛，虎贲营共分十二个营所，每个所由一名百夫长掌管，其下设两名伍长，在每个季度的季初，即一月、四月、七月、十月，十二个营所齐聚，举办一次擂台比赛。

获胜者可以有一次自选营所的机会，若一年四次夺魁，便在年终大擂比赛时，有一次与长官比试的机会，获胜者取代长官之位，世子身边的亲随便是自他十五岁那年起，如此选拔上来的。

这次正好是第三季度的擂台赛，沈成之软磨硬泡，耍尽手段，才让王靖宗得了这次机会，在来时路上，也与他说明擂台规则，不多时，属下来禀报，擂台已经开始，请世子前去观望。

主持擂台的并非世子，而是世子的亲随韩冲，世子四人到达擂台主位，三人分别落座，王靖宗静立在沈成之身后，韩冲站在高台中央，朝主位行礼后，转身面对宣读旧规。

十二营所分为两队，通过抽签选择对手，其实层层比试比较繁琐，尤其进入虎贲营没多久的子弟，较量起来根本没有看头，好在今日已经是第三轮比试，只剩下最后四队，各只剩一名争夺魁首，尚且有观感之值。

一阵朗朗之声后，韩冲道：“今日有人踢擂台，今次赛事增加一项，诸位竭尽全力，莫折虎贲营威名。”

沈成之朝王靖宗示意，王靖宗向世子和郭庭威二人分别抱拳，利落转身，跳上擂台，简单自我介绍一番，便参与到抽签当中。

以往擂台赛，也有如王靖宗这般踢台的，不过一般都是世家子弟，一来非世家子弟不能面见世子，二来市井武夫拳脚粗野，并无武勋世家之章法。

曾有恃才傲物之人，听闻虎贲营比试，前来参赛，结果如何暂且不论，但死了个世家子弟，自那之后，即便世子有心任用庶民，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不过，王靖宗并非纯种的庶民，他是武勋世家沈氏介绍来的，虎贲营子弟或多或少，都曾与沈家接触过，当年一起南下，有厮杀胡人的同袍之宜，因此并不排斥他的加入。

第一场比试，王靖宗便确定了一名营卫对手。

台下兵卒翘首以盼，呐喊声此起彼伏，喧嚣不止。

有在前场赛事败下阵而心有不服者，夹在人群中替阿豨呐喊，有心高气傲者替虎贲营叫嚣，总之，场面融洽，气氛高涨。

虎贲营卫打起来，动作一气呵成，一招一式，流畅若水，不仅来势汹涌，而且很有观感。而王靖宗的动作带着粗鲁野蛮，有种不要命的打法，气势汹汹，快、准、狠，每一招式，都奔着对手的命门而去，逼得对手仅仅几个回合，便露出凶相，雅观不再，狼狈回闪。

世子看着，面色不虞。

沈成之和郭庭威却很是欣赏这样的狠劲，尤其是郭庭威，自第一场比试开始，兴致寥寥，因给足世子颜面故而始终保持平和的脸上，在这一刻，才露出一些兴味。

第一场，双方来回几十个回合后，王靖宗虚晃一招迫使对方跌落擂台，胜。

沈成之得意地笑了，“世子，我说的没错吧？”

“功夫的确不错，可惜，奸诈狡猾，”世子不以为意，转而询问郭庭威，“将军如何看？”

郭庭威脸上笑呵呵，摇头道：“的确有投机取巧之嫌，险胜而已，若能赢得了这季的魁首，倒才能真正担得起‘不错’二字。”

世子笑：“早听闻将军治军严明，没想到对孤的虎贲营要求亦同样如此，也罢，那便让阿豨再试一次，今日谁赢了，就再与他比试一场。”

“世子？”沈成之不满，这怎么又说话不算数呢？说好的，只要赢一场，就能进虎贲营！

世子抬手，“孤有言在先，只要他赢了，孤就让他做营卫长。”营卫长便是只有伍长才能担任。

一刹那，沈成之哑口无言，不知该喜还是忧。

王靖宗正好下了擂台，几人言语，他全部听进耳朵里，拱手致谢后，便服从世子安排，在一旁静候，等这季魁首出现。

两场比试后，魁首有名，韩冲宣读赛事再加一场，原本兴致衰退的营卫们，顿时再添兴致，在台下观望，得知还是先前踢台之人参加赛事，场下顿时议论纷纷。

韩冲抬手，往下一压，众人安静，赛事开始。

这一场赛事，营卫们都嚼出点意味，若是踢台，随便参加一场看看水准也就是了，随后大家就是同袍战友，和其他同僚一样。然而，此人比的竟然是这一季的魁首，要知道，他们魁首名额十分珍贵，尤其是这一次的魁首张攀，已经是今年第三次夺魁，只要在下一季再次夺魁，便能在年底挑战伍长，继而升官加职。

不管世子作何想，台下营卫们各怀心思，对场上赛事十分关注。

王靖宗依旧是先前的打法，下手又快又狠，众人很快心生疑惑，第一场，此人险胜，原以为这一场应当很快会败下阵来，结果，张攀与之前对阵之人一样，很快便失了风度，同样慌张躲避，躲避姿态仓惶而狼狈。

世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扫了眼沈成之和郭庭威，沈成之脸上难得没有将胜未胜的喜悦和激情，郭将军脸上倒是露出满意，看阿豨的眼神透着亮光。

世子若有所思，不由得重新思索先前那个被袁昭折断的论点。

沈成之心中不安，世子对虎贲营期望有多高，众所周知。就连晋王，也对世子驾驭虎贲营之事赞赏已久，一时间，他不知是应该希望阿豨赢得魁首而获得虎贲营营卫长之职的好，还是希望阿豨输了这场比赛只当个普通虎贲营卫而不得罪世子的好。

王靖宗最后一拳击在张攀胸口，逼得对方连续后退数十步，直退至擂台边缘，堪堪拦腰借力于两根绷直缰绳才稳住身形，他再腾空一脚，黑色皂靴直取对方面门。

却不料此时，张攀灵机闪避，接着掌中缰绳的弹性，腾空飞跃，在出离擂台后旋转一圈后，从缆绳下倏地钻出，凌空一脚，任谁都看得出，这一脚的气势，积蓄了魁首多大的力道。

沈成之不由得捏了把汗，整个人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一刻，他不怕王靖宗输了，而是担心他不知天高地厚，再去接魁首这一脚，若输了倒还好，赢了则就折损世子颜面了。

郭庭威目光沉沉，注视着擂台。

场下众人不知何时噤了声，屏气凝神，同样注视着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