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宿舍的空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逼仄,一踏入屋内,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局促感。两张单人床之间,仅隔着一个老式棋墩。棋墩的黑漆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这些划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无数棋手在此激烈厮杀的过往,它们就像一道道永不磨灭的伤疤,镌刻着岁月的沧桑。时光一头把自己重重地摔进靠窗的床铺,羽绒被被震起的灰尘瞬间弥漫开来,在光线的照射下,如同翩翩起舞的精灵,而灰尘里浮动着一股陈旧的墨香,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
“这是二十年前双人赛冠军队用过的训练室。”俞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壁橱。刹那间,成套的云子棋罐在顶灯下闪烁着冷光,这些棋罐宛如一件件珍贵的文物,向人们展示着曾经的辉煌。“洪河说,墙里可能藏着历代棋手的魂魄。”
“封建迷信要不得。”时光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不自觉地用脚勾过棋墩,指尖轻轻抚过天元位的凹痕。一种熟悉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缓缓攀升。去年在兰因寺,当他摸到褚嬴的棋盘时,也曾有过这种血液瞬间沸腾的错觉。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棋墩边缘刻着极小的一行字:LY&SG 2005。刻痕虽小,却清晰可辨,仿佛在向他传递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俞亮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上来,带着丝丝体温的热度。“在看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没、没啥!”时光猛地合拢手掌,试图盖住刻字。手背在慌乱中蹭过俞亮垂落的领带,真丝面料滑过皮肤的触感,让他想起某次电视快棋赛。当时,俞亮用领带擦拭棋子的侧脸特写,曾在《围棋天地》上刊登,那期杂志的标题他至今记忆犹新——《冰雕贵公子的炽热棋心》。俞亮专注的神情,在镜头下显得格外迷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棋盘。
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一股积灰,俞亮猝不及防,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时光看着他泛红的鼻尖,脑海中浮现出北斗杯庆功宴上的场景。那时,俞亮误喝了米酒,从耳垂红到锁骨,即便如此,他还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韩国米酒纯度不达标”。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与平日里的沉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人忍俊不禁。